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金瓶梅》:第170回

小逸阿逸 2024-03-25 14:59:02

书接上回。

词曰:美酒斗十千,更对花前。芳樽肯放手中闲?起舞酬花花不语,似解人怜。

不醉莫言还,请看枝间。已飘零一片减婵娟。花落明年犹自好,可惜朱颜。

再说起王姑子、李瓶儿和吴月娘三人,她们正在商量着明日起经的事宜。月娘便拿了一些应用物品给王姑子,又让陈敬济前来吩咐道:“明日你丈母要去拜经,保佑官哥,你早些去礼拜。”

敬济推脱道:“爹明日要去门外花园赴宴,留我在店里照看,让别人去吧。”

原来敬济得知应伯爵请下了西门庆,便想要趁机与潘金莲私会,因此找借口推脱。月娘听他说要照看生意,便没有违逆他,放他出去了,于是就让书童去礼拜。一切都安排妥当,只待明日起经。

再说西门庆与应伯爵、常峙节谈笑多时,只见琴童回来禀报道:“唱曲的人已经叫来了。但吴银儿因病不能前来,韩金钏儿已经答应,明日一早就会来。”

西门庆道:“既然吴银儿病了,那就再去叫董娇儿来吧。”

常峙节道:“郊外饮酒,有一个就足够了,不用再叫。”

说完之后,他们各自分别,不再多言。

次日黎明时分,西门庆起身梳洗完毕,月娘为他准备了早饭。他吃完饭后,便乘轿前往观音庵起经。书童和玳安跟随他一同前往。王姑子出大门迎接,西门庆进入庵内,北面皈依参拜。只见庵内:金仙庄严,彰显第一真乘之威;玉偈悠扬,汇集三千妙利之韵。宝花座上,庄严世界展露无遗;惠日光中,欢喜慈悲之相显现。香烟缭绕,直透九霄;仙鹤盘旋,飞来秪树之上。询问缘由,果然稀奇;但求福果,何惜金钱!正是:诚心诚意去祈愿,皇天怎会不感动;愿将盛大佛事办,保祈殇子彭[竹钱]福运长。

王姑子宣读疏头,西门庆听后,站起身来更衣。王姑子捧出茶来,又拿些点心饼馓之物摆在桌上。西门庆并未吃,只喝了口清茶,便乘轿返回,留下书童继续礼拜。正是:心愿酬毕心中喜,感谢灵神保佑功。更愿皈依莲座下,却教关煞永亨通。

返回时,红日才半竿高,应伯爵和常峙节便早早来请。西门庆笑道:“哪里有请吃早饭的?我今天虽然没什么事情,但也得等到下午才好去。”

应伯爵道:“原来哥还不知道,出城二十里有个内相花园,极为华丽且幽深,两三日也游玩不完。因此要早点去,尽情游玩一整天,岂不是好事。”

常峙节道:“既然哥今天没什么事情,应哥又早邀,那就去吧。”

西门庆道:“既然如此,常二哥和应二哥先行,我乘轿随后就到。”

应伯爵道:“我们就专等哥来。”

说完,两人出门,叫头口前去,又转到院内,等待韩金钏儿坐轿子同去。应伯爵前一天已派火家去园内,杀鸡宰鹅,安排筵席,又叫了两个优童跟随前往。

西门庆见三人去了多时,便乘轿出门,渐行渐渐近。举头一看,但见:千树浓阴,一湾流水。粉墙藏不谢之花,华屋掩长春之景。武陵桃放,渔人何处识迷津?庾岭梅开,词客此中寻好句。端的是天上蓬莱,人间阆苑。

西门庆赞叹不已道:“好景致!”

他下轿步入园中。应伯爵和常峙节出来迎接,将他引入园亭内坐下。先是韩金钏儿磕头行礼,然后是两个歌童磕头。他们喝了茶后,伯爵就要递上酒来,西门庆道:“且慢,你们先陪我去瞧瞧景致。”

西门庆站起身来,轻轻地搀扶着韩金钏的手,一同前行。应伯爵在前面引路,他们慢慢地走出回廊,沿着朱红色的栏杆,绕过垂柳边的一排荼蘼花架,再经过太湖石和松凤亭,终于来到了奇字亭。亭子后面环绕着三十棵梅花树,中间则是探梅阁。阁上挂满了名人的题咏,西门庆仔细地一一欣赏。

接着,他们又走过牡丹台,台上摆放着数十种奇异的牡丹花。再往北走,是一片竹园,园子的左边有听竹馆和凤来亭,匾额上的字迹都是出自名公之手;右边则是金鱼池,池上有一座乐水亭,他们倚着朱红色的栏杆俯瞰金鱼,只见金鱼像锦被一样一片片地浮在水面上,西门庆看得津津有味。

应伯爵催促着继续前行,他们又登上了一座大楼,楼上写着“听月楼”三个字,楼上也有名人的题诗和对联,都是刻在绿色砂板上的。从楼上下来后,他们往东走去,只见一座大山矗立在那里,山中有一个八仙洞,既深又广。洞里有石棋盘,洞壁上挂着铁笛和铜箫,仿佛置身于仙境一般。

出了洞后,他们登上山顶,放眼望去,整个园子都尽收眼底。西门庆走了半天,常峙节说:“恐怕哥累了,先到园亭里坐会儿,再走也不迟。”

西门庆笑道:“走了半天,其实只走了一小段路,现在就走不动了。多亏了那些抬轿子的,他们一天能赶百多里路呢。”

大家都笑了起来,于是来到园亭里坐下。西门庆坐在上位,常峙节坐在东边,应伯爵坐在西边,韩金钏儿则坐在西门庆的旁边陪坐。有人送上了酒来,西门庆说:“今日多有打扰,真是不好意思!”

应伯爵笑道:“只是一杯薄酒,哥何必这么说!”

三人喝了几杯酒,两个歌童走上前来。西门庆仔细打量那两个歌童,只见他们生得——脸庞白皙如粉块捏成,嘴唇红润如胭脂点染。青丝秀发披肩,身着罗绮华服,香气四溢。秋波一转,即使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被打动。他们轻轻敲打着檀板,声音清脆悦耳,犹如金声玉振。真是倾国倾城之貌,不分南北,皆令人陶醉。

两个歌童拿着鼓板,合唱了一套时曲《字字锦》“群芳绽锦鲜”,歌声婉转娇媚,余音绕梁,西门庆赞不绝口。常峙节说:“真是奇怪,他若是女子,那可就价值连城了。”

西门庆笑道:“若是女子,我早就让她坐下了,哪会让她站着唱。”

应伯爵说:“哥本来就是个懂行的人,说的话也在行。”

众人都笑了起来。他们又喝了几杯酒,应伯爵送上令盆,斟了一大杯酒,要西门庆行酒令。西门庆摆摆手说:“这就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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