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的一生》54.修“新房”

程远鹰眼观 2024-06-11 14:34:22

作者:连传浩。整理编辑:连忠卫。

那段时间,我每天放工后,就拿着铁锹去窑基扒砖(每个窑基都被窑灰埋得很深,埋在下面是做火巷的砖,烧得很“嫩”,砖容易破,一般人是不愿花力气扒这些乱砖的),然后将砖挑在家门口堆起来。

砖备足了后,又去挑泥土在门口和泥巴。每天吃了晚饭,如果队里不开会,就在家中砌墙,我是第一次干这泥工活,晚上砌了几层,白天看不顺眼,就拆掉,第二天晚上再来砌,断断续续花了个把月的晚上,才砌一堵墙起来。

塆里人进屋看后,就笑着说,一看就知道是外行做的。没办法,再拆再做也是那个“手艺”,于是就在墙上糊泥巴来弥补那些墙壁的凹陷。

左港队有名的泥工师傅胡瑞忠(他是我舅母嫡亲的哥)来我家一看,就笑我母亲舍不得几餐饭,他说,亲戚理道的,来帮天把忙算得么事呢?这做得是不像个样子。

瑞叔又建议我,石灰水刷上去没有上标灰好,叫我上标灰,被我谢绝了。

上标灰要买更多的生石灰洗,上标灰的泥工工具,我连见也没见过,这必须得请师傅,工钱不花,菜钱总得花吧,为着节省,于是,我又想办法弥补。

快过年时,我就买了几张与众不同的年画,贴在堂屋中。再来我家玩的人,就只顾欣赏画了。

有一张《精忠报国》的画,是我在车站路新华书店犹豫半天才买的,岳飞赤膊跪地,岳母拿针剌字,岳媳手端砚盘的表情,栩栩如生。

终于,我用极少的钱,弥补了陋室中的不足。

堂屋通过自己瞎搞,弄得“好看”了一点,但没有个新房,总不能将人像画纸一样贴在墙上吧。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将大门口两间屋的走廊拆掉。

这走廊,不只是避雨,乘凉,它的主要作用,是存放把子等柴草。走廊拆掉后,外墙可前移一米,齐着屋檐。

当我将红砖的灰口刮干净,码成一堆,再准备又像室内一样砌的时候,母亲阻拦了。

母亲说,这墙不比室内隔墙,墙不只是要砌高,还要安大门,安窗子,门窗你安得上去吗?墙砌倒了砸着人怎么办?母亲还说,墙向外推出来后,无遮无挡,更向阳更显眼,还是要讲究一点好看;母亲就去把瑞忠叔请来了。

瑞忠叔大我上十岁,正是做泥工手艺的黄金年龄,本来他的手艺就好,再又沾亲带故,只一天,墙就砌成功了。

吃晚饭时,当母亲说把瑞叔受累了,递给他 2.5 元工钱的时候,瑞叔发脾气了,他说这比骂人还狠些,莫讲这还是浩的喜事,很多外人,我帮个天把半天忙,也没要钱哩。

瑞叔又笑着说,活还没有做完,就说把我受了累,意思是明天叫我不来啰。

瑞叔是个爱开玩笑的人,又说,你要是请外人,又是烟,又是酒,菜弄差了还不好意。我又不沾酒,就是吹点大公鸡的烟,你怎么明天不要我来呢?

我见墙成功了,就说,明天来,明天来,明天买个猪腿子,晚上一定接你来喝汤。

瑞忠叔正经地说,什么?明天晚上来喝汤?明天没事做?我也笑着说:还有么事做?瑞忠叔直摇头,没有事做?你这墙不粉?

我说,那有个么粉头呢。新村这多房子,还是集体做的,你看有哪面墙是粉的?

瑞忠叔解释说,那是大跃进、放卫星做的房子,现在是做你结婚的房子,正是由于屋内窄,屋外才要做漂亮点。再说,墙推到屋檐下面来了,起风下雨淋在墙上,粉了后也经旧些。

我只好说,那我就用泥巴糊,不麻烦你了。

瑞忠叔递给幺幺一只烟,自己也点着了一只,耐心地劝我们全家说,不要玩灯怕打破锣,要不了多少钱,买一二百斤石灰,六七百斤沙,在横店一板车就拖回了。

瑞叔说,这个墙的外面,我砌得很平,我再给你家分薄一点,孩子又是千百年的好事,你家又是大路边的第一排第一家,过路的老远就能看到,莫做出那个“穷酸样”。我们全家无言以对了。

瑞忠叔说他明天要去给人家打灶,他叫我把石灰买回来洗好,他后天一早来粉墙,再不要我去喊。

第三天,他果然一大早就来了,又忙到天黑,吃饭前,瑞忠叔叫我去喊冯书记来喝酒,我也顺便将我陈文波舅伯喊来了。

他们都说,到底还是师傅做的,看起来比原来向阳多了。瑞忠叔见还多一点石灰和沙,执意要我去横店还买点回,把房内一粉。可这回我却坚决拒绝了,我说室内不要紧,报纸一贴就行了。

瑞忠叔就连忙将多的灰浆粉在灶下坐人的地方,才痛痛快快地用他的抽烟来陪着冯书记,陪着文波伯喝酒。要不是热心的瑞忠叔将新房弄得驴子屙屎外面光,说不定会引来以后的婚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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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远鹰眼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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