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01
一觉睁开眼,我就意识到,自己居然重生了。
更离谱的是,我还没缓过神,一群宫女就围着桶里泡澡的我使劲搓洗。
那力道大得,跟搓块硬邦邦的猪皮似的。
紧接着就来了电视剧里的戏码——她们抱来一床厚棉被,把我卷了一层又一层,活像个圆滚滚的蚕蛹。
我还没来得及多想,几个小太监就一拥而上,抬着裹成球的我往皇上寝宫赶。
这时候我哪还不明白,自己眼下是啥情况?
可问题是——我上辈子明明是个男的啊!
更匪夷所思的是,我上辈子居然就是那个要宠幸我的皇帝!
得,现在倒好,重生到自己妃子身子里不说,还正在去侍寝的路上——我这会到底该怎么办?
在线等办法,真的急疯了!
这一路我都在拼命琢磨这事。
可奇怪的是,我一边纠结,一边还能自动接收原身的记忆。
等我接收完记忆,整个人都傻了。
原身是冀州安平县县令的女儿,在那批选秀的姑娘里,家世别说突出了,简直是垫底的存在。
所以上辈子我只给她封了个答应的位分。
按宫里的规矩,新人刚进宫头几天,我得挨个临幸过去。
原身不过是个小小的答应,自然就排到了最后一个。
今日,便是我要临幸原身的日子。
按常理,既已知道原身身份,我本应能设法推掉今晚的宠幸,可症结恰恰在原身的家世上。
大前年我微服出巡,特意去了冀州。
那时我专门去查看安平县刚修好的大坝。
那大坝是我拨了整整二十万两白银修建的,到了冀州,我哪能不去瞧一瞧。
可这一看,偏偏就看出了问题。
我当时气得浑身发颤,老子那二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底下这帮人竟用这么个破玩意儿来蒙我?
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当即冲进县令的府邸,跟他亮明了身份。
这县令正是原身的父亲赵实甫。
赵实甫当时倒很镇定,一边摘下乌纱帽,一边递来一本账本。
那账本记的是拨下的银两和修大坝的详细开支。
他说,上官直接把银子截走,只留这点儿让他修大坝时,他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他别的不求,只求能保住家里的妻儿。
我见他回答得条理分明、有凭有据,便饶了他,让他戴罪立功。
我吩咐他,替我收集更多证据,等日后我发作时,好把这一串人都给端了。
为了叫他放下顾虑,我特意许给了他女儿一个妃位的承诺。
也正因如此,他才肯在我选秀那年,让原身进了京参选。
那时候,为了不泄露这个暗桩的身份,也为护着原身平安,我才只封了她个答应的位分。
我记得前世的自己,本是打算等原身怀上龙种,再慢慢扶她往上走的。
这样一来,就没人会疑心我和赵实甫之间的交易了。
所以今天——我好像、铁定是要侍寝了啊!Σ(ŎдŎ|||)ノノ
02
我被几个小太监抬到紫宸殿时,已经候了好一阵子。
可迟迟没见现在的“我”过来。
我记得从前自己这个时候早该到了,怎么今儿个,现在的“我”倒没了影子?
一开始我还能琢磨这事,可后来见当今皇帝总不现身,我竟慢慢睡着了。
后来迷迷糊糊间,我感觉有人越过我,轻轻躺到了龙床里侧。
哎,我从前有这么会疼人吗?
猛地一下,我察觉出不对,一个轱辘就翻坐起来。
别多想,我这会儿是穿着寝衣的——睡前见当今皇帝老不来,我让人找了身寝衣换上的。
虽说,我现在不过是个极有可能被皇上瞧不上眼的小小答应。
但毕竟,今日还没结束,陛下也未到,紫宸殿那些丫鬟仍怕我日后有得宠的机会。
我撑着身子坐起,望向对面那个受了惊、抱著被子摆出防御模样的皇帝。
我何时有过这般像个小姑娘的模样?连自己都记不得了。
瞧她无辜地眨着我那双本应满是筹谋的丹凤眼,我忽然想起个人来,顺口就蹦出句暗语:“宫廷玉液酒?”
“一百八一杯!”
