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雪在林勇的行李箱夹层里发现那枚珍珠耳钉时，窗外正下着今年的第一场雪。耳钉小巧精致，闪着温润的光，像极了她十二年前婚礼上戴的那对。

她安静地合上行李箱，走到窗前看雪。结婚第十二年，林勇在南方工作的第六年，这个发现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所有自欺欺人的伪装。

她没有哭闹，只是把耳钉放回原处。那天晚上，她破天荒地答应了同事李屿的晚餐邀约。

李屿是公司新来的创意总监，半年前就开始对她示好。坐在高级餐厅的落地窗前，沈雪看着对面男人专注的眼神，突然理解了林勇——原来被另一个人用这样的目光注视着，真的会让人忘记自己是谁。

"你今晚很美。"李屿为她斟酒。

沈雪微笑着举杯，心里有个声音在说：那就一起沉沦吧。

从此，他们成了两个在婚姻废墟上共舞的人。林勇以加班为借口延长在南方的停留，沈雪用出差的名义与李屿短暂同行。视频通话时，他们依然扮演着恩爱夫妻，讨论孩子的功课，关心对方的饮食起居。

只是镜子一旦裂开，裂痕总会显现。

儿子小楷的作文《我的家》里写道："爸爸的手机总是很忙，妈妈的香水越来越香。他们说话时都在笑，但笑容好像戴着脸谱。"

女儿小雨开始频繁做噩梦，半夜抱着玩偶站在他们卧室门口："妈妈，你为什么不像以前那样等爸爸回家了？"

最讽刺的是林勇生日那天，他特意飞回来，一家人难得团聚。饭桌上，他的手机屏幕亮起，一条微信跳出来："生日快乐，很想你。"几乎同时，沈雪的手机也亮了，李屿发来："想你穿红裙的样子。"

两人同时按熄屏幕，同时抬头，目光在空气中相撞的瞬间，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惊慌与了然。

那一刻，沈雪忽然想起李商隐的诗："心有灵犀一点通。"只是这默契，用错了地方。

真正的崩溃来得猝不及防。李屿的妻子直接找到沈雪的办公室，把一叠照片摔在她桌上。同一天，林勇的情人直接闹到了他的公司总部。

为了挽回声誉，林勇被迫辞职回家。他以为会面对沈雪的指责，却发现她正对着手机流泪——李屿选择了回归家庭，给她发来了分手短信。

那个雪夜，他们终于撕下所有伪装，把最难堪的真相摊开在彼此面前。

"我以为报复你会让我好受些。"沈雪的声音很轻。

"我以为你不会发现。"林勇苦笑。

可当他们决定为了孩子重新开始时，却发现裂痕已经太深。小楷的成绩一落千丈，班主任打来电话："孩子说，反正这个家早晚要散，学习还有什么意义？"

小雨在幼儿园的画里，永远是一家四口手牵手，可每个人的心口都画着一把锁。

直到律师楼里，他们为了抚养权争执时，小楷突然站起来："我和妹妹商量好了，她跟妈妈，我跟爸爸。"

七岁的孩子，眼神冷静得让人心寒："这样最公平，你们都不用争了。"

沈雪和林勇同时愣住，看着儿子早熟的脸，第一次意识到他们的"报复游戏"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破碎的镜子，即使用最精巧的工艺粘合，裂痕也永远都在。他们都在对方的错误里找到了自己堕落的理由，却忘了最初的选择权，始终在自己手里。

签字那天，窗外又下雪了。沈雪想起发现耳钉的那个下午，如果当时她选择沟通而不是报复，结局会不会不同？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只有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