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公工资八千，却花一万五请客，美其名曰“人脉投资”。
儿子生日他要请全班去环球影城，还教育孩子：“别学你妈，把路走窄了。”
我买了瓶三块钱的水，他当场摔杯子：“不会去饭店要免费水吗？”
我提离婚，他嗤笑：“她过几天就得回来认错。”
直到收到银行短信，三十六万存款已被清空。
他疯狂打我电话时，我正在看新房。
“钱和儿子我都不要了，留给你充面子吧。”
1.
超市冰柜的冷气刚扑到脸上，小磊就拽着我衣角晃：“妈，我要冰红茶。”
我瞅了眼价签，三块五，比矿泉水贵五毛，正犹豫，张伟的电话打了进来。
“在哪呢？王总他们都到饭店了，就等咱们。”
他声音透着不耐烦，背景里是杯盘碰撞的脆响。
“刚出校门，小磊渴了，买点水就过去。”
我捏着手机往冰柜退，“你少喝点酒。”
“知道知道，赶紧的！”他挂了电话。
我咬咬牙拿了两瓶矿泉水，结账时小磊盯着旁边的冰红茶直咽口水，我摸摸他头：“矿泉水解渴。”
刚走出超市，黑色轿车就“吱呀”停在路边。
张伟摇下车窗，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酒气隔着车窗飘过来：
“买什么呢？不是说马上到？”
我把水递给他一瓶，他没接，眼睛直勾勾盯着我手里的瓶子：“多少钱？”
“三块。”
“疯了？”他猛地推开车门，西装裤沾着灰尘也不管，“马路对面就是饭店，进去要杯热水会死？非得当冤大头？”
小磊吓得往我身后躲，手里的水“啪”掉在地上，瓶盖滚到车轮边。
张伟抬脚就想踹，我一把将小磊护在身后：“你干什么！”
“干什么？教你怎么过日子！”
他指着地上的水迹吼，“一个月挣那点死工资，还敢这么造？我请人吃饭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你倒好，三块钱买瓶破水，有这钱不如给王总的孩子买个玩具！”
周围的人停下来看，有人掏出手机拍照。
我拽着小磊就走，他在后面骂：“你去哪？给我回来！”
我没回头，手心被小磊攥得生疼，他带着哭腔问：“爸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
我蹲下来擦他脸上的汗，“是妈妈错了，不该买水。”
其实我知道，错的不是买水，是我没顺着他那点可怜的面子。
2.
晚饭时张伟没再提水的事，只顾着给小磊夹排骨：
“下礼拜生日想要什么？爸都满足你。”
小磊嘴里塞得鼓鼓的：
“李明说他生日去了环球影城，请了全班同学，可威风了。”
张伟眼睛一亮：“那咱也去！不光请同学，再把你班主任也带上，让他们都知道我儿子过得好。”
我手里的筷子顿了下：
“一张门票三百多，班上四十个孩子，加上老师，这得两万多。”
“你懂什么？”
他放下筷子，油光锃亮的手指敲着桌子，“这叫人脉投资！现在把关系处好了，以后小磊在学校能受欺负？你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整天就知道抠那点小钱。”
“可我们上个月刚交了房贷，手里没那么多闲钱。”
我声音压得低，怕小磊听见。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
他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我这就去取！大不了这个月我少请几顿饭！”
小磊欢呼着扑过去抱他腿，张伟摸着儿子的头，眼神瞟向我：
“听见没？儿子都比你懂事。别学你妈，把路走窄了。”
我没接话，默默收拾着碗筷。
水池里的泡沫漫过手背，凉丝丝的，像极了张伟每次说“为了这个家”时的语气，听着热乎，实则冰得刺骨。
第二天张伟真取了三万块，用红包装着塞给我：
“去订门票，再买两箱进口巧克力当伴手礼，别让人觉得咱小气。”
我数着那些钱，每张都沾着他的汗味。
突然想起上周他说要给我买条项链，结果王总说缺个助理，他二话不说就把钱给人家送礼了，回来还说：
“王总能给我介绍大项目，一条破项链算什么。”
3.
