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学阀老公人淡如菊。
因为有人为他负重前行。
在他被评选为青年拔尖人才的当天,
我挺着怀三胎的肚子开车去医院。
一路上,电话响个不停:
“我也怀了庄教授的孩子,你让位吧!”小三何清露得意极了。
刚挂掉,婆婆又打进来:
“宋筝,孙女们被海浪卷走了!”她声音中的开心隐藏不住。
我眼前一黑,在大雪中出了车祸,客死异乡。
我老公庄连溪美美隐身,很快与何清露结婚,成为知名学者。
再睁眼,我回到了怀三胎的当天。
1.
“快出来,怎么这么懒!”门砰砰响。
我醒来,发现自己在洗手间。
头好痛,脑袋肿了好一大块,磕在挡板上弄的。
内裤上有一些褐色血迹,羊水破了?
我摸了摸腹部,完全是平的。
我不是在国外生老三吗?
再看看手机,发现自己回了280天前,也就是怀三胎的那天。
今天我还在学院的食堂当校工。
敲门声像密集的雨点,凿在我脑子上。
我挣扎着站起来,一阵晕眩。
打开厕所门,婆婆石燕拍门的一拳狠狠砸在小腹上。
一下又把我怼回了洗手间里。
她肥胖,带着成套的翡翠首饰。
“生不出男孩,要肚子也没啥用。”她没有道歉的意思。
婆婆是学校后勤的一把手。
公公庄敬在世时给她安排的,他曾是这所学院的校长。
我咬住嘴唇:“妈,今天我排卵期,肚子有点疼。”
“那你今天干完活,快点和连溪给我造一个孙子。”
虽然我已经有了一对双胞胎女儿,但婆婆一直不把她们当人。
我脑子有点懵:何清露怀了庄连溪的孩子,婆婆把双胞胎扔到海里了?
是梦境还是真实?
看着快到饭点,我没和她争辩,站在自助餐结账处。
这是食堂的小灶,只供教师自选。
远远地看见我丈夫庄连溪来了,只是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美貌的女学生。
是现任校长的女儿何清露。
2.
我和庄连溪相互点点头。
尽管他是这所学院的副教授,我只是食堂的校工。
但我们是初恋,一路扶持走来。
10年前,我这个小镇做题家考上大学,庄连溪的爸爸庄敬是我的论文指导老师。
他发现了我在学术方面的能力,非常欣赏。
还把他的独生子庄连溪介绍给我。
之后结婚生女,顺理成章。
何清露发现了我俩的眼神交流。
她迅速挽住庄连溪的胳膊:“连溪哥哥,你看我开题的报告写的好吗?”
庄连溪淡淡地看了一眼,也没避讳。
他一直这样,说他只是拿何清露当妹妹,清清白白。
直到他们取了餐,来我这结账的时候,手都没松开。
我盯着他们的手。
庄连溪好像才发现何清露挽着他一样,轻轻甩了甩。
何清露是学院的暴力小公主,没人敢忤逆她。
有天下晚班,黑暗中我听见哗啦啦,餐盘碰撞的声音。
隐约我看见何清露把食堂的垃圾桶倒在一个女孩头上:“让你主动和庄老师说话,贱人!”
泔水伴着馊味从那女孩头上流下来。
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远远地喊,“什么声音,是不是进小偷了?我要打110了!”
何清露才放手走开。
现在,何清露把餐盘中滚烫的热汤全部倒在我手上。
我手上腾起一阵烟雾,瞬间全部红肿起来。
“一个野丫头,还想一直霸占着连溪哥哥,给你点汤照照,又老又丑。”
我咬着牙忍住疼痛,看向庄连溪,向他求助。
庄连溪没有表情,只是用纸巾给我擦了擦:“一点热水而已,不会让你死了。”
就自顾自的离开。
何清露冲我露出胜利地微笑,用口型示威:“老女人。”
亲热地追了上去。
哦。我明白了。
感情甚笃是我自己意淫的。我在他心里只是个工具,不死就好。
在老庄教授介绍我们认识不久,庄连溪就要走了我本科论文的所有数据,稍加修改就作为他的硕士论文发了C刊。
我去质问的时候,庄连溪向我求婚,老庄教授还让我保研。
我爸妈非常高兴,觉得我攀上了书香门第。
这几年,我把自己的一切都贡献给了庄家。
硕士期间,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帮庄连溪写了博士论文。
为此,我硕士延期一年毕业,错过了成为讲师的机会。
之后也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只能来食堂帮忙。
这就是兰因絮果吗?
这时,何清露清脆的声音响起来,“爸,我和连溪哥哥在这!”
院长何勇也来吃饭。
看到自己的女儿和庄连溪坐在一边,他皱了皱眉头。
何勇冲着婆婆挥手,把她叫到包间中。
一会,婆婆怒气冲冲地冲我吼,“宋筝!过来!”
3
我赶快一路小跑过去。
知道没有什么好事,我全身预防性地绷紧,被烫的手更加胀痛。
进门,婆婆就拧住我的耳朵,“食堂让你管成什么样了,怎么这么多投诉?”
