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高考

程远鹰眼观 2024-06-09 16:16:14

作者简介:孙毅安,1963年生,西安人,1981年就读于中国人民大学中文系,国家一级编剧。

1985年分配到西影文学部工作,任责编。1987年开始剧本创作,著有电影剧本14部(均投拍),电视剧本5部近200集。

曾获广电部剧本征文最高奖(第一届夏衍电影剧本一等奖);海峡两岸暨香港电影节最佳编剧奖;华表奖最佳故事片奖;金鸡奖评委会特别奖;金鸡奖最佳编剧提名。

曾任西部电影集团有限公司副总经理 、董事 ,西影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

1981年,我十八岁,即将中学毕业。

那时候最时兴的,是“为中华崛起而读书”,还有一句话也很流行:“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社会一般的看法是重理轻文,因为国家提出了建设“四个现代化”的目标,这四个现代化里,没有人文科学。

这一年,是恢复高考的第四年。我是理科生,数学和物理很棒,梦想着考上哈军工,将来当科学家,为国家造核武器。

高考将在六月举行。三月,学校组织应届高考生体检,我被查出红绿色弱,也就是说,在光线暗的时候,分不清红色和绿色。

这意味着哈军工与我无缘了。不止哈军工,几乎所有理科专业(纯数论除外)我都不能报考。

而纯数论研究,是天才数学家陈景润,杨乐,张广厚们干的事,很高深,但是很枯燥。我资质平平,自觉不是搞数学的料,所以理科是不能考了。

此刻距离高考只剩下97天,班主任焦芙蓉老师让我改文科,我有些不愿意,一是时间来不及,而是我不喜欢文科。自从初中开始有了高考的想法,我就一门心思读理科,心中最崇拜的,是华罗庚、李四光、爱因斯坦、爱迪生,学文科,我连想都没想过。

我的历史老师朱东海,极力建议我改文科,为了打消我的顾虑,他专门找我谈话,试图解开我的思想包袱:“孟子说,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学理科是管物的,而学文科是管人的,文科学好了,比学理科强,更有出息。”

这段话我记忆犹新。今天看,朱老师的说法也有偏颇之处,但他是用一个孩子能听懂的语言,在讲一个道理。我听进去了,第二天就调到了文科班。

虽然我是临时改科,而距高考只剩三个月了,学校几乎所有老师都认为我不可能考上,只能第二年复读了。

但文科班主任王淑敏老师很看好我,她对我的好,那真是一生难忘。

举个例子,王老师的家就在学校里。有一天晚自习我晕倒了,她让同学们把我送到她家,做宵夜给我吃。从那以后,除了周末,每晚我都能吃到王老师做的宵夜。她就想母亲照顾儿子一样照顾着我。

那一年,我考到了人民大学中文系。后来做了编剧,再后来,负责西影的创作管理。现在,我自我定位是社会启蒙工作者。

没有学成理科,我一点都不遗憾。当初如果真的学了理科,也许我就成为了一个工具;而改学了文科的我,今天成为了一个能够独立思考的人。

人文科学决定一个国家的走向,只有建立了良好的社会制度,才可能建设一个科技强大的国家,美国,英国,法国,德国,都是这样。

日本明治维新,最先改革的,也是教育,福泽喻吉认为日本的现代化,首先是人心的现代化,要在社会制度、人文科学上全面学习西方的先进理念,之后才是技术的现代化。这个主张被日本朝野普遍接受,明治维新获得成功,短短几十年,日本跻身世界五大列强。

但日本的君主制导致国家转向军国主义,这给日本带来了灭顶之灾。直到二战结束后被麦克阿瑟用强制手段改造之后,日本才真正崛起,科学技术飞速发展,一跃成为全球最富裕的国家之一。

1870年起,李鸿章张之洞等开始“洋务运动”,主张科技救国,希望能“师夷之技以治夷”,结果二十年后,甲午战争宣告了洋务运动的彻底失败。从那之后百年间,华夏屡遭磨难,但科技救国的声音一直不曾中断。

但是,当人的天然权利无法得到保护,当社会不能捍卫个体的尊严和价值时,国家的现代化就无从谈起,科技兴国就是一个梦。

这就是我当年改专业之后,这些年来的深度思考。

0 阅读:2

程远鹰眼观

简介:感谢大家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