生日宴的前一天，我在衣柜最底层翻出那个蓝色的记账本。
第一页记着十年前的事：
“张伟第一次发工资，给我买了支口红，二十块。”
后面的字迹越来越潦草，记满了柴米油盐：
“酱油八块五，鸡蛋十五，张伟请同事吃饭花了六百。”
最后一页停在昨天：
“取三万，订环球影城门票。”
我翻开新的一页，写下：
“离婚倒计时，第7天。”
手机响了，是婆婆打来的：
“小娟啊，张伟说小磊生日请全班去玩？你怎么不拦着？家里哪有这么多钱。”
“拦不住。”
我望着窗外，楼下的玉兰花开得正盛，“妈，他一直这样。”
“我知道他好面子，可也不能这么造啊。”
婆婆叹了口气，“你别跟他置气，男人嘛，在外头总得撑着。”
“撑着就该拿儿子的生日当幌子？”
我捏紧手机，“他请王总的儿子去迪士尼，花了五千，回来跟我说谈成了大生意，结果人家根本没把他当回事。”
“唉，我跟他说说。”
婆婆挂了电话。
没过十分钟，张伟就踹开房门：
“我妈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又告我状？”
“她让你别乱花钱。”
我把记账本藏进抽屉。
“她懂个屁！”他扯开领带，“我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让你们娘俩过上好日子！等我把王总的项目拿下来，咱们立马换大房子！”
“哪个项目？是去年说的那个，还是前年说的那个？”
我抬头看他，他的脸在灯光下泛着油光，眼角的细纹里全是算计。
他噎了下，随即恼羞成怒：
“你什么意思？觉得我没本事？要不是你整天死气沉沉的，我至于在外头这么费劲吗？你看看人家李总老婆，又能喝酒又能说，帮着老公拉了多少单子！”
我没再接话，起身去厨房。
锅里的汤咕嘟冒泡，像极了我心里那些没说出口的话，翻腾着，最后还是得自己咽下去。
4.
生日宴那天张伟喝多了，被王总他们架回来，吐得满身都是。
我给他脱衣服时，从西装口袋里掉出张发票，KTV消费四千八。
小磊睡在次卧，我蹲在地上擦他吐的秽物，一股酸臭味钻进鼻子。
张伟突然哼哼着说：“王总说……下个月就给我项目……”
我没理他，继续擦。
凌晨三点终于收拾干净，刚躺下，手机震动了，是银行的短信：“您尾号3456的储蓄卡支出2000元。”
我坐起来，看着身边鼾声如雷的男人，突然想笑。
他总说我不会过日子，可他自己呢？
给王总的情人买包花了八千，说是“打通关系”；
请根本用不上的人吃饭，花了一万二，说“多个朋友多条路”。
第二天我去菜市场，碰见小区的张阿姨：
“听说小磊生日请了全班？你们家张伟真能干。”
我笑了笑，没说话。
买完菜路过那家饭店，服务员正在门口泼水，我想起张伟说的“去要免费热水”，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您好，能给我点热水吗？”我问吧台的小姑娘。
她上下打量我：“你是来吃饭的吗？不消费不能要水。”
我攥着手里的空瓶子，突然明白张伟不是不知道饭店不给免费水，他只是觉得，让我受点委屈，能显得他会过日子。
回家的路上，我去银行取了五百块，塞进小磊的书包夹层。
万一……我是说万一，以后他想喝冰红茶了，不用再看谁的脸色。
5.
张伟又请客的那天，我把离婚协议书放在了茶几上。
他回来时带着一身酒气，看见协议书上的字，突然笑了：
“你这是演哪出？又嫌我花钱了？”
“不是。”
我坐在沙发上，背挺得笔直，“我不想再过这种日子了。”
“哪种日子？我辛辛苦苦在外头打拼，你在家享福，还不知足？”
他把协议书揉成一团，“李娟我告诉你，别给脸不要脸，赶紧把这破烂玩意捡起来扔了！”
“我捡起来你也会再揉的。”
我看着他，“张伟，我们离婚吧，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小磊。”
“你做梦！”他眼睛瞪得通红，“小磊是我儿子，凭什么给你？你一个月挣那点钱，能给他什么？环球影城你请得起？还是能让他上重点小学？”
“至少我不会让他觉得，面子比里子重要。”
我站起来，“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门口见。”
他突然冲过来抓住我手腕：“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我就知道，你整天死气沉沉的，早就不想跟我过了！”
“我没有。”
手腕被他攥得生疼，“我只是累了，不想再替你圆那些谎了。”
他松开手，突然笑了：
“行，你要离是吧？我看你离了我怎么活。你以为你那点工资够交房租还是够吃饭？过不了三天，你就得哭着回来求我！”
我没再理他，走进卧室收拾东西。
行李箱拉链的声音很响，张伟在客厅打电话：
“妈，李娟要离婚，脑子进水了……没事，她就是闹脾气，过两天就好了……”
我把记账本放进箱子，又拿出那张存有三十六万的银行卡。
这钱是我攒了十年的私房钱，他一直以为家里只有十万存款，每次问我，我都只敢说一半。
收拾完时天快亮了，我轻轻推开小磊的房门，他睡得正香，嘴角还挂着笑，大概梦见了环球影城。
我俯身在他额头亲了下，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
“小磊，对不起。”
我在他枕头下放了张纸条，“妈妈走了，不是不要你，是妈妈实在走不动了。”
6.