我直觉反应想推开她。
她看我还敢反抗,直接一巴掌朝我脑门呼去。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靠在墙上大口喘气。
她是做给何勇看的。
何勇说:“现在学院在评优,后勤评价很重要!再这么闹下去,招不上生,咱们哪还有钱赚!”
婆婆甩锅在我身上,“你怎么不管的严一点!”
我刚想辩解:“我只负责结账的打工人…”
婆婆又给我一个嘴巴,让我闭嘴。
脸瞬间肿起来。
婆婆对何勇说:“你和学生说,食堂经理认错,去刷碗了!”
何勇:“做个意见箱,让学生们把意见都收上来,省得他们到处反映。”
婆婆点头,讪讪地说:“本季度的分红今晚就送过去。”
何勇径直走了,仿佛我是空气一般。
婆婆对我说:“去刷碗!你再做个一个意见箱挂上,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可不会。”
我点点头。
从包间出来,看到何勇把何清露拽到自己这边坐。
他毕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两家关系再好也不想让她当小三。
何家与庄家是世家,一起把持着这个小小的学院。
我公公退休后,把院长的位置传给了他的嫡亲弟子何勇。
何勇当上院长,再扶植庄连溪做副教授、教授,系主任,然后接替他的院长位置。
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他们就是学阀。
何勇对庄连溪说,“马上要评正教授了,你抓抓紧。当正教授之后明年可以评青年拔尖人才,对学院评优也有好处。”
又对何清露说,“你最近少打扰连溪!”
凭借优秀的家世,庄连溪什么都可以轻易得到。
所以一直都淡淡的,长的又帅,被学生们称为淡菊教授。
对何勇的话,他仿佛听见了,又仿佛没听见。
无意间眼神向我飘来,又没有焦点的移开,仿佛我只是一个物件。
看起来云淡风轻,其实所有的问题都是因他而起。
4.
刷完所有的碗,我受伤的皮肤已经发白浮肿,皮肉分离。
十指连心,神经一跳一跳的疼,提醒我赶快处理。
去药店买了药,随便敷了一下,赶快跑回家。
要拿幼儿园的接送卡去接双双和又又下学。
正要开门,听到婆婆和庄连溪在客厅聊天。我没进去。
他们没想到我这个时间点会回家,大声密谋。
婆婆数落庄连溪:“宋筝什么玩意儿,食堂都管不好,还生不出个男孩。”
庄连溪不响。
婆婆:“何清露对你有意思。你最好两头下注,谁先生男孩,你就和谁在一起。”
庄连溪沉默许久,说:“我是研究社会学男女平权的,追生男孩我还怎么立足。”
此时,国家还没开放三胎。
婆婆:“把这俩女儿弄死不就行了。”
庄连溪还是不响。
我摸着门把的手攥出汗来,心里祈祷:庄连溪,快拒绝啊!明确的拒绝!你是她们的父亲!
但他没有。
良久,我听到沙发响的声音,庄连溪站起来走向门口,起身送婆婆离开。
他的话一个一个的割开我的身体,剖出我的心脏,又在地上狠狠踩碎:“那你做的干净点,别连累我。”
门开之前,我赶快跑到楼上躲起来,捂着嘴不住颤抖。
虎毒还不食子,就为了一个名声,要下这么狠的手?!
庄连溪和婆婆离开,我在楼上扶着扶手挪下来。
浑身虚汗。
我终于确定那不是梦,而是未来的预演。
5.
接回又又和双双。
带她们去吃平时不让吃的洋快餐,两个小家伙高兴地围着我跑来跑去。
晚上,和她们一起完成幼儿园的手工:每人叠一条小白船,我还教他们唱了小白船的歌曲。
她俩问:“谁会飘向西天呢?”
“那些做了坏事的人。”
“妈妈,我们俩今天有好好吃饭,好好听话,我们不想上西天。”
我笑得眼睛弯弯,“肯定不会是你们,妈妈保护你们。”
孩子们睡着了,庄连溪才回来。
受了婆婆的压力,他今天主动来求欢:“筝,我们再要个男孩吧!”
自从有了孩子,我们两个很少这样的亲密。
运动之后,并排躺在床上。
他玩着我的发梢:“我乏了,去眠一眠。别忘了给上野老师写邮件。”
上野老师是日本社会学的泰斗。
在女权方面很有研究。
如果庄连溪能邀请她来,将极大地增加庄连溪在的国际交流方面的分数,给他评选教授和青年拔尖人才加分。
但写邮件这类小事他是不屑做的,都是我代劳。
庄连溪翻了个身,就打起了细微的呼噜。
我看着他的睡颜,以前觉得是一个完美的雕塑,现在只觉得如此空洞。
我默默起身,洗澡、服药。
把自己折好的小白船上写上石燕和庄连溪的名字,冲进马桶。
打开电脑,现在,我要为自己而活。
6.
