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的石头不会说话,宝镜湾的岩画却刻了三千年。
鱼的鳞、船的帆,先民拿尖石划在崖壁上,比甲骨文还早两千年,
现在是广东的文物保护单位。
那时人靠海吃海,没什么大道理,就是把日子刻进石头里,潮涨潮落都冲不走。
明清时珠海人不只捕鱼,还煮盐。
沙滩里的盐田晒出白花花的盐,养了一方人。
前山寨的城墙砖还在,当年是防倭寇的,砖缝里都藏着劲。
后来出了个容闳,带三十个幼童去美国,回来成了中国留学的头一遭,

这人就像海边的风,敢往远了吹,把新东西吹回了家。
现在去珠海,还能听见疍家人唱的歌,没谱子,顺着海浪的调走。
横琴的蚝烤着吃最香,肉嫩得能掐出汁;
斗门的重壳蟹,两层壳里全是鲜。
这地方的文化没虚的,
就是海给的、人攒的,一吃一唱,就把几千年的日子咽进肚子里了。
今儿,小汐跟诸位聊聊珠海十大小吃……

北宋末年,当时银矿开采引来移民聚居,
茶果最初是节气祭祀的“硬通货”,如今早渗进百姓日子里,成了“舌尖上的民俗”。
它分三类:
白团(粘米粉裹豆沙)、萝卜糕(糯米粉配萝卜干肉粒)、饺子(淀粉包马蹄猪肉),
甜咸皆宜,香糯不腻。
最经典的叶仔,用三丫苦叶汁和粉,包着豆沙馅,蒸完带点草药清香;角仔像“小元宝”,取“金银满屋”的好意头,咬开是花生碎混着猪油香。
这茶果不是“独乐乐”,它和节气绑得紧,春节做大龙糕“步步高升”,人日搓豆捞“捞起好运气”,清明吃生粳糕“清热解毒”,端午裹萝兜粽“驱邪纳福”。
如今佘婆婆的店还守着柴火蒸笼,手工揉粉,3块钱一个的点心,
藏着比“网红”更动人的烟火气。

好嘢!
这口来自咸淡水交融的鲜,能追溯到宋代横琴岛的蚝民。
他们插竿投石养蚝,潮涨潮落间,蚝壳开合滤食浮游生物,攒下满壳的肥美。
清雍正年间,横琴蚝已成“蚝门贵族”,如今更被列入市级非遗,那“一大、二肥、三白、四嫩、五脆”的绝活儿,是珠海人舌尖的骄傲。
葡人曾因贪吃这口鲜,觊觎横琴岛,李准拍桌怒斥:“横琴蚝乃我大清地界之物,岂容尔等染指!”
蚝肉如凝脂,咬下脆爽爆汁,鲜甜里藏着海风的咸涩与阳光的暖意。
最经典的蒜蓉粉丝蒸,金蒜裹着蚝油香,粉丝吸饱了蚝汁,一口下去,鲜得人眯眼。
当地人爱说“冬至到清明,蚝肉肥晶晶”,这季节的蚝,壳白肉厚,生吃蘸柠檬,原汁原味;
炭烤则滋滋作响,撒把葱花,香得直窜鼻。

从宋代叫花鸡演变来的。
洪七公啃的“叫花鸡”,到了唐家湾就“入乡随俗”,
鸡要选2到3斤重的本地散养鸡,用姜葱、五香粉、蚝油腌足时辰,再用荷叶、锡纸裹成“粽子”,最后埋进烧得通红的泥窑里。
等泥块“噼啪”裂开,剥开泥壳那刻,鸡皮脆得“咔嚓”响,肉汁混着荷叶香直往鼻尖钻,咬一口,嫩得能抿出汁,连骨头都浸了味。
这口鸡,不仅是菜,更是唐家人的“待客礼”。
逢年过节,村头巷尾的泥窑烧起来,老老少少围坐旁,看泥块由红转黑,等鸡香漫开时,阿婆会扯着嗓子喊:“食鸡啦!”——这声“食”,比任何仪式都暖。
这泥煨鸡,哪是简单的一道菜?
分明是唐家人用泥火煨出的日子,香得实在,暖得踏实。

这口滋味,得从清乾隆年间说起。
那时斗门水网密布,河虾肥美,太公邝元享在黄梁都城支起茶果摊,用竹编铜勺盛米糊,夹萝卜粒、鱩干碎、腊肉丁,再埋只活虾,滚油里一炸,
虾堆就“滋啦”冒香了。
炸到外皮金黄起泡,咬开“咔嚓”一声,
虾肉弹牙,萝卜解腻,腊香混着韭菜鲜,直往鼻子里钻。
2018年这手艺进了非遗名录,游客追着吃,老客带新客,连外国人都竖大拇指。
旧时墟日,小孩围着油锅转,盼着虾堆出锅那刻,手快先抢,烫得直吹气也舍不得松口。
如今修了旧街,成了打卡地,虾堆摊前还是围满人,有阿婆带孙儿买“虾堆睇水”(看火候),有年轻人拍短视频发“朋友圈”,
更有外地游客慕名而来,吃完还要打包。
它不只是小吃,是邝家四代人的手艺传承,是斗门水乡的烟火气,
是“吃了虾堆,才算到过斗门”的仪式感。