见她眼睛亮起来,我心里有数——大抵能确认她是谁了。
她眼里此刻满是依赖,我竟不合时宜地软了心,顺着她的期待又抛了句暗号:“衬衫的价格是?”
“九磅十五便士!”
“老乡啊,你啥时候穿过来的?”
对上这最后一句暗号,她立时卸了防备,反倒扑过来抱住我。
我也没提防,被她这么一扑,整个人往后仰倒在床上。
“咚”的一声——是我的头和这张宽大龙床“亲密接触”的响儿。
这声响大得,连门口掌灯小太监向来稳当的手都不合时宜地抖了抖。
隔着木门,我都能看见那点火星子往上蹿了蹿。
“你、你先起来,我有点喘不上气。”
差点被压得背过气时,我头一回觉得——自己居然这么沉。
184的身高,150斤超重了吗?
我实在摸不着头脑。
推开压在身上的人,我压低声音说我是从2022年穿过来的。
她哪里肯信,偏要我唱《孤勇者》证明。
说实话,握着她的记忆我根本没在怕的,张嘴就唱:
“爱你孤身走暗巷,爱你不跪的模样~”
唱着唱着,我倒越唱越起兴了。
别说,这歌确实带劲。
等哪天我能回到自己身体里,一定要把这歌教给我的暗卫首领,再让他传给底下的人。
扯回眼前,我唱完后,眼前人总算不怀疑我了。
她大大方方报了名字,说她叫赵沫沫。
听到这名字,我心道果然没猜错,就是她——那个来自另一个时代、占了赵实甫女儿身子的异界人赵沫沫!
03
我是重生回来的,还重生到了我妃子的身体里。
说真的,当初我只求了护国寺的方丈大师让我重生,别的压根没敢想。
哪成想,大师倒给了我个意外之喜。
我不是想做女人,我只是不想让赵沫沫闯进我的时空、我的王朝。
大师不仅让我重生到赵实甫女儿的身体里,还让我吸收了曾短暂待在这具身体里的赵沫沫的记忆。
我今日才刚重生,可这并不意味着她是今日才穿越过来的。
凭着原身的记忆我清楚,她早便穿到赵实甫女儿身子里好些日子了。
往侍寝的路上,我刚接收完原身记忆时,还以为自己已经把赵沫沫挤回了她原来的时代。
那时我连惹怒如今的自己、一辈子做个小答应的打算都做好了。
哪成想,赵沫沫如今竟跑到我身子里来了。
这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可我明白,我得再去趟护国寺。
04
望着赵沫沫澄澈的眼睛,我还是不动声色地套了她的话。
我清楚,她的天真不假,单纯也是真的。
因此我没费什么劲就套出了话。
她不记得自己之前穿去赵实甫女儿身上的事,她的记忆是从十几天前突然从原身身子里抽离时开始的。
她比我早这么些天被挤走,是因为方丈说过,我身上的真龙天子气得花时间净化回之前的状态。
净化完,我才能重生。
对,就是净化。
前世我死得不甘心,身上的真龙气沾了怨怼。
前世赵沫沫刚一来,就勾住了我两个弟弟的目光。
到后来,他们竟为了她起兵造反,把整个大周搅得生灵涂炭。
恼他们困在儿女情长里的时候,我也只能耗尽心力去填补他们闯下的祸端。
可叹,我一人之力终究挡不住他们引致的大厦将倾。
那时候,我当真想不通,做帝王我恪尽职守,半分不敢懈怠。
做兄长,我待两个同胞弟弟掏心掏肺,有半点好东西都记着他们,怎的他们就为了一个女子对我刀剑相向。
别多心,上辈子我从未碰过赵沫沫。
前世的我本就打算按原计划一步步将赵实甫的女儿晋为妃位。
可那时,我见她缩在龙床上怕得像只受惊的小鹿,便没碰她。
自然,我也没像四大爷对安陵容那样,当晚就将她送回自己的宫院。
我与她,那一夜,就在龙床上清清白白躺了一宿。
留她那一夜,不过是想借势擢升她的位份。
往后,不管她多天真烂漫,多古灵精怪,我都只将她当作晚辈看待。
到最后城破之际,我虽有些迁怒于她,却也没到恨之入骨的地步。
说到底,罪魁祸首是我那两个弟弟。
我殉国前,护国寺的方丈寻到我,道我大周本不该落得这般下场。
