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金瓶梅》:第183回

小逸阿逸 2024-04-12 13:58:36

书接上回。

西门庆瞧见了帖子上写着的名字,一个是倪鹏,另一个是温必古,心中便明白了,这倪秀才定是举荐了他的同窗好友过来。他急忙出来迎接,见他们二人都穿着整洁的衣帽走了进来。西门庆的目光并未过多停留在倪秀才身上,而是被那温必古吸引了。这温必古,年纪看上去不到四十岁,相貌端庄质朴,长着落腮胡,仪态谦恭,举止温文尔雅。尽管还未深入了解他的品行和行为,但从他的举止中已可窥见一二。有几句话专门用来赞美他:尽管他拥有不凡的才华,却常常流连于非礼之地;功名之路并不顺利,他曾经的豪杰之志已经消磨殆尽;家业凋零,他原本的浩然之气也早已丧失。他已将文章和道学一并送还给了孔夫子,将辅佐君王、造福百姓的事业以及光耀门楣、显亲扬名的念头都抛到了东洋大海。他随和地融入世俗之中,只看重利益;处事圆滑,并不以廉耻为重。他戴着高高的帽子,系着宽宽的衣带,眼中似乎旁若无人;他发表阔论高谈,但胸中其实并无真才实学。他虽已应试三年,但连小考都难以通过,更别提攀登月宫折桂了;在宴会上举杯畅饮,他虽避世却无愁苦,倒像是个隐居山林的隐士。

西门庆将他们请至厅上,按照礼仪相互致意,每人递上两封书信和礼物,为西门庆祝寿。行礼完毕后,他们按主宾之位坐下。西门庆问道:“久仰温老先生的大名,请问您的尊号是什么?”

温秀才恭敬地回答道:“学生贱名日新,号葵轩。”

西门庆点头称道:“葵轩老先生。”

接着,他又问:“贵庠?何经?”

温秀才谦虚地说:“学生才疏学浅,只是府学中的一名普通学子。我初学《易经》。”他接着说,“我一直久仰您的大名,但未曾敢来拜访。昨日因我的同窗倪桂岩提及您的盛德,我才敢登门拜访。”

西门庆听后,谦逊地回答道:“承蒙老先生先施以礼,我择日定当回访。只因我是个武官,粗俗不懂文理,往来书信无人代笔。前些日子在同事的府上遇到桂岩老先生,他大力称赞您的大才和盛德。我正想前来拜访请教,没想到老先生您亲自驾临,还承蒙厚礼,我感激不尽。”

温秀才连忙谦逊地说:“学生才疏学浅,德行浅薄,谬承过誉了。”

茶过几巡后,西门庆将他们请至卷棚内,此时薛、刘两位老太监已经在那里了。薛内相热情地招呼道:“请二位老先生宽衣进来。”

西门庆一面请他们脱下外衣,一面引领他们进入里面。几番谦让之后,他们才各自在一侧坐下,垂首交谈。

正当他们叙谈间,吴大舅和范千户也到了,大家相互行礼后坐下。不一会儿,玳安和应答的仆人以及郑奉都回来禀报道:“四个唱的都叫来了。”

西门庆问道:“可是王皇亲那里叫的?”

玳安回答道:“确实是王皇亲宅内叫的,她们还没动身。小的本要拿她鸨子的墩锁锁她,她慌了,才上了轿子,现在她们都一起来了。”

西门庆随即走出到厅前的台阶上站立等候。只见四个唱的一起走了进来,向西门庆磕头行礼。那郑爱月儿穿着紫纱衫儿和白纱挑线裙子,腰肢纤细袅娜,宛如杨柳般轻盈;容貌美丽动人,好似盛开的芙蓉般艳丽。真是:万种风流之态难以用金钱来衡量,千金难买的良宵实在难以消受。

西门庆看着郑爱月儿,责备道:“我叫你,你为何不来?真是可恶!你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吗?”

郑爱月儿磕完头起身,一声不响,只是笑着和众人一起往后院走去。到了后院,她们向月娘等人也磕了头。看见李桂姐和吴银儿都在,她们各自道了万福,说道:“你们两位来得真早。”

李桂姐回答说:“我们俩已经两天没回家了。”

她接着问:“你们四个怎么现在才来?”

