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连传浩。整理编辑：连忠卫。

再过一二十天，就要过年了，那天我收晚工回家，见福哥领着万清叔来了，我好惊喜。原来，他俩来我这里，是让我带他俩也一道去后湖挖藕的。

第二天，我们三人去挖了一天，回到家中，母亲还没开始做晚饭。

万清叔好像避着我，在和福哥商量什么。万清叔虽长我一辈，但我们都是同龄极友好的伙伴，我见不便在场，就进厨房帮母亲烧火做饭，饭还没熟，万清叔突然提出要回家，而且是马上要走。

这一下搞得我真难为情，是饭做晚了，还是其它的待客不周？他执意要走，也不多言。我心里极不舒服，但又不便强留，更不便问他家中到底有什么事，还是让他一人急急忙忙地走了。

万清叔走后，福哥才告诉我，他是回家订亲。福哥说的那个女的，也是长我们一辈，她就住在万清叔家的后面，后门对大门。

这个女人是个寡妇，丈夫临去世时，留给她的“遗产”是三个儿子，都很小。她家的房子还是借的汉口二伯在家中的空房子。

据说，这女人大万清叔十多岁。有次我回连岗玩的时候，见到这个女人和万清叔的母亲在一起说说笑笑地做针线活，二毛哥家的仙姐还在旁边说笑话，说干脆你们两家做一家算了。今天成了现实！

二十岁就失去了正常订亲的信心，去见这个绊！难怪他要避着我与福哥说话，他肯定是借挖藕之名来找我有什么事的。

因为我们左港队的名声还不错，我在队里这两年混得还可以。难到他与福哥说话时对我的回避，是想向我求助？见我的家庭环境如此又开不了口？我百思不解，也不好意思问福哥，更没有在后来问他本人。

我心里再只是惋惜和悲叹，他万清叔比我还可怜啊！如果他父亲在世，如果不是家贫，如果不是还有两个弟弟，再加上外界的原因，他决不会走这一条路啊！

我说我“二十而立”太早，可他这一下，二十岁就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这以后有伸头的日子吗？

春节过后，我回连岗玩时，传胜的母亲王其英伯母，将我叫过去，在她家吃了一餐饭。

她悄悄对我说，福哥和万清叔去年腊月到我家来挖藕，见我家中有一大屯子谷，当时实在难以开口。今天你回到家中来，你伯母也难以向你开口，因你没当家，又不是自己的亲老子，怕你为难。

伯母接着说，你回去跟你母亲商量一下，看她能不能当家，如能当家，就借一点谷给你福哥家，如当不了你幺幺的家，就当这话我没说。你玩两天回左港时，同意了就快回来把个信，如果你没回来，我们就知道你母亲的难处了，你也别放在心上。

我一听，虽没有当场答应其英伯母，但还是很有自信地打算回去力争办成此事。我本来想玩两天的，第二天，就回左港来了。

一到家，我心想，没有什么悄悄向母亲说的必要，认为去年一家赚的6000 分，我一人就有近 4000 分，我再又不是小孩子了，难到这点家也不能当。

吃饭时，一家人都在，我就开口了。幺幺听后，脸一沉，一言不发。我和母亲一见，知道了他的意思。

母亲见状只好顺着说，我的工分是赚得多，可这个家庭马上就是我的用钱也要得多；这么远的路，你大伯一家人对你是蛮好，这谷借给他去了，还好意思去要吗？去年订的亲，今年你去姑婆家上门，春环也没跟你一起来玩，还不是嫌节礼太送少了，她有意见。

母亲还说了很多叫苦的话。我一听，饭也没心思吃，就出去了。本来，我作好了和幺幺吵架的准备，再说我和他吵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本来在外面难以抬头，随着我的渐渐成熟，也就力避和他争吵了。

在母亲的叫苦一套一套的、全不念及我的手足之情的时候，我也顶撞我的母亲。可幺幺就是一言不发，我想和他吵，吵赢了之后，自己就把谷送往连岗的心愿也行不通了。

走出门后，我真有一种福哥就在后面劝我别放在心上的感觉。我再哪好意思回连岗呢？

20 岁的我，见到自己和别人处世的艰难，就已经开始考虑30岁人应该考虑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