我在快捷酒店住了三天，张伟一个电话都没打。
第四天上午，我去银行把三十六万转到了新办的卡里。
刚转完，他的电话就来了，我没接，直接拉黑。
中午去看房子，中介带着我转了三个小区，最后定了套六十平米的老房子，首付正好三十六万。
签合同时，中介说：“姐，您真有魄力，一个人买房。”
我笑了笑，没说话。
手机突然收到条陌生号码的短信：“李娟你死哪去了？赶紧把钱给我转回来！”是张伟。
我回了条：“那是我的钱。”
他秒回：“你的钱？那是家里的钱！我告诉你，赶紧给我送回来，不然我去法院告你！”
“你去吧。”
我关了手机。
下午去收拾东西，刚打开门就看见张伟坐在沙发上，眼睛通红，头发乱糟糟的。
“你还知道回来？”他站起来，“钱呢？”
“存起来了。”
我走进卧室，开始打包衣服。
“存哪了？赶紧取出来！”
他跟过来，“我跟王总说好了，这礼拜就给他送礼，你把钱拿走了，我怎么跟人家交代？”
“那是你的事。”
我把衣服塞进箱子。
“李娟！”他抓住我胳膊，“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不该跟你发脾气，不该乱花钱，你把钱给我，我们好好过日子，行吗？”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很陌生。
这个男人，为了面子能花一万五请客，为了三万块的项目能给人当孙子，可他从来没为我和小磊，弯过一次腰。
“张伟，我们已经离婚了。”
我掰开他的手，“离婚证我寄到你单位了。”
他愣住了，眼神空洞地看着我，像个迷路的孩子。
我拖着箱子走出家门，关门前，听见他突然吼了一声：
“你把钱给我！那是我的面子！”
7.
离婚后的第一个周末，我去学校看小磊。
他正在操场打球，看见我，愣了一下，然后飞快地跑过来：
“妈！你去哪了？爸说你出差了。”
“妈妈换了个房子。”
我蹲下来，擦他脸上的汗，“你想不想去看看？”
他低下头，踢着脚下的石子：“爸说你不要我了。”
“不是的。”
我喉咙发紧，“妈妈只是……暂时不能跟你住在一起。”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他抬头看我，眼睛里全是期待。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转移话题：“生日过得开心吗？”
“开心，李明说下次还要跟我玩。”
他笑了笑，“但是爸说，以后不能经常请同学玩了，因为家里没钱了。”
我的心沉了下去：“他还说什么了？”
“他说你把钱都拿走了，还说……还说你坏话。”
小磊的声音越来越小，“妈，你是不是真的拿走钱了？”
“是。”
我握住他的手，“那是妈妈攒的钱，本来想给你留着上大学的。”
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爸这几天总喝酒，晚上还哭。”
我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张伟总说自己是家里的顶梁柱，可他其实比谁都脆弱，只能靠面子撑着。
“小磊，”我看着他的眼睛，“不管爸爸妈妈怎么样，我们都爱你。”
他扑进我怀里，放声大哭：“妈，我想跟你走。”
我抱着他，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8.
张伟开始频繁地给我打电话，换着不同的号码。
我不胜其烦，只好接了一次。
“李娟，你把钱给我吧，就当我求你了。”
他的声音透着疲惫，“王总的项目黄了，他说我没诚意，现在所有人都在看我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