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金瓶梅》:第185回

小逸阿逸 2024-04-14 14:16:41

书接上回。

不知不觉间,西门庆的生辰已然过去。到了第二日的清晨,他急忙请来了任医官来为李瓶儿诊治。同时,他还亲自在对面监督着收拾的工作。杨姑娘先行离去,而李桂姐和吴银儿却仍未回家。吴月娘特地买了三钱银子的螃蟹,在中午时分煮了,邀请大妗子、李桂姐和吴银儿等人一同围坐享用。此时,月娘请来的刘婆子来到,为官哥儿看病。她喝了茶后,李瓶儿便陪同她前往前边的房间。刘婆子检查后说:“哥儿受了惊吓,需要暂停哺乳。”

她留下几副药后便离开了,月娘给了她三钱银子作为酬谢。接着,孟玉楼、潘金莲、李桂姐、吴银儿和大姐等人来到花架下,摆放小桌,铺上毡条,一同玩起了骨牌并赌酒取乐。孙雪娥因为连续输了几杯酒,不敢久留,便先行离开了。于是,众人便让李瓶儿顶替她的位置继续游戏。金莲还教吴银儿和桂姐唱了一套曲子。当天,众姐妹一直饮酒至深夜。月娘准备了礼盒,亲自送李桂姐和吴银儿回家。

潘金莲喝得大醉回到房间,发现西门庆当晚在李瓶儿的房间过夜,而且次日早晨又请了任医官为她诊治,这让她心生不满。她知道李瓶儿的孩子情况不佳,但没想到自己一进门就遭遇了不幸——在黑暗中踩到了狗屎。她急忙叫春梅点灯查看,发现自己的那双大红缎子鞋整个鞋面都被弄脏了。她顿时怒火中烧,瞪大眼睛,命令春梅打着灯将角门关上,然后拿起大棍对那只狗一顿猛打,狗发出凄厉的叫声。

这时,李瓶儿派迎春过来传话说:“俺娘说,哥儿刚吃了刘婆子的药,现在睡着了,请五娘这边不要打狗了。”潘金莲坐在那里,半晌没有说话。她继续打了一会儿狗,然后打开门让它出去,接着开始责怪起秋菊来。她看着那双被弄脏的鞋子,心里越发恼怒,于是把秋菊叫到跟前说:“这么晚了,这只狗早就该打发走了,怎么还放在这屋里?难道它是你这奴才的野汉子?你不把它赶出去,让它到处拉屎,把我这双新鞋——才穿了三四天——整个鞋面都弄脏了。你知道我回来了,你也该点个灯出来,你怎么装聋作哑的?”

春梅说:“我之前就告诉过他,你趁娘没来之前,早点喂它吃点东西,然后关到后边的院子里去。他装作没听见,还拿眼睛瞪我。”妇人骂道:“你这贼胆大的奴才,我知道你在这个屋里成了头头,把我的话不当回事。”于是她叫秋菊到跟前:“看,这狗屎弄脏了我的鞋!”说着,她哄着秋菊低头查看,然后趁机提起鞋子朝她脸上打去,一连几鞋底子。打得秋菊嘴唇都破了,她忙忙地揩着血,走到一边。妇人骂道:“好个贼奴才,你倒走得快!”她命令春梅:“把他拉过来跪着,取马鞭子来,把他的衣服都给我扯掉。我要好好打他三十马鞭子,他要是敢扭一下,我就乱打不算。”

春梅于是扯掉了秋菊的衣服,妇人让春梅抓住他的手,然后像雨点般用鞭子抽打他,打得这丫头像杀猪一样叫唤。那边官哥刚刚合上眼,又被惊醒了。李瓶儿又派了绣春来传话说:“俺娘请五娘饶了秋菊吧,只怕吓醒了哥哥。”这时,潘金莲的母亲潘姥姥正躺在里间的炕上,听见秋菊的叫声,一骨碌爬起来在旁边劝解。见金莲不听,后来又见李瓶儿派人来传话,她便走上前去夺女儿手中的鞭子,说道:“姐姐少打他两下吧,免得那边姐姐说,别吓着了哥哥。为了驴和棍子的小事不要紧,别伤了和气。”金莲心里本已恼怒,又听见她母亲说了这么一句,更是火上浇油。她顿时脸色铁青,用手一推,差点把潘姥姥推倒。她说道:“你这讨厌的老家伙,你给我到一边坐着去!不关你的事,你来劝什么?什么紫荆树、驴和棍子,你就知道外合里应。”潘姥姥说:“你这短命的家伙,我怎么外合里应了?我来你家吃口饭,你就这么摔我?”金莲骂道:“你明天夹着尾巴走吧,怕他们把你煮了吃了我!”