依星象所示,大周本可在我的悉心治理下兴盛繁华。
只是,凭空出现的异星——来自异界的赵沫沫,搅乱了原本环绕在我身侧的两颗辅星轨迹。
那时候,我实在按捺不住,彻底黑化了。
幸好大师及时出言,说唯有将这异星遣返回她原本的世界,我大周的运势才能回归正轨。
也正因如此,我才会有这重生一回的机缘。
这便是我重生的时间会比赵沫沫被逐出去晚些的缘故。
05
赵沫沫果然还是从前那副单纯模样,轻易就能哄住。
第二日我返回延禧宫时,册封我为常在的旨意刚好传了过来。
同旨意一起到的,还有她赐下的丰厚赏银。
刹那间,我成了后宫里最出风头的人,身边的小宫女们如今个个对我巴结讨好。
原身刚入宫时只是个答应,按规矩不能将家里的贴身侍女带进宫来。
前世我早考虑到这点,特意指派了一名心腹来服侍原身,确保她能平安晋升到妃位。
可也正因为这样,这贴身宫女面对我询问有关贵妃的事,半点口风都不肯露。
我心里清楚,这定是我当初下的命令,所以也不勉强她,转而招了个想巴结我的宫女来问话。
不为别的,我只是太想念我的贵妃沈嫣然了。
可奇怪的是,我刚问起贵妃的事,那小宫女就一个劲地磕头,说皇上有令,不许任何人提起贵妃。
到最后,我不得不提赵沫沫的名字,小宫女这才吞吞吐吐把实情说给我听。
先贵妃娘娘……她十天前就走了……
小宫女的话像一盆冷水劈头浇下来,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沈嫣然这个贵妃,是我这辈子最放在心上的人,也是我最对不起的人。
我原本以为,重活这一回,我能有机会补她从前的遗憾,能像赵沫沫说的那样,跟她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日子,哪想到,等来的是这样的结局……
06
我跟嫣然打小就在一起,感情好得没话说。
总角的时候就认识了,到了十五岁那年,我们悄悄定了情。
当时我们说好,等她及笄那天,我就去跟父皇求旨,让她当我的太子妃。
可父皇给我选的太子妃不是她,最后她只能以侧妃的身份进了东宫——那是我第一次对不起她。
后来我登了基,世家大族和满朝文武都盯着,我没法封她做皇后,只能给她个贵妃的位分——这是第二次负她。
在赵沫沫来之前,我已经对不起她太多次了。
可真正让她寒心的,还是因为赵沫沫。
前世的时候,我知道两个皇弟都喜欢赵沫沫,为了压下他们争风吃醋的心思,我故意装出很宠赵沫沫的样子,没想到嫣然也误会了。
可就算是这样,最后她还是跟着我一起殉了国。
这般掏心掏肺待我的姑娘,怎么偏就走得这么早呢?
我实在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
原先和赵沫沫约好三日后去护国寺,可如今,我连一刻都熬不住了。
我急急忙忙寻到我派来的贴身宫女——现在只有她能帮我尽快见到赵沫沫:
“彩霞,我要见皇上,你赶紧去紫宸殿跑一趟,我得见她!”
07
“姐妹,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火急火燎要见我?”
彩霞去紫宸殿一趟,赵沫沫果真跟着她过来了。
刚一进门,就攥住我的手。
屏退殿里的宫女太监后,我才脸色煞白地和她讲起缘由:
“我听宫里小宫女说护国寺的方丈很灵验,我想回家,想试试这个办法。”
“回家?当真能回去吗?”
“不清楚,但总得试试——这方丈可是大周在这事儿上最有本事的人。”
“行,那姐妹,咱们明日就去护国寺成吗?”
“多谢姐妹。”
“不过话说回来,姐妹你怎么突然想起回家的事儿了?你就没想着留在这儿,要什么有什么吗?”
“我就是听人说起沈贵妃的事儿。
听说沈贵妃生得极美,那样好看的人,怎么偏就年纪轻轻的没了呢?”
