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的一生》52.新上门女婿

程远鹰眼观 2024-06-08 16:11:16

作者:连传浩。整理编辑:连忠卫。

1965年春,队里又决定,还是在家做砖,将旧年的一窑砖卖了之后,就将岱山做砖的东西全部搬回队里了。

回队做砖的主要原因是劳力扯不过来,有的社员由于去年分了些钱,想自己做砖做房子。

当时,附近的大队、村庄改建私房的很多;左港队住新村的人,房子窄,种田又不方便,都想重新做屋,搬回到1958年之前住的老屋地基去。

那样,出工时,离田地也近多了,这,已成了全队住新村人的迫切愿望。人口多的,没成亲的困难家庭,就开始自己做砖烧砖了。

我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既无本钱,又无人手。做砖烧砖的苦活,也不容易请人帮忙。

不说做大事,单说今年过年的时候,我这个“新上门的女婿”,在用钱上,就搞得七像八不像的。

正月初二早晨,我提着包去姚塆“上门”。

从新村刚走到左港小学旁,遇着一位牵牛出来喝水的老人,他很严肃地指点我,叫我赶快回家换鞋,新女婿上门,怎么能穿一双白鞋去呢?这太讲不过了。

当时,我听后是有点犯难,但马上又坚持了自己的看法:不要紧,这还是一双新鞋哩。就快步地离开了好心的老人,向姚塆走去。

叫我回去换鞋,说得容易!回去用什么换?鞋是不少,但没有一双布鞋是新的,两双黄胶鞋,都是我自己用锥子补的,补得难看死了。

要说这双白鞋,还是我去年在岱山做砖时买的,一次也没穿过。岱山附近有一个建筑工程学校,我见那些男学生的年龄跟我差不多,他们就是穿的这种鞋,在农村人眼中,这种鞋是城里人的款式,是比较“玩味”的。

我几次在岱山商店门口犹豫,一问价钱,更是舍不得买,但今年过年我要去上门,穿布鞋去怎么象样呢?

最后砖做完了要回家时,叶师傅等人劝我买一双,说是他“吃”烟不知“吃”掉了多少双鞋,我才在几个人的催促下,花三块钱买了这双浅口的白运动鞋。

那种五块钱一双的深口白运动鞋,不论大家怎么劝,我还是舍不得买。

这次去上门,母亲除了给我买的拜年的京果包外,没给我一分钱,自己也没好开口向母亲要。

其实,我在岱山做砖时,就考虑过一些细节。拜年时,总不能整天呆在家中吧,打牌我是不会,姑婆也不会逼我打牌,万一到张店或祁家湾看戏看电影什么的,总不能说不看或让春环买票吧。

于是,在岱山做砖,我将赚的补助钱打了不到十块钱的夹账,心里还不安。连花 5 分钱买的一顶柳条安全帽,8 角钱买的一根电工皮带,都向母亲报了账。

柳条帽戴在头上,既很轻,又冬暖夏凉,我一直戴了三年。

一次我去医院看病也戴上它,医生还以为我是头受了伤;队里出工休息,我就它当凳子坐,别看它很轻,帽子上面还能站一个人;在后湖去挖藕,我用它车水、装小鱼虾。

开始,队里人都笑我:把个柳条帽子当个宝,戴着丑死人的。后来,人们看习惯了,也不再评头论足了。

那根电工皮带,纯正的牛皮,系裤子不用说,出体力时更可以护腰,这根皮带,用了十年之后,是做新屋时,弄丢了。

我今天去姚塆上门,由于“夹账钱”太少了,又有些担心会不会出什么洋相。

在姚塆玩了一天,姑婆说我们平时在队里出工又忙,只有过年才有点空,应该去东西湖春环的母亲那里拜个年。

我想,这话也在理,第二天就和春环一起去祁家湾乘火车。

好在祁家湾火车站是个死气沉沉的僻街,没什么东西卖,在车站候车室等得不耐烦,又到站台上来等车,外面天阴风大,感觉很有点冷,两人像这样干站又没多的话说,我觉得很别扭。

我进火车站看了一下墙上的大钟,见时间还早,就跟春环打了声招呼,说是上街去一下。我不敢叫她去,就是怕花了钱。

到了街上,我给她买了一双红线手套。这一双手套,就是订婚三年来,用我自己的钱,亲自买的送给她的惟一的礼物了。

到东西湖养殖场去的路上,春环说她的继父又抽烟,又喝酒,又是河南外地口音,他是部队转业到地方来的。春环跟那个叔叔搞不好,闹矛盾,才离开东西湖回姚塆老家,婆孙三人相依为命。

她说,要是自己脾气好一点,不回去,现在照样是养殖场的职工。我心里忐忑不安起来,毕竟这里是岳父岳母家,这里才是“新女婿上门”,买点拜年的礼物是天经地义的。

可我来时的不到 10 元钱,买了一双手套,买了火车票后,就差不多用了一半。剩余几块钱还能买什么东西?再说一用空了,回去的车票呢?让春环买,假如她没钱呢?那不出洋相!因此,我只得硬着头皮进了门。

见了平子、六、双喜三个弟弟,我也不好意思拿出那几个钱来打发他们。我俩一起回到姚塆后,我邀春环一起到左港我家来玩,她不来,我就准备要回家。

临走前,姑婆说按老习惯,要我带一个京果包转来。我回到家中,母亲打开京果包一看,是一双姑婆小脚穿的臭鞋,母亲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很难看的。

我只觉得姑婆的老封建多,老习惯多,待人也一直很客气的,但不知带这臭鞋转来是什么意思。母亲说,这是姑婆在骂我们……

母亲又问了我去姚塆的情况和姑婆向我说了什么。我就说,是三叔引着我去几家拜的年,有两家是你没有计划在内的,三叔也引着我去拜了年的。

姑婆对我说,京果包不够,她老人家自己和三叔都没有吃到一个包!

看来,三叔的想法是,把拜年的房份扩大点,面子上好看点,自己人吃不吃京果包不要紧。可这一来,姑婆当然不会怪我,就用送臭鞋的哑迷来责怪我母亲了。

除了母亲因为这是家里太穷,搞得几十年待我母亲那么好的姑婆有意见之外,我的思想上也受了刺激,预感到这门亲事的希望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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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远鹰眼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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