潘姥姥听了女儿的责备,走进里屋,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而妇人则继续打秋菊。她打了二三十马鞭子,又用了十栏杆,直到秋菊皮开肉绽才放她走。接着,妇人又用手中的尖指甲在秋菊的脸和腮颊上掐得稀烂。李瓶儿在另一边,双手握着孩子的耳朵,眼泪顺着腮边流下,虽然心中愤怒却不敢说出来。

西门庆在对门的房子里与伯爵、崔本、甘伙计喝了一整天的酒,然后散席,直接去了玉楼房中休息。到了第二天,周守备家请他去补过生日,他不在家。李瓶儿见官哥儿吃了刘婆子的药却不见好转,夜里又被惊吓,双眼总是往上翻。那天薛姑子和王姑子走后,她走到月娘面前说:“我想从房里拿出压被的一对银狮子,让薛姑子印造《佛顶心陀罗经》,赶在八月十五日岳庙里去舍。”

薛姑子想立刻拿走,但孟玉楼在旁边说:“师父,您稍等。大娘,您应该叫贲四来,帮他称一称银子的分量,然后跟他一起去经铺里商量好每部经的价格和交货时间。您就让薛师父一个人去,他一个人怎么弄得来呢?”月娘说:“你说得对。”于是她叫来安儿去叫贲四,贲四向月娘和众人行礼后,把那一对银狮子上天平称了,重四十一两五钱。月娘吩咐他和薛师父一起去经铺商量印经的事。

潘金莲随即叫上孟玉楼说:“我们送送两位师父,顺便去前边看看大姐,她正在屋里做鞋呢。”两人手挽着手走到前边,贲四和薛姑子、王姑子一起走了。金莲和玉楼走出大厅东厢房的门,看见大姐正在檐下纳鞋,金莲拿起来看,是沙绿潞绸的鞋面。玉楼说:“大姐,你别用这种红锁线,用蓝头线更好看些!你明天还要用大红提跟子吗?”大姐说:“我有一双是大红提跟子的。这双鞋,我心里想要蓝提跟子,所以用大红线锁口。”金莲看了一会儿,三个人都在厅的台阶上坐下。

玉楼问大姐:“你女婿在屋里吗?”大姐说:“他不知在哪里喝了两盅酒,在屋里睡觉呢。”孟玉楼便对金莲说:“刚才如果不是我在旁边说,李大姐这种糊涂人,就要把银子直接交给姑子去印经了。经也印不成,那没脚蟹样的姑子藏在大户人家里,你到哪里去找她?幸好我提醒了,叫贲四跟她一起去。”金莲说:“这么有钱的姐姐,不赚她一点才是傻子,就像从牛身上拔一根毛一样。你孩子要是没命,别说舍经,就是你把万里江山都舍了也救不了他。如今这屋里,只许别人放火,不许我们点灯。大姐听着,也不是说别人。偏偏她那么会装模作样,大清早就叫汉子请太医看孩子,她乱她的,我们又不管。她常常在人前装清高,说:‘我心里不耐烦,他爹要进我屋里看孩子,就和我睡在一起,谁耐烦!我就撺掇他到别人屋里去。我们各自安好就行,背后还嚼说我们。’那大姐还就听她一面之词。不是我们要争这个,怎么昨天汉子不进你屋里去,你使丫头在角门叫他进去?说是看孩子,你就吃药,结果汉子就被吴银儿勾引去睡了一夜,你倒显得乖巧,叫汉子喜欢你,那大姐就没话说了。昨晚,有人进屋里踩了一脚狗屎,打丫头赶狗也生气,又叫丫头过来说,吓了她孩子了。我妈那个老糊涂,又不知道情况,走过来劝什么驴扭棍伤了紫荆树。我恼她那种轻声细语的样子,就骂了她两句,她今天就赌气回家了。去了就去了!我说,你家有你这样的穷亲戚也不多,没你也不少。”

玉楼笑着说:“你这个没教养的家伙,她是你亲娘,你这样说她!”金莲说:“不是这么说。我就是恼她那种人前人后两面三刀,只替别人说话。吃人家半碗饭,就被人家使唤。得不到人家一点好处,就千好万好地说。想着当初她那么尽心尽力地照顾这个孩子,把汉子调唆得生根似的,把她扶得正正的,把人恨不得踩到泥地里去。今天老天也有眼,你的孩子也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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