众力资讯网

《讲述中国古代100位著名诗人之温庭筠》

在这里讲述中国古代100位著名诗人之:温庭筠。当九世纪初叶的阳光斜照在太原温氏宅邸的庭院,那棵苍老的梧桐树正在风中舒展着

在这里讲述中国古代100位著名诗人之:温庭筠。

当九世纪初叶的阳光斜照在太原温氏宅邸的庭院,那棵苍老的梧桐树正在风中舒展着宽大的叶片,仿佛在为一位即将改变汉语词章容颜的诗人预备书页,此时温庭筠的啼哭如同一个清澈的预言,降生在书香与日渐稀薄的帝国荣光之间。

少年的心智过早地被文字的精魂所唤醒,当寻常孩童还在用懵懂的目光丈量眼前世界,他已能驱使那些幽深的墨迹,在纸上排列成初具风骨的韵律,并在十三岁的年纪,就能听懂月光倾泻于琴弦时发出的清冷共鸣。并州汾河岸边的漫长岁月,他时常凝视暮色,遐想如何将无边的芦荻,染成一片仿佛正在缓慢流淌的柔和光晕,这种早慧的敏锐,如同一株在春寒中独自盛放的玉兰花朵,以其惊人的美丽预告了此后一生所要承受的凛冽与孤高。

十八岁那年他首次踏入长安,青衫的身影融入朱雀大街,那条由无数车马与梦想磨砺得光滑的石板路上,国子监内古老的银杏,将叶片如典籍般静静翻落,而他更倾心于市井坊间,在酒肆摇曳的烛光之下,将庄严的律赋拆解成闪烁着个人灵光的意象图景。他与庄恪太子李永的知遇,宛如两颗被文字浸泡的灵魂在浩瀚人海中悄然相认,那些在深庭红烛与低垂绣帘间写就的《太子西池二首》中,“柳烟丝辇路”的澄澈春光,成为他青春年华里最为华美灿烂的一章,然而这华章墨迹未干,便因太子的暴卒而凝固成一座余生都无法再度踏入的琉璃殿堂。

科举的窄门终究未能容纳他恣意奔涌的才情,当万千士子匍匐于经义桎梏,雕琢仕途敲门砖时,他胸中的文思却如春汛江水漫过堤岸,洋洋万言落笔即成,无需片刻的迟疑,主考官在试卷上或曾惊鸿一瞥:那“玉楼明月长相忆”的清辉,但朱笔挥落判下“徒负不羁之才,罕有适时之用”的断语,那条通往帝国权力中心的云梯在他面前节节碎裂,崩塌的扬尘最终落定成为教坊深处五十五级以《菩萨蛮》词牌铺就的艺术台阶,他索性将象征士人身份的冠冕掷入尘埃,将满腹经纶与不甘尽数倾注于歌姬霓裳与檀板之间,任笔下绽开出“水晶帘里玻璃枕,暖香惹梦鸳鸯锦”般极尽感官之美的意象花絮。

此后的他,人生便是一卷在颠沛之中,徐徐展开染着旅愁的诗稿,从吴越烟水到襄阳冬夜,足迹所至皆是故国渐渐冷却的余温,在徐商幕府中与段成式等人围炉而坐,窗外飘落无声的大雪,屋内传递着诗稿相伴的暖意,《汉上题襟集》成为了那个走向暗夜的时代,几盏灯火试图相互温暖的热焰。当他为幼女取名“柔卿”之际窗外正飞絮蒙蒙,仿佛将半生潦倒的落寞与一个父亲最深的柔情,都一并揉进了这声“自笑谩怀经济策”的轻叹。

在生命尾声时,他短暂回到长安担任国子助教,这微弱的安慰并未让他变得圆融,苍老的诗人完成了对世界最后一次悲壮的抗争,将寒门学子邵谒那些充满讽喻精神的诗篇,高悬于庄重国学门墙之上,这个被史官轻描淡写为“搅扰科场”的事件,其内核却是一场以锦绣文字为武器,对僵死规则与不公发起的孤独冲锋,随之而来的最终放逐,让他在回望渐远城阙与曲江池畔零落牡丹时,或许终于彻悟自己一生始终是那个在“满庭堆落花”的季节,立于槛外无法真正融入的迟暮看客。

公元八百六十六年洛阳伊水比往年更为沉寂,病榻上的诗人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他用尽最后气力在意识深处勾勒《更漏子》中“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的轮廓,当窗外冷雨浸透那个秋夜,那管曾写尽“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的紫毫笔,终于在素白宣纸上凝成一只孤鸿飞向远方的定格剪影。

他带着士人未展的抱负逝去,却为后世奠基的《花间集》打开了一扇通往晚唐心灵深处雕花绮丽的窗扉,让人们看见在帝国倾颓与漫天烽烟里,曾有一脉清冽而旺盛的诗意之泉从命运岩缝中汩汩涌出,将个人生命的坎坷与时代哀伤全部凝炼升华为“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的纯粹之美,当千年后的我们于寂静深夜再次吟哦“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时,指尖仿佛仍能触碰到那个在长安月色与尘埃中,将一生悲欢谱成绝唱的不灭诗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