“是啊,那么漂亮的一个人。”
听赵沫沫这么说,我立刻反应过来,她是见过嫣然的。
之前那个小宫女没说出口的事,我觉得说不定能从她这儿问出来。
“姐妹,你能和我聊聊沈贵妃吗?她真的像传言里那么好看吗?”
“真的,沈贵妃是我见过长得最出众的人了……”
赵沫沫跟我说,嫣然是被毒死的,动手的是和她同为四妃的贤妃。
贤妃冯雪亭是冀州冯氏的姑娘,她们家也掺和了安平县大坝的事。
可冯雪亭本身是个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心思深却最会看形势做事。
凭他们家如今的处境和她的性子,她哪来的胆子给嫣然下毒?还一下就用了那种立时发作的剧毒。
这一切也太巧了,我心里突然冒出个匪夷所思的念头,心脏跟着狂跳起来。
我总觉得,嫣然其实没死。
压下心里的念头,我接着问赵沫沫后来的事。
“后来?后来皇上就借着这个由头,废了冯贤妃不说,还把冯家狠狠收拾了一顿。
可那又有什么用?沈贵妃不还是没了吗?”
“姐妹,沈贵妃没了之后,当时的皇上该有多难过啊?不是说皇上对沈贵妃特别深情吗?”
别糟践“深情”这俩字了。
要我看,这皇帝根本配不上“深情”二字。
冯家的事了结后,这皇帝跟没心没肺似的,该上朝上朝,该翻妃嫔牌子翻牌子,半分伤心样都没有。
我就说呢,嫣然肯定没走。
要是她真没了,我绝不可能像赵沫沫说的那样,跟个没事人似的。
姐妹我跟你讲,幸亏是我穿成这狗皇帝,不然咱俩说不定都得被他拉去侍寝。
话说回来,这皇帝也够惨的,既要苦哈哈当差,还得变相“卖身”,哎,真够憋屈的……
卖身?对哦,不管我乐意不乐意,客观上我这不就是吗……
但要说最惨的,还是沈贵妃,心上人身边一堆女人不说,自己被关在这深宫里,到最后连命都没了……
看着赵沫沫脸上那副惋惜的模样,我好像看见嫣然天天在她宫里等我,却只等来我去其他妃嫔宫里的消息。
一想到这,我心口猛地一缩,疼得慌,是真疼……
嫣然,再等等我,我肯定能找到你,往后余生我都赔给你……
08
第二天刚散朝,赵沫沫就拽着我去了护国寺。
到地方时,方丈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他引着我和赵沫沫进了他的禅房
径直取了两道折成三角状的符递过来
我们依他所言,同时点燃手中的符纸
紧接着,我只觉灵魂像是被什么拽了一把
等再睁开眼时,我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躯体里
禅房里只剩我与方丈二人
方丈先朝我行了个礼,才慢慢讲起他知晓的事
虽说方丈没有前世的记忆,可见到我和赵沫沫的那一刻,他便察觉出了几分异常
所以倒也能替我解些困惑
至于我重生到赵沫沫身体里的事,方丈只道是我执念太重,才造成了先前的状况
执念深吗?是啊,我始终记着城破那日的景象,还有嫣然在我眼前自刎的模样
不等我问,方丈便确认赵沫沫能回到她的时代,只是此刻时机未到
得知这些,我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大半
如今我要做的,就是再向方丈确认嫣然的事
大师可曾听闻贵妃之事?
阿弥陀佛,贵妃的事正如陛下所想,待缘至之时,陛下与贵妃自会重逢
方丈今年六十六岁,颔下蓄着一把蓬松的白胡须,模样仙风道骨,连嘴角的细微动静都不易被人发觉
嫣然当真没死的消息像浸了蜜的糖,甜得我心口发颤
抬脚就往隔壁禅房走,要亲自把赵沫沫唤来
以至于没留意大师方才说话时微微发颤的嘴角
还有那句像被风揉碎了的“出家人不打诳语”……
我分明听见了,却又像没听见似的……
管他呢,我偏信,我和嫣然,早晚能再见面!
