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师为什么总爱讲故事而不说佛理,这里或许能找到答案

青云塾点墨人 2024-03-13 21:00:35

一日筛米次,沩曰:“施主物,莫抛撒。”师曰:“不抛撒。”沩于地上拾得一粒曰:“汝道不抛撒,这个是甚么?”师无对。沩又曰:“莫轻这一粒,百千粒尽从这一粒生。”师曰:“百千粒从这一粒生,未审这一粒从甚么处生?”沩呵呵大笑,归方丈。沩至晚,上堂曰:“大众!米里有虫,诸人好看。”

——《五灯会元》第五卷石霜庆诸禅师

白话直译:

一天,沩山灵佑见石霜庆绪正在筛米,就对他说:“这些米都是施主布施之物,不要随意抛洒在地上浪费了哦。”

石霜庆绪说:“我会小心的,不会掉在地上。”

话一刚落,沩山灵佑走过去就在地上捡起一粒米,就对石霜庆绪说道:“还说不会抛洒,你看这是什么!”说着就把捡到的米递到石霜庆绪面前。

面对证据,石霜庆绪当然无话可说,只得更小心翼翼的筛米。

说完正事,沩山灵佑话锋一转,说道:“可不要小看这一粒米哦,百千粒米可都从这一粒米中生出来的。”

石霜庆绪知道沩山灵佑借此喻彼,随即说道:“百千粒米都从这一粒米生出来,那这一粒米又是从哪里生出来的呢?”

沩山灵佑不接话,只是大笑着回到了方丈室。

到了晚上,在法堂上沩山灵佑对众人说道:“大家小心哦,米里面有虫。”

鉴赏评说: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杜牧笔下的诗句中所描绘的正是佛教飞速发展的南北朝时期,南梁佛事盛行的场景。但在光鲜的背后,却消耗了庞大的人力、物力、财力。

佛教的快速发展,不仅消耗大量国力,同时也给寺庙和僧人带来巨大的利益,加上佛教寺庙往往享有免税、田地等特权,造成了社会财富向佛寺的极大集中,严重影响了社会经济的发展和人民的生活。

另外,僧侣不从事生产、不服兵役,在人力为主的古代,这一现象对社会经济和军事造成的影响更加明显。

诸多因素最后导致了“三武一宗”灭佛事件。从此,寺院不再享有特权,不得不面临“自养自足”的局面。因此,从唐朝中期开始,禅师们都要参加生产劳动,谁都不能例外。

此则公案中,石霜筛米以及沩山叮嘱“米之珍贵”就很好理解了,都是来自于当时禅师生活的真实写照。

“生活即修行,修行即生活”,就像菩提即烦恼,烦恼即菩提一样,真与假、迷与悟本无二致,终究是那个“一”。这是中国禅师们一直都在贯彻的理念,一直在传递的思想。

因此,在说“正事”的同时,禅师总是不忘开示弟子,不放过任何接引弟子的机会。

沩山灵佑感叹道:“可不要小看这一粒米哦,百千粒米可都从这一粒米中生出来的。”这句话既是在说事实,而也另藏深意。这还要从基本佛理:“缘起”说起。

“万物都因具备一定条件而存在,没有无缘无故存在的事物,且万物都互为条件的存在着。如果缺乏一定条件,任何事物和现象都无法产生。缘聚而生,缘散而灭,这就是缘起。”

因为“缘起”,所以万物彼此互为条件,没有任何事物可以离开别的事物而单独存在。不能凭空存在,同时自己的存在也必有价值。这在佛学上被称为:一切即一,一即一切。

比如,以一片树叶为例:

树叶的存在基于树、阳光、雨露、泥土等等;而雨露则和云朵、水气、风等等条件相关;泥土又离不开沙、土、微生物、昆虫、有机物等等的存在。

因此,树叶的存在就意味着“阳光、雨露、云朵、土壤、微生物”等等的存在。虽然各种事物之间的关系有远有近、有主有次,但层层推而广之,理论上一切事物都与树叶有所关联,一切事物的存在成就了树叶的存在,这就是“一切即一”。

另一方面,因为关联性,从一片树叶中也可以看到阳光的存在、土壤的存在、雨露的存在、微生物的存在等一切的存在,这就是“一即一切”。

没有什么存在是独立的,也没有所谓的个体与整体之分。个体就是整体,整体就是个体。正如沩山灵佑所说:

“莫轻这一粒,百千粒尽从这一粒生。”

百千粒米中当然蕴含许多个“一”,而“一”粒种子中也能看见更多的米的存在。因此,沩山灵佑这句话既从缘起的角度在说“个体”与“整体”的关系,也在暗示“万法归一”,一切事物都离不开的那个“一”。

石霜庆绪是警醒的,他从沩山灵佑的言语中体悟到了那个意思,并且提出了一个让沩山灵佑也无法回答的问题:

“百千粒从这一粒生,未审这一粒从甚么处生?”

他这么问,意思就是“既然万法归一,那一归何处?”

也可以换个问话:“既然一切当下存在都是佛性的显现,那佛性又是什么?”不同形式的这三句话问的都是一个意思。

佛性就是当下世界的千姿百态,就蕴含在一切存在中,岂是可以言传的?不是“是什么”,也不是“不是什么”。它就在这里显现,但却无法准确描述。

因为根本就不可描述,正如上面的例子:树叶为什么存在?树叶的存在基于世界的一切,岂是言语可说清的?原因不可描述,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它存在”就够了。

因此,关注当下就好了,不要脱离现象而去追求“是什么”、“为什么”,永远也得不到准确答案的。既然没有答案,那就不要去纠结于思维与推理,活在现实中就是最好的。

沩山灵佑哈哈大笑,对于石霜庆绪的问题不置可否,本来就是没有答案的问题,当然没有回答的必要了。大笑两声,也算是一种回答了吧。

晚上,沩山灵佑提醒众人:注意,米里有虫!

也许是换一种方式在肯定石霜庆绪的见地。石霜庆绪就是米里的“虫”,因为他在米里面体悟到了那个“一”,他见证佛性的存在。就像米虫一样,它吃下了那粒米,从此与佛性相伴。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石霜庆绪开悟了,沩山灵佑还要让众人从中得到开悟的机会,所以在法堂上郑重的对大家说“注意,米里有虫!”

这又是在说事实,又是话里有话。虫吃米,这是事实,但这又是佛性的自然体现,虫吃米和牛吃草也是一样的。就好像在说“白猿抱子来青嶂,蜂蝶御花绿蕊间”。

“蝶恋花、蜂采蜜,狗啃骨头猫抓鱼”,一切自然而然就是最真实的存在,还有什么好疑惑的,不需要分析、推论、思考。佛性就在当下显现。

为什么沩山灵佑不给大家直说“佛性”、“佛法”、“一即一切、一切即一”、“万法归一”的任何佛理或佛法?因为说了现象以外的什么,都是“概念与认知”,这就把真相禁锢死了。

上述一切都可以说成是笔者的解读,你也可以有自己的解读,不管谁的解读都不会“错”,也不会“对”。但只要是可以说出来的解读,仅仅是自己的知见,就不能等同于沩山灵佑所说的事实。

任何解读都不是沩山灵佑所说的,他可从来没有说“现象”以外的任何一个字!正因为他说的是现象,所以后人才有无尽的解读。如果他说的是概念、定义、见解、知识、体会、感受......一切脱离现象以外的任何东西,则禅门公案就没有任何魅力可言了。

所以,理性杀死美,一说什么是佛性就杀死了佛性。“是什么、为什么”,这种问题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好好体会它的存在就够了,想得越多,烦恼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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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塾点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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