珠海斗门人叫“锅边糍”,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家家户户的午间小食。
1946年日军驻上洲村时,村民用铁锅边濑米浆,铲下与虾米汤同煮,
这手艺后来列入斗门区非遗。
米浆得用晚造粘米搅成稀糊,濑在滚锅边,等它凝成半透明薄片,再铲进上汤里煮,汤头要拿虾糠、鱩干、番薯熬足时辰,鲜得人直咂嘴。
这糍子讲究“现做现吃”,刚铲下的糍块边缘微焦,内里软糯,咬开满嘴米香混着海味。
旧时斗门有“卖糍街”,骑楼下支个煤炉,小贩边濑糍边喊“热乎糍嘞”,过路客端着碗蹲在街边吃,连汤汁都喝得精光。
外地人来打卡,总得寻间老铺,看师傅手持长勺在锅边画圈,
濑出片片糍花,才算尝到了珠海的烟火气。

清乾隆年间自武陵山区擂茶演变而来,如今是白蕉客家村的“待客密码”。
茶青、花生、芝麻、生菜入沸水,配细叶芹菜、葱叶提香,咸淡随心,
却藏着“花生早生、生菜生财”的吉祥寓意。
分茶时,女主人双手捧碗,先敬长辈“请食茶”,边说“我家咸茶唔好食”,
客人必应“好食,好食”——这谦辞与应答间,是客家人“以茶会友”的朴素哲学。
其味咸香甘冽,茶汤淡黄透亮,芝麻花生脆香萦绕鼻尖,芫荽苦涩化甘,轻抿一口,草木香漫开,暑气顿消。
炒料最见功夫:花生芝麻需炒至“外松内脆不焦”,蔬菜七分熟保营养,火候差分毫,茶便发苦发涩。
如今这道非遗茶饮,不仅是珠海人“一杯胜宴”的待客礼,
更随客家迁徙传至港澳海外,成为“团结茶”“怡情茶”。

因形似民乐琵琶得名,已飘香百余年。
创始人黄启浩1842年始创,六代传承人守着荔枝柴明炉,专挑7斤白毛母鸭,脱毛开膛后用热水滤油,秘制酱料腌足时辰,
再扫糖浆料酒,冷房风干24小时,最后荔枝柴吊烧1小时。
刚出炉的鸭皮金黄酥脆似琵琶琴身,咬开却是嫩滑多汁的“好嘢”,蘸点梅果酱,酸甜解腻,连骨头都带着荔香。
这鸭不仅是舌尖非遗,更浸着虎山民俗:
村民婚嫁摆酒必上这道“吉鸭”,端午赛龙舟后也爱斩只琵琶鸭配黄酒。

这碗诞生于冬节、年关的民间小吃,
以晚造粘米浸透、舂粉、筛晒成浆,手工濑入沸水成丝,
过冷河后搭虾干、雷干、鸡肾、菜心,浇骨汤,软糯中裹着海味鲜甜,滑溜里透着米香清冽。
老辈人说,糍水是“吉食”,逢年嫁娶必端上桌,图个“糍水到,福气到”的彩头。
如今这碗糍水从灶头跃上餐牌,乾务镇的老师傅仍坚持现磨米浆、现濑粉条,
24小时内必食的规矩让游客追着吃。
叉烧糍水、猪杂糍水轮番上阵,连汤底都熬足时辰,喝一口直教人喊“食得糍水,冇话讲”。
非遗名录里收了它的手艺,市井里飘着它的香气,
这碗糍水,早成了珠海人“舌尖上的乡愁”,外地人打卡必吃的活地图。

清朝光绪年间传下的“鸭味江湖”,
叶润钊当年在“常得发”当帮工,见鸭脚、鸭下铲、鸭翼总被丢弃,心疼得慌。
他偷偷捡回,用家传方子腌了,再用鸭肠一扎,往窗台一晒,竟成了腊月里的香饽饽。
如今这手艺传了四代,鸭脚包、鸭下铲包、鸭翼包,个个琥珀透亮,咬开是咸香带点酒气,骨酥肉嫩,连骨髓都浸了味,配口小酒,老饕直呼“得劲”!
这鸭扎包可不只是吃食,更是莲洲人的“年味符号”。
每到秋冬季,北风一吹,家家户户晒起鸭扎包,送亲戚、待客,连港澳客都寻香而来。
你若问为啥火?
本地麻鸭散养在河涌里,吃小鱼小虾长大,肉质紧实不肥腻;
再配那秘制酱料,腌足七八小时,晒个三四天,咸淡刚好,老少皆宜。

清雍正年间《香山县志》载,斗门旧街曾有“卖糍街”,
小贩挑担串巷喊“虾米糍、猪肠糍”,米香混着虾鲜钻入街巷。
这糍非同小可,
选黄杨山泉浸透的晚造黄粘米,石磨磨浆,
蒸笼里铺一层浆便蒸一层,叠至十二层,最上头撒满晒足日头的基围虾干,
咬一口,米浆的绵软裹着虾米的脆爽,像咬开了海风与稻浪的合奏。
如今它更成了斗门人的“年味密码”。
春节、三月三、端午,家家糍粑香,虾米糍必上桌。
老人们说,从前“镬边糍”是午间小食,现在早成了游客打卡的“头啖汤”。
2013年它入选斗门区非遗,2025年登榜“珠海十大小吃”,
外地人寻香而来,本地人吃的是“从小到大的味儿”,
那层叠的米香里,藏着斗门人“食不厌精”的讲究。

食客举着虾米糍问老板:“这手艺传几代了?”老板擦着蒸笼笑:“不多,从宋到今。”
那边阿婆咬开泥煨鸡,汁水溅到孙儿脸上,孩子咯咯笑。
三千年的岩画在宝镜湾看着,今人咽下的何止是吃食?
是海浪腌过的日子,是祖宗藏在米浆里的念想。
横琴的蚝壳还沾着海泥,斗门的虾堆仍在油锅里翻腾,这人间烟火,比任何道理都耐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