09
方丈和赵沫沫说了些什么,我半点没问
但方丈跟我说,赵沫沫要回去的事,得顺着缘分来
顺着缘分,我应了
赵沫沫抿着唇,怯生生来要出宫令牌时,我直接递了过去
不止如此,前世给她的那些体面,我一样没少
七夕灯会那晚,我躲在远处,看她和我两个弟弟并肩逛着
三人凑在一块儿,一个冷着脸,一个笑着,中间是蹦蹦跳跳的赵沫沫
我三弟楚清逸,就是那个笑着的,站在赵沫沫右手边,不过一年工夫,眼里全是对她的喜欢
和前世不一样的是二弟楚清越,他的目光黏在赵沫沫身上,可我站在那儿瞧得清楚,他眼里藏着压得死死的痛苦和挣扎
这是怎么了?
是这一世赵沫沫早早就选了人?还是有什么我不清楚的缘由?
罢了,即便还有别的由头也无所谓了,这一年来,冯家跟朝堂里的那些蛀虫早该对我动手了。
我现下要做的,就是借着中秋宴提前布局反制。
万幸,从护国寺回来后,我一边暗中布置防范,一边让人去寻嫣然的下落。
如今,也到了我收网的时机。
10
派去寻嫣然的暗卫递了消息,说在江南寻到了她。
听到这消息,我欢喜得不行,把自己关在御书房里偷着乐了好半天。
知晓嫣然的下落,我实在等不及了,现下就想把那些贪官污吏铲干净,把权柄完完全全攥在自己手里。
这般,等我接嫣然回来时,就能给她一个清清爽爽的后宫。
往后,这诺大的皇宫里,只会有我、有嫣然,还有我们的孩子!
元夜,你拿我的手令去城外兵营,交给沈将军。
办完这事,你从城东骁骑营过,把第二份手令给骁骑营的统领,你跟着他们一起去围了雍王府和瑞王府。
接下来十日里,我不允许这两个王府有半只蚊子飞出来。
我能听见自己声音里的平静,可奇怪得很,心里明明跳得又响又急,脸上却半点波动都没有。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离父皇期盼的能让大周兴盛的皇帝之位更近了?
11
幸好嫣然的消息在八月初就到了,不然我真要怀疑自己能不能熬到中秋。
毕竟那是眼下唯一一个能把这帮蛀虫一网打尽骗进皇宫的机会。
在我无数次的焦灼等待与期盼里,中秋夜宴终于来了!
布置得金碧辉煌的大殿里,我逐一核对到场的那些人。
一品镇国将军司徒江在;
吏部尚书冯世昌在;
谏议大夫、光禄大夫……全到了。
只有丞相那个老狐狸没来,也好,省得等下乱起来误伤到他。
众人都入席坐定后,我才从观景楼走下来,做了最后一个到场的人。
这一年来,即便我行事再隐蔽,也瞒不过这些能只手遮天的世家大族。
我不到场,他们绝对不会安心,更不会卸下那点戒备。
我端坐在高台之上,举起酒杯,笑着看向下面的一众朝臣。
紧接着,我在他们震惊的目光里,径直把酒杯砸向冯世昌,喊了声:
“元夜,动手!”
我的话音刚落,场面立刻乱作一团。
我在暗卫的护持下退到安全之处,看着这场单方面的肃清。
我的脸上,也因此浮现出胜券在握的笑意。
12
我的笑没撑住多久,很快就僵在了脸上。
为什么?这一世我明明派了人围死两个王府,我的两个皇弟怎么还能出现在中秋宴上?
还有赵沫沫——我从后宫出来前明明让彩霞她们看紧她,怎么她也在这儿?
不管怎样,两个弟弟是我在这世上仅剩的亲人。
母后临终前攥着我的手,让我一定要照顾好他们,我没法不管。
于是我带着一众暗卫,又摸回了大殿。
我刚到,司徒江就瞥见了我。
也看到了围在我身边的暗卫。
我猜他本来想举刀砍我,可看见这么多暗卫,只恶狠狠地剜了我一眼。
接着他手臂横挡在胸前,硬受了一刀,借着这股冲劲扑到我三弟跟前。
他举刀对着我三弟,冲我吼得撕心裂肺:“楚清晨,你三弟是因你而死的!”
