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根生攥着入职通知书站在“鼎盛财务”楼下,洗得发白的衬衫浸着汗。作为村里第一个重点大学毕业生,他揣着“在城里站稳脚跟”的执念,却在西装革履的人群里,像株格格不入的狗尾草,藏着几分攀附的小心思。
他的工位在财务部角落,每日埋首报表,日子单调得像上了发条。入职第三个月,电梯里的意外,彻底打乱了他的生活。
那天他抱着沉甸甸的凭证盒挤电梯,盒子“哗啦”散了一地。手忙脚乱间,一双细高跟停在面前,财务部总监苏曼递来纸巾:“慢点,别划破手。”他抬头,撞进她温柔的眼眸——得体的职业装,利落的发髻,嘴角噙着笑,全然没有高管的疏离。她帮他摞好盒子,轻声问了他的名字,语气亲和得让他受宠若惊。
自那以后,苏曼格外“关照”他。开会时特意点他发言,报表出错也不斥责,反而拉他进办公室,泡上咖啡耐心指导。李根生心里的攀附火苗悄悄燃起,他知道,靠着这位女领导,或许能少走很多弯路。
关系升温在一个暴雨夜。李根生加完班出门,见苏曼站在路边皱眉——她的车蹭到了柱子,雨刷器徒劳摆动。他撑伞跑过去:“苏总监,我帮您处理。”
他帮着联系修理厂,又开车送她回家。到了楼下,苏曼轻声说:“上来喝碗热汤吧,看你淋透了。”他跟着进了屋,宽敞的房子收拾得整洁,却透着冷清。苏曼端来热馄饨和煮鸡蛋,柔声道:“我离婚了,一个人带女儿过,家里常没人。”
李根生心里一软,看着眼前“柔弱”的女人,再想起农村的女友晓梅——那个等他攒够彩礼就结婚的初中同学,竟觉得苏曼格外有吸引力。离开时,苏曼拍着他的肩:“根生,你人老实,以后就当我干弟,在城里有事,姐帮你。”
“干姐”二字,成了暧昧的开关。苏曼常叫他去家里吃饭,带自制便当;他帮着接她女儿放学,陪孩子写作业;工作上的难题,苏曼一句话就能摆平;她一句“想找人说说话”,他便陪她聊到深夜。
单位的流言很快传开,“攀高枝”“老牛吃嫩草”的议论不绝于耳。李根生不是没听见,可他贪恋着苏曼带来的便利和温柔,索性装聋作哑。他对晓梅越来越敷衍,电话里总说“忙”,面对彩礼的追问,也只是含糊其辞——他以为,抱紧苏曼这根“大腿”,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转折来得猝不及防。一个深夜,李根生接到陌生电话,对方带着酒气嘶吼:“你是苏曼的‘干弟弟’?有种来她家门口,看看她是谁的女人!”他心头一紧,抓起外套就往苏曼家跑。
楼下,一个男人正疯狂砸门,苏曼抱着女儿缩在门边,脸色惨白。李根生冲上去阻拦,争执中才知,这竟是苏曼的前夫!男人红着眼骂:“苏曼你骗子!说分居离婚,手续至今没办,你跟这小子厮混,把我当傻子耍!”
李根生如遭雷击,转头看向苏曼。那个温柔的“干姐”,此刻脸色煞白,眼神躲闪:“根生,我跟他早没感情了,就是没来得及办手续……”
“没来得及?”他声音发颤,“你说离婚半年,让我心疼你,陪你熬夜,全是假的?”
那晚他才看清真相:苏曼不是柔弱单亲妈妈,而是因嫌弃婆婆农村出身,把丈夫赶出家门,却因财产分割迟迟不离婚;对他的“关照”,不过是寂寞时的消遣,利用他的老实填补空缺;就连馄饨、热汤,都是精心编织的陷阱。
更让他崩溃的是,几天后晓梅突然出现在公司前台。原来苏曼私下找过她,语气轻蔑:“李根生现在跟我在一起,你一个农村姑娘,别耽误他。”
晓梅红着眼眶问:“根生,彩礼我能跟爸妈商量少要,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李根生张着嘴,只剩满心愧疚和窝囊。
消息很快传到老家。家族群里,叔伯们臭骂他“忘本”“攀高枝丢尽脸”;村里流言四起,说他“被城里女人耍了”“当了小三还不知情”。爱面子的父母气得病倒,打电话时声音发抖:“赶紧滚回来,别在城里丢人!”
职场上,苏曼为自保,对外宣称是他“纠缠不清”,把他调离核心岗位,处处穿小鞋。同事们的眼神满是鄙夷,曾经的“关照”变成排挤,他成了孤家寡人。
最终,李根生辞了职,灰溜溜回了农村。晓梅断了联系,彩礼成了泡影;父母对他冷言冷语,家里气氛压抑得喘不过气;村里人的指指点点,让他连门都不敢出。
深夜,他坐在自家破旧的院子里,望着天上的星星,想起城里的日子——电梯里的温柔、暴雨夜的热汤、“干姐”的承诺,还有自己可笑的功利心,喉咙一阵发紧。他以为抓住了攀高的梯子,却不料是通往深渊的枷锁。
“城市套路深,我想回农村”,这句曾被他当作玩笑的话,如今成了刻在心底的悔恨。当欲望战胜道德,当功利遮住双眼,他终究输得一无所有,只剩满肚子的懊悔和对城市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