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我下班回家时室友丽丽已经睡了，便摸黑去浴室洗澡。
洗完穿衣服的时候，我突然看到毛玻璃上映出一个从客厅缓缓走向我的影子。
“还没睡呢？”我有些奇怪。
对方没有回应，只是加快了向我移动来的速度。
而这时，我看到手机上传来丽丽发送的信息：
【曼曼，家里好像进人了，我现在藏在床下，我好害怕。】
1.
真正的丽丽此刻正躲在床下跟我发消息。
那外面的人是？
我猛然抬头。
此时门外的人已经狂奔了起来，他以惊人的速度冲到门前，就在他碰到门把手的一瞬间，我用最快速度冲过去将门反锁。
沉重的躯体撞在门上，发出轰然响声。
恐怖的影子拼命抓扯着门把手，像是不顾一切一定要冲进来杀死我一般，我甚至能听到对方粗重的喘息。
活了二十三年我从未感觉到死亡离我这么近，我惊恐到失声，用背部将门死死抵住，颤抖着拨通报警电话。
可就在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门外的声音突然消失了。
我慢慢地转过头去，发现——
一张带着诡异笑容的脸，正死死贴在门上看着我！
“啊！”
我失声尖叫，本能地从门处弹开，又醒悟过来赶紧回去抵住。
这是怎样一张可怕的脸，毁了容般五官扭成一团，我根本分辨不出男女，我甚至看不出哪里是眼睛哪里是鼻子，只能感受出这张脸在对我笑，对我露出恐怖到极致的笑容。
“警官救我！我住洋河小区三栋802户，我家里进了人，那个人试图杀死我们！”
我哆哆嗦嗦地说完，感觉视野好像明亮了许多，门外的黑影不知何时消失了。
警察给我发来一串数字，说会用这个号码继续联系我。
我刚松了一口气，突然想到，丽丽还在卧室里。
我报警时说的是，我、们。
我们。
这就表示家里至少还有一个人。
糟糕。
浓浓的恐惧感涌上心头。
2.
如果可以，一小时前我绝对会选择留在工作室。
我是一个心理医生，彼时整理案例到深夜，我和工作室的同事们都困得睁不开眼，大家一致决定在沙发眯一会。
我叹道：“现在年轻人出现抑郁症的频率越来越高了，我每天看这些都要人格分裂了。”
“是啊，我回头可得吃点好的补补。对了，你室友给你送的饭可真好吃，下次再有好吃的还分给我们呗——哎你干嘛去？”
我笑着回过头道：“哈哈，我觉得还是回家睡舒服，丽丽还等着我呢。”
我正要离开，同事陈姐突然说道：
“曼曼，你没听说最近的出租屋连环杀人案？”
“什么？”我的动作一顿。
“半月前，一个环卫阿姨下班回家，家里停电，她随便摸索了一下，结果摸到了个黏黏的东西，是只，断手。”
她很平静地说着，我却汗毛倒竖：“断、断手？”
“嗯，她老伴就是第一个遇害者。此后市里发生多起入室盗窃杀人案件，有一个女孩下班回家看见沙发后面藏着一个人，她立即转身逃跑，然而对方已经发现了，抢先一步冲出来将她绑住。得亏那晚她男朋友来找她，才让她逃过一劫。这也是这些案子里唯一的幸存者。”
我倒吸一口冷气。“我已经很久没看新闻了，怎么样，那个凶手被抓住了吗？这个女孩有没有看清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没有，她当时中了一种药物，对那个人的相貌印象十分模糊，”陈姐叹气道，“所以啊，女孩子，尤其像你们这种年轻住出租屋的女孩，可一定要小心保护好自己，这么晚就别回去了。”
她说完就去泡咖啡准备继续工作了，我纠结了好一会，最终抱着侥幸的心理决定回家洗个澡。
临出门前，陈姐突然想起了什么对我说了一句话，我没放在心上，抓着背包就出了门。
没想到这成为我此生最后悔的决定。
我真该在我站在小区楼下犹豫时直接掉头走掉的啊！
3.
悔恨只在我心里蔓延了短短三秒，我立即通知丽丽：
【我已经报警了，你藏好了千万别出来，那个人还在家里。】
丽丽立即回复：
【我听到动静了，他好像在客厅找什么东西。】
我的手指在发颤。
他不是在找什么东西，他是，在……找你啊。
可丽丽还没有意识到危险。
【他突然不找了，我听不见外面的动静，是不是走了啊？】
【不对，我怎么感觉，我卧室的门被推开了。】
【曼曼我有点害怕，现在房间里太安静了，可我总感觉，有人踮着脚在地上走路。】
我的呼吸险些骤停，我完全可以理解丽丽此刻心中的恐慌与无助。
我尽力安抚她的情绪：【你别怕，我已经报警了，你可以试着趴在地上透过缝隙看看外面有没有什么人，记得动作轻点。】
那个闯入家里的凶徒现在究竟在哪里我们都不知道，我担心若是自己贸然闯出去会被守在暗处的他制服。
当下我只能寄希望于警方快点到来。
片刻后，丽丽回道：
【太黑了，我房间里没开灯，我刚才趴在地上往外看，黑乎乎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可能是我在暗处使用手机的缘故，我好像有点看花眼了，感觉外面有一团白的东西。】
一团白的东西。
顿时，我意识到了什么，手脚冰冷。
如果不出意外，此刻，那个人，正在以同样的姿势，趴在床下看着丽丽！
【快跑！】
4.