千钧一发时,赵沫沫扑到了我三弟身上。
一阵刺眼的光从他们身上爆出来,光散后,两人都软软倒在地上。
那光刚爆出来,我就抢过一名暗卫手里的弓箭。
弯弓搭箭,一箭射穿了司徒江的头。
此刻,是我接住了他们两人的身子。
只是,我的心像被钝刀来回割着,疼得发颤。
赵沫沫还有口气在,胸口微微地起伏着。
可我三弟,已经没了呼吸……
13
我二弟和三弟是双生兄弟,打小就有股子心灵感应。
这会子,二弟像是突然觉察到了什么,朝着我们这边大声喊了两句:“清逸!玉玲!”
玉玲?
这名字我怎么没听过?
三弟的死让我整个人都懵着,反应比平时慢了半拍。
直到二弟一路拼杀到我跟前,靛蓝色的衣裳上溅满了血迹,连原本的花纹都瞧不清了。
我直愣愣地看着他对着地上的两人悲痛地哭喊,原来玉玲就是赵沫沫?
她什么时候改了名字?
我还没来得及细想,地上的赵沫沫听到二弟的喊声,原本微弱起伏的胸口,突然动得厉害了些。
猛地吸了口气,她竟醒了过来。
我看着她望着二弟,眼睛里浸着泪,脸色苍白得很,说话也没了平时的活泛劲儿,反倒带着股柔劲儿:“越郎。”
瞧着眼前这个不太对劲的人,我心里清楚,她不是赵沫沫——那她到底是谁?
我还在这儿犯嘀咕,二弟见人醒了,像是失而复得般,用尽全力把她抱起来,朝着太医院跑过去。
14
刹那间,无数念头像乱麻似的缠满我的脑海,涨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疼得我眼前发黑,竟当着所有人的面栽倒下去。
等我醒过来时,马车正顺着官道往江南走。
二弟早把京里的事料理得妥妥帖帖,连我惯用的茶具都装箱带上了。
我索性把身后事全托付给他,一颗心早飞到江南,只想立刻见到嫣然。
风餐露宿走了一个多月,我总算踏进嫣然住的乌城城门。
我哪肯去客栈耽误工夫?在马车上胡乱擦了把脸,催着元夜赶紧带我去嫣然的住处。
跟着元夜转进桐花巷,可嫣然住的那间院子大门紧锁,连个守院的人都没有。
秋风卷着梧桐叶飘过来,落在脚边,那冷清劲儿让我想起前世嫣然浑身是血的样子,心口猛地揪起来。
我缓了半天,才压下喉咙里的酸意,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木板:“元夜,人去哪了?”
元夜脸色也沉下来,快步走到巷口,对着卖糖人的摊贩哼起《孤勇者》的调子。
没一会儿,两个摆摊的汉子就跟着唱起来——我认得,那是我派来盯着嫣然的暗卫。
他们才刚碰上面,元夜还没来得及问详情,巷口忽然走来个女子。
那女子穿了件紫裙,手里牵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
她的身段、走路的样子,我都再熟悉不过。
那是……我的嫣然啊。
我视线越来越模糊,看着她慢慢走近,终于在要擦肩而过时喊出声:“嫣然!”
番外——楚清逸和赵沫沫
“清逸,我想吃番茄味薯片,你去那边帮我拿两包嘛。”
超市女性用品货架后探出个脑袋,是位娇俏的少女。
少女朝着零食架边刷手机的俊逸男子甜笑着喊。
那俊逸男子立刻回头,对着少女笑得满眼宠溺:
“得令,保证完成沫沫大人的任务!”
少女——正是赵沫沫,被周围人打趣的目光看得红了脸,赶紧缩回到货架后面。
楚清逸见此情形,低笑一声,从零食架上拿了两包番茄味薯片,还抓了一堆小饼干。
远处,一位戴眼镜的知性女人听到“清逸”二字,推着购物车走到零食架这边。
望着楚清逸熟悉的侧脸,女人眼眶泛湿。
怕失态,女人低头掩了掩。
再抬头时,她推着购物车从楚清逸身旁走过。
擦肩而过时,她对着楚清逸开口说了句:
那种巧克力味的软曲奇挺好吃的,爱吃甜的姑娘估计会中意。
说完,她推着购物车往另一边走了。
仍站在零食架边的楚清逸望着女人离去的背影愣了许久,回过神后,鬼使神差地拿起几盒那女人提过的饼干。
出了超市结完账,赵沫沫立刻拆开一盒饼干尝了起来。
清逸,你选的这个我之前没试过,不知道好不好吃呀?