董娇儿解释说:“都是月姐害的我们来迟了。我们收拾好了,一直等着她,她却迟迟不动身。”

郑爱月儿用扇子遮着脸,只是笑,并不说话。月娘好奇地问:“这位大姐是谁家的?”

董娇儿解释道:“娘不知道,她是郑爱香儿的妹妹郑爱月儿。刚成年不久,还不足半年。”

月娘仔细打量了郑爱月儿一眼,说道:“真是好身材。”

说完,她们便准备喝茶。潘金莲还特意掀起郑爱月儿的裙子,仔细观察她的脚,评论道:“你们这里的脚型,怎么都是这么直而尖呢?不像我们外面的脚型,是微微弯曲的。我们外面的脚型尖而匀称,你们这里的后跟子怎么这么大。”

月娘笑着对大妗子说:“她就是这么争强好胜,问她这些做什么!”

过了一会儿,郑爱月儿头上的金鱼撇杖引起了月娘的兴趣,她问:“你这个头饰是在哪里打的?”

郑爱月儿回答:“是在我们那里的银匠店里打的。”

很快,茶点摆了上来。月娘便叫李桂姐和吴银儿陪郑爱月儿四人一起吃茶。

不一会儿,六个唱曲的女子坐在一起品茶。李桂姐和吴银儿邀请董娇儿四人去花园走走。

董娇儿说:“我们先去后面走走,一会儿就来。”

于是,李桂姐和吴银儿便跟着潘金莲和孟玉楼,走出了仪门,往花园走去。因为大卷棚内有人,她们就没去那边,只在这边看了会儿花草,便去李瓶儿的房里看官哥儿。官哥儿心里不太舒服,睡梦中惊醒并哭闹,吃不下奶。李瓶儿在屋里守着,没有出来。

看见李桂姐、吴银儿和孟玉楼、潘金莲进来,李瓶儿连忙让她们坐下。李桂姐问:“哥儿在睡觉吗?”

李瓶儿回答:“他哭了一整天,刚睡下。”

孟玉楼说:“大娘说,请刘婆子来看看他,你怎么没派人去请?”

李瓶儿说:“今天是他爹的好日子,明天再去请她吧。”

正当她们说话时,四个唱曲的女子和西门大姐、小玉走了过来。西门大姐说:“原来你们都在这里,害得我们在花园里找你们。”

孟玉楼说:“花园里有人,我们不好去,看了会儿花草就回来了。”

李桂姐问洪四儿:“你们四个在后面干什么,这么久才来?”

洪四儿回答:“我们在四娘房里喝茶。”

潘金莲听了,笑着望向孟玉楼和李瓶儿,问洪四儿:“谁告诉你是四娘?”

董娇儿说:“是她留我们在房里喝茶,我们问她:‘还没给你老人家磕头,不知娘是几娘?’她就说:‘我是你四娘。’”

金莲说:“这不知羞耻的小妇人,别人叫可以,谁兴你自己说是四娘。这一家大小,谁把你当四娘了?你男人在屋里睡了一夜,你就得意忘形了。要不是大娘房里有她大妗子,二娘房里有桂姐,你房里有杨姑奶奶,李大姐有银姐在这里,我那屋里有我潘姥姥,还轮不到去你屋里呢!”

孟玉楼说:“你还没见过呢——今天早上起来,打发你爹去前边后,她在院子里呼三喝四的,就开始摆起谱来了。”

金莲说:“俗话说得好:奴才不可逞,小孩儿不宜哄。”

她又问小玉:“我听说你爹对你奶奶说,要给你找个丫头。说你爹昨日在你屋里,见你收拾东西收拾不过来,就问你。那小淫妇就趁机对你爹说:‘我整天都没空收拾屋里,晚上只好来这屋里睡。’你爹说:‘没关系,等会儿对你娘说,给你找个丫头使唤。’——真的有这事吗?”

小玉说:“我不知道,可能是玉箫听见的吧。”

金莲对桂姐说:“你爹要不是各房里有人,一般都不去她后边。不是我们背后说她,主要是她那张嘴不饶人,惯于伤人,我们一般不和她说话。”

正说着,绣春拿着茶上来了。她们刚喝了一口,就听见前边鼓乐响起,荆都监等人都到齐了,开始递酒上座。玳安来叫四个唱曲的,她们就往前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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