丽丽没有回复。
我感觉有些晕眩，我似乎能看到一双手探进床下，掐住丽丽的脖子，硬生生将她拽了出来……
然而，并没有我预想中尖叫与挣扎的声音传来。
屋子里是一片死寂。
【丽丽你还好吗？】
【你怎么样了？那个人走了吗？？】
【你看得到消息吗？回我一下，我很担心。】
我心慌得厉害。
直觉告诉我，大事不好了。
可片刻后。
“曼曼，曼曼你还在吗？”
一道轻轻的，无比温柔的声音从卧室里冒出来。
是丽丽的声音。
只是这声音与往常相比，尖细了不少，就像是在捏着嗓子说话似的。
“曼曼，曼曼你还在吗？”
声音重复着，逐渐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她走得很慢，却精准地对准浴室的方向，我甚至能听到来人喉咙深处发出的若有若无的怪笑。
绕是我再傻，我也不可能相信，躲在床下的丽丽敢冒着被发现的风险走出来，还叫我的名字。
我的后背一片凉意，眼泪怔怔地流下来。
不出意外的话，真正的丽丽已经被杀掉了。
那个凶手正在模仿她的声音，想要引我出去。
“曼曼，出来吧，那个人已经走了。”
黑影一步一步走向我，最终停在了浴室门外。
从身形来看，对方应该是一个女人。
个子不高，背高高地鼓起，行动僵硬，就像一个行走的骷髅，她走得越来越快，最后直接扑在了门上。
恐惧如潮水袭来，我躲在角落里，死死咬着手背努力不发出声音。
“没事了，出来吧。”
她伸长脖子扒住门框，鼓着眼睛使劲往里看。
我这才发现她的眼睛就像两个极小的小洞，仿佛一粒沙子就能堵住。
“咚咚咚。”
“咚咚咚。”
外面的人开始敲门。“把门打开，我给你热了牛奶。”
她起初还在试图诱哄我开门，见我不应后逐渐失去了耐心。
“开门啊！我让你开门你为什么不开！你给我开门，开门！！！”
“开门！快开门！开门啊！！！”
门被剧烈地撞击着，我惊恐地看着投进来的影子，她像一个长手长脚的巨大蜘蛛，一下接一下地撞门。
我的身体跟随门的晃动而发颤，就在我即将崩溃的时候，电话响了，却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请问是刘曼女士吗，我是警察，刚才留的号码错了，我现在已经在你家门外，你方便为我把门打开吗？”
这通电话宛如绝境中的一束光亮，瞬间点燃我生的希望。
浴室外的动静瞬间消失了。
我颤抖地转过头，发现那个女人正贴在门上斜着眼睛看我，笑容可怕，显然已经发现了我的踪迹。
我激动地叫道：“凶手现在就在浴室外堵着我我出不去！我家有备用钥匙就放在门外的——”
“放在哪里？门外的什么？”
“……”
“喂？还在吗？钥匙放哪里了？？”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急切的声音，我的心重重坠落下去。
他知道我叫刘曼。
可从始至终，我就没有说过我的名字啊。
5.
手机弹出一条消息。
【曼曼，你小心点，实时新闻报道那个出租屋杀人狂又作案了，就在十分钟前，你家楼下的保安大爷遇害了。】
极度的恐惧像海水一般紧紧包裹着我，将我溺毙。
所以，家门外的，才是那个连环杀人犯。
可浴室外的又是谁？
我的呼吸声逐渐吃重，电话那头传来翻找东西的声音。
“你把钥匙放哪了，地毯下？信箱？……嗯，在哪呢……”
突然，翻东西的声音停止了。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但却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找到了。”
我清楚地听到，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
也是在同一瞬间，浴室外的人冲了出去。
6.
房门离浴室还有段距离，其间需要穿过一条狭小的走廊，这是我唯一有希望活下去的机会。
我拼命掐着大腿让自己尽快恢复行走能力，恐慌让我四肢僵硬腿脚发麻，我抓着手机溜出了浴室，来到阳台。
万幸外面有颗歪脖子树，即使天色黑沉看不清楚，但我也顾不得担心自己受不受伤，凭借记忆中的位置孤注一掷跳了过去。
枝杈刺透衣衫剥开我的皮肤，令我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我感受到家里的灯被一盏盏打开，有砸东西的声音传来，我不知道这两个人碰面会发生什么事，我只能寄希望于在他们发现我逃出来之前，能逃得再远一些，支撑到警方到来。
我真的无比后悔自己因为贪便宜租了这么一间靠郊区的房子。
我拽着树枝，试探性地往下降，万幸我住在三楼，经过一番摸索我成功落在了地上，而双腿早已鲜血直流。
劫后余生的庆幸让我泪流满面，我咬着牙抑制自己不发出哭声，就在我尝试着站起来的时候，一双干瘦的手拿着手绢递到了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