为了评选教授,连庄连溪也开始忙碌起来,不断问我上野教授是否回信。
上辈子,我写了扎实的邀请信,认真说明了她的到来对中国社会学发展的意义。
这一次,我只是写了一封500字的正文,连附件都没有。
这些细节,庄连溪不会管的。
果不其然,上野教授公事公办地回复,近期另有其他安排。
庄连溪有些失望。
但这些年的忠心耿耿,他倒是没怀疑我。
只说,“要是有机会当面去请就好了。”
我安慰他:“你是精英,上野教授一定会注意到的。而且凭你的能力,即使没有国际交流,当教授是手到擒来。”
庄连溪也知道,有何勇的保驾护航,他当教授基本没问题。
我更加热情地帮他继续整理资料。
食堂的工作也更加卖力。
工作生活两边拉扯,让我身心俱疲。
终于,在食堂挂意见箱那天,我晕倒从椅子上摔下来。
胳膊撞在餐车上,割了很深的口子。
我匆匆赶往医院缝针打破伤风,又想起最近大姨妈没来,就找了当时生双胞胎时的妇产科郑医生。
因为双胞胎早产,有很多需要注意的地方,我一直都和她有联系。
她听了我的情况,给我开了单子。
又给庄连溪打了电话,说我需要在医院静养。
庄连溪匆匆赶来。
我拼命揉眼睛,让眼睛红肿流泪。
他进来时,我好像刚哭过一样:“连溪,这次是男孩,不是很稳定。我休息一段时间,不能帮你准备材料了。”
他懊恼地揉了揉头发,显然他并不想自己做那些烦琐的准备。
孩子和教授不可兼得,我替他做了选择。
我握住他的手,“我相信你的能力,如果太辛苦,不如让你带的那些本科生做一下?”
给他和何清露创造机会。
这也是目前,最好的替代办法了。
果然,通过家里的监控,我看到庄连溪约了何清露来家里。
监控是孩子们小的时候为了保证安全装的,庄连溪从未注意过。
因为在他心里,双双和又又不配他的关注。
何清露醉翁之意不在酒,她不是来学习的,是来勾引庄连溪的。
打开家里的工作电脑,她就看到了存在桌面上的文档。
点开,正是庄连溪让她找的资料,她随便改成自己的名字就发给了庄连溪。
其实这份草稿里有很多谬误。
但她和庄连溪当上位者太久了,习惯了饭来张口,根本不会细致检查。
庄连溪对何清露的速度表示满意。
趁此机会何清露抱住了他,“连溪哥哥,那你奖励我一下嘛。”
庄连溪没有推开。
何清露搂上他的脖子亲吻,庄连溪俯身回应了她。
想象和亲眼见到还是不一样,我咬住牙关,颤抖着截了图。
出院之后,在食堂碰见何勇。
“我不在家的时候,多亏清露照顾。”
我不经意地将手机放在一旁,给他结账。
屏保是把监控里的庄连溪和何清露接吻的截图。
“我家连溪就是太顺了,我也管不住他,您别放在心上。”
我暗示何勇,要给庄连溪的人生增加一些曲折。
何勇的脸色难看到极点,饭都没怎么吃。
7.
转眼到了教授评选的日子。
何勇作为评委出席。
学阀之间,学术近亲繁殖。
大家都打过招呼,提一些似是而非的问题,最后一定会通过。
有一位教授提问:“你引用的论文中,数据是1963年的,不是1993年的,年代太久,没有价值。”
这正是我在草稿中埋的雷。
庄连溪大骇,只能硬着头皮解释:“但是那是经典文献,对现代有指导意义,因为…”
何勇突然接话,“确实不够严谨。”
大家都看着何勇的眼色行事。
本来何勇应站在庄连溪这边,现在这个口风,是什么意思?
一时沉默。
最后一个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圆场:“庄老师,你还年轻,虽然研究成果很丰富,但社会贡献和影响力还要加强。”
评选结果没有现场公布。
临走前,何勇点了庄连溪:“小庄,你把心思放在学术上,别到处招惹女学生。”
根本没有什么人淡如菊,只是没有触及到自己的利益。
回家到家里,庄连溪把盘子碗都摔了。
双双和又又吓得直哭。
他烦躁地让孩子们回自己房间玩,继续骂:“何清露这个蠢货,数据都整理不好。我能看上她?!”
我把碎片都收拾了起来,“如果我当时在场就好了,何院长和你就不会有误会了。”
还给他揉肩膀和眉心。
他躺在沙发上,心安理得地享受服务。
“何勇就是忘恩负义,忘了当初我家是怎么帮他的了。妈妈那边他也在找麻烦。”
我故作惊讶,“怎么了?”
原来,近期社交媒体上多了个账号:“学院今天吃什么?”
把食堂的所有烂菜都实时播报:馊豆浆、面条里的老鼠头、烤鱼里的蛆……
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这个账号已经有几万粉丝,影响力还在持续增加。
让何战最在意的学院评优岌岌可危。
他们怀疑是学生搞事。但何战和婆婆查很久,也没有查出爆料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