刚咬一口,赵沫沫就喜欢上了这个味道,一个劲夸楚清逸会选。
被她这么一夸,楚清逸笑得格外舒展,搂着她慢慢走远了。
路边车里的女人,看着这一幕,脸上满是感动又欣慰的泪水。
她在车里坐了好一会儿,才发动车子离开……
古代番外一
桐花巷中,楚清晨目光痴痴地落在紫衣女子脸上,不愿移开半分。
见他这般模样,紫衣女子有些紧张不安,赶紧蹲下来给身边牵着的小女孩理了理衣裳。
确认小女孩衣服整齐了,她才缓缓开口:
殿下,这就是您的父皇。
小女孩打出生就带着胎里的病,即便在江南养了这几年,小脸依旧泛着病态的苍白。
这会子听到紫衣女子的话,她睁着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哭红了眼的男人。
过了好半天,她才带着满满的期待,对着楚清晨轻轻喊了一声:“父皇。”
楚清晨被这软乎乎的唤声拉回神,当即把小女孩紧紧抱在怀里,眼泪止不住地掉:“安安,是爹的安安啊……”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不过是没碰到真正戳心的事……
元夜和其他几个暗卫瞧着楚清晨哭成这样,都用力压下眼里的酸意,转过身子警戒起四周。
那紫衣女子倒是知趣,垂着眼帘,悄悄退到了一边。
又过了许久,楚清晨才在安安一遍又一遍的“父皇”里,慢慢平复了情绪。
他抱着安安,又贪恋地看了紫衣女子最后一眼,才压下心里的涩味,带着元夜他们往京城去。
古代番外二
雍王府的书房里,楚清越一边翻看着手上的奏折,一边听着桌前之人禀报情况。
等京城的一堆事都处理完,楚清越才主动问起:“暗枭,我皇兄那边现下是什么情况?”
“回主子,皇上带着永安公主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听到暗枭的回答,楚清越重重松了口气。
可紧接着,他又皱起了眉。
皇嫂对他和清逸来说,更像亲长姐一样。
要是能选,他也不愿让别人替代皇嫂在皇兄心里的位置。
可没办法,皇兄如今的状况实在是太差了。
楚清越按了按眉心,终究还是开口询问
那位女子的事……皇兄可有将人带回宫?
暗枭虽为楚清越的暗卫,听闻此事也不免唏嘘
回主子,皇上并未将那女子带回
楚清越猛地坐直身子:“为何?”
回主子,元夜他们原本有专属的联络方式,前些日子皇上将其改成了一首歌——主子也知晓,那是沫沫小姐家乡的曲子
所以皇兄一眼就识破那女子并非皇嫂?
属下不敢妄断。只是皇上见到那女子时泪落不止,最后似是永安公主将皇上唤回了神智
楚清越刚舒展些的眉头又皱成一团——他原以为皇兄的状况已经好些了……
古代番外三——楚清晨的自白(一)
因着小安安的身子弱,我们一行人足足多走了半个月才抵京
刚进京城,我没急着回皇宫,反倒先带小安安去了护国寺
护国寺的方丈医术精湛,带小安安来正是为了让他帮着调养身子
看着安安跟着小沙弥离去,我双手合十,朝大师恭恭敬敬行了个佛礼
前阵子的事,还请大师恕罪
冯雪亭那一瞬间终于撕开了藏了多年的伪善面目。
哄骗嫣然说只要她自刎,就能保我和安安活下来。
嫣然那时正陷在莫大的痛苦里,竟信了冯雪亭的鬼话,当着我的面抹了脖子。
到现在我都忘不掉,嫣然颈间的血溅进我眼里时那种蚀骨的绝望。
那场战乱里,死的不只有嫣然,清逸也没活下来。
赵沫沫为清逸挡了致命的一刀。
等醒过来时,她的灵魂已经不在了,剩下的只是和清越相爱的赵玉玲。
把安安送到江南调养后,我封清越做了摄政王。
让他打理朝中所有事务。
做完这些,我就彻底疯了。
那些日子,我日日夜夜想着赵沫沫从前跟嫣然说过的重生话本。
我无时无刻不在幻想自己也能重生,能回到嫣然中毒之前。
如果我能重生,我一定先把嫣然送出宫,好好护着她调养身体,等我清除所有隐患再把她接回来。
如果我能重生,我一定守好清逸和嫣然的父兄,让他们能平安顺遂过一辈子。
如果我能重生,我一定早早退位,把这个不适合我的皇位交给更合适的清越,这样我在那场逼宫时也不会半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要是我真能重生该多好……
古代番外四——楚清晨的自白(二)
等安安服下药物,我将她留在护国寺,自己一个人回了皇宫。
回到宫里,不管已是多晚,我立刻召来清越和一众大臣。
当着所有大臣的面,我把皇位禅让给了清越。
早在父皇不肯让嫣然做我的太子妃时,我就已经对这个皇位没了多少执念。
我的母后本也是穿越而来的人,我出生在她和父皇感情最深厚的时候。
从我出生起,就肩负着天下最重的期望。
所以,父皇和母后从没有放松过对我的教导。
忘了提,父皇很爱母后,为了她坚持后宫只有她一个人,整整六年。
后来后宫变得充盈,不是父皇不爱母后了,只是因为父皇和母后想把土地收归国家所有,触碰到了那些世家大族的利益。
那些表面正派的老东西,用母后的性命威胁父皇,一步步试探他的底线,离间他和母后的感情。
从那以后,父皇和母后终究还是有了隔阂,两人满心里的爱和热情只能都放在我身上。
也正因如此,我深受母后超前思想的熏陶。
小时候的我,就想着要实现母后说的社会主义、人人平等。
母后对我的影响太大,大到我根本藏不住,被那些老狐狸看得明明白白,他们也因此暗中害死了母后。
母后难产那夜,父皇守在产房外整宿未合眼,虽没到一夜白头的地步,可整个人的精气神像是被抽走了大半,往后再也没恢复过来。
我明白,若不是还有我们兄弟三个要照料,还有大周的万里江山要守,父皇怕是当场便要跟着母后去了。
从那以后,父皇为了护着我们兄弟仨,只能一次又一次地交出手里的权柄,渐渐被那帮老臣架空了势力。
大概就是那时候,父皇终于明白母后口中的社会主义在当下行不通,便默认了太傅和太师对清越的教导方向。
那时父皇不是没想着把我也拉过去,可我亲眼看着母后断了气,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模样我都刻在了脑子里,根本没法改变。
我啊,早就没法被扳过来了……
古代番外五——楚清晨的自白(三)
回神看向眼前,丞相那只老狐狸正带着满朝文武真心实意地给清越行跪拜礼,我扯了扯嘴角,露出点嘲讽的笑。
这老头是寒门出身,心里装着天下苍生,一直盼着能实现大同之治。
可就是因为这点,他觉得我太过多愁善感,没有当皇帝该有的威严,不但没给我半分展示皇权的机会,还带着那些我顶住压力、亲手提拔的寒门子弟们站在一边看热闹,眼睁睁看着我一个人与世家大族明争暗斗。
我一直都清楚,他心里的皇帝该是清越那样的——杀伐果断,胸有大志。
可我万万没料到,他竟真的不顾及仍坐在龙椅上的我,暗中帮着那些世家一步步架空我的权力,让我彻底孤立无援。
这个老东西,我倒要看看他在清越手下能怎么实现他的所谓抱负!
清越虽有明君的威严,可他毕竟是世家出身的太傅与太师手把手教出来的。
这般的清越,即便再心系黎民,代表的也终究是封建统治者的利益。
所以,清越又怎么会让他那般想当然地实现什么大同之治?
我步出紫宸殿,身后朝拜的声音渐渐消散,从今往后,这些都与我无关了,我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将安安抚养长大。
七天后,看完清越的登基大典与赵玉玲的封后大典,我握着一块免死金牌、一张空白圣旨,带着安安去游历天下。
嫣然,我从前说过的,等有机会要带你去江南、去漠北……
这些我都没机会实现了,可你放心,我会带着我们的女儿去,会带着她看遍这天下的大好河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