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杰民:坎坷艰辛的求学路|沈丘专栏

草堂文化 2024-05-30 08:09:06

近年来,随着国民经济快速发展,我国高等教育经历了一个从“精英”到“大众”再到“普及”的发展历程,越来越多的莘莘学子从“难上学”实现了“有学上”、再到“上好学”的愿望。如今,专科、本科毕业学历已变得平常,考研、读博的人越来越多。

遥想当年,我们那代人能上初中、高中已属不易,上大学的更是寥若晨星。在求学的路上,充满了坎坷和艰辛,留下了许多遗憾和心酸的记忆。

幼年的我,家境比较贫寒。六岁那年,哥哥领着我到沈丘县老城“平舆书院”报名上学。该书院是清代末期沈丘县的最高学府,建立于道光七年(1827年)。我们兄弟俩来到报名处,负责报名的老师看我年龄小,不给报名,哥哥与老师商量说:“我弟弟会背100个数,可以上学了。”老师看了我一眼,慢条斯理地说:“那你背背看吧!”于是,我就12345……的背了起来,很快背完了100个数,老师终于給我登记报名。

一晃四年过去了,我从初小升入了高小。那时,全国开展“大跃进”运动,农村普遍建立了人民公社,一个生产队一个大食堂,村民吃的是大锅饭,按人口定量分配。教育上也出现了新花样,老城公社把五、六年级的小学生,全部集中到城南五里左右的芦营村,一个年级有十几个班。学生在校吃的是大锅饭,睡的是大地铺。上课不正常,经常参加劳动,如跟着犁子拾红薯、用手掰红薯片子(用于磨磨)等等。由于食物短缺,吃不好,吃不饱,再加上年龄小、想家,许多同学常常晚上偷着往家跑,后勤上的老师发现后就在后边撵,上演了一幕幕“猫捉老鼠”的游戏。一些学生从此辍学了,还有一些学生经老师劝说后又返校上课。由于学生来来去去的流动性大,班级多次打乱重分。

1960年,我考入“沈丘三中”。这是一所初中,位于老城西关外,俗称“西大寺”。在初中阶段,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学生下放,大部分同学小小的年纪被迫离开校园,回家种地。1961年初,由于国内经济发展遇到了前所未有困难,中央提出了“调整、巩固、充实、提高”的八字方针,全国各地都减少职工和城镇人口,“沈丘三中”也合并班级,精简学生,一个年级近十个班压缩一大半,后来老城、刘庄店、范营三个公社的初中都合并到“沈丘三中”,又通过编级测验精简学生。经过两次“洗牌”,到初中毕业时,我们那一届只剩两个班。

当时,正值三年困难时期,生活非常困苦,许多人因营养不良得了浮肿病。同学们都是从家中自带伙食,像西游记中的沙僧那样用担子挑着,一头是用袋子装的生红薯,一头是用篮子装的红薯片面馍等,一带六天的口粮。学校食堂里有个大蒸笼,同学们把带来的生红薯和红薯片面馍放到蒸笼里蒸蒸馏馏,然后再从学校食堂里买点稀汤。这些红薯和红薯片面馍虽然不好吃,特别是红薯片面馍粘的沾手,但都是父母勒着裤带省下来的,能填饱肚子已经很不错了。

学校里条件很差,没有用上电。上早自习、晚自习,同学们使用的都是自制的煤油灯,即拿一个用过的墨水瓶,找一个铁皮做的灯芯,用绵纸卷个灯捻,再把含有灯捻的灯芯插入瓶子,倒上煤油就算做成了,微弱的灯光只有豆粒大小,浓浓的黑烟弥漫了整个教室。后来,学校为每个教室配备了汽灯,照明条件才好了一些。对早、晚自习,老师要求很严格,迟到者,不但受批评,有时还被罚站。我不是住校生,家中又没有钟表,因为害怕迟到,后半夜一醒就往学校跑,有时竟提前一两个小时到达学校。

在学校里,我还有过一次“逃学”的事情。那是1962年,我们村实行了短暂的包产到户,村民们自愿结合成立了几个互助组,由于缺少牲畜,互助组的各家兑劳力拉犁子、拉耙。我们家劳力少,怕人家有意见,母亲不让我去上学,叫我在家里参加劳动。开始,我不乐意,因为我害怕旷课,如果旷课几天是会开除的。母亲劝我说:“人家都有几个人干活,我们参加的人少没法说啊!”无奈之下,我只好在家参加拉犁子拉耙,一下子干了三四天。地整好后,该上学了,我感到没法向老师交差,就不想去了。母亲又安慰我说:“上学去吧,你就把情况如实地向老师说清楚,老师能吵你吗?”在母亲地再三劝说下,我又拿起书包来到学校,主动向班主任检讨,没想到班主任不但没有发火,还安慰我说:“在家里干活了,没事的,到班里上课吧!”听完老师的话,我如释重负,至今都还感到丝丝温暖。

该考高中了,考点设在县城槐店的“沈丘县高级中学”。从老城至槐店有五六十里地,都是土路,不通汽车,十多岁的我,只得步行到槐店参加考试。考试后的一天下午,我正在地里干活,学校的炊事员給我送来了高中录取通知书。那一届高中,沈丘县只招两班,每班40人。对于一个80多万人口的县来说,招生比例低得可怜。

由于同学们大都来自乡下,远的有百十里路,又不通汽车,所以,学校每两个星期集中放假三天。这三天时间,对于我来说是相当紧张的,第一天,要步行大半天回到家中;第二天,在家推磨,再干些其它农活;第三天,再步行大半天返回学校。如遇阴天下雨,刮风下雪,更是路滑泥泞,身冷心寒。所以,每次放假回家,我都有一种“跋山涉水、万里长征”的感觉。

在高中读书时,同学们的生活有了很大改善。大家从家中拿些红薯片子等卖给粮店,换成周转粮,类似粮票,然后把票据交给学校,学校就按商品粮供应比例(粗粮70%,细粮30%)发给同学们饭票。

在“沈丘县高级中学”学习一段时间后,我转学到了“阜阳一中”。不久,全国开展了轰轰烈烈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学校停课,到处都是大字报,大串联,大游行。高考按下了暂停键,一停就是10多年。我们老三届高中生,不论哪一届,不论读了多少书,统统在1968年离开了校园,都算是高中毕业了。

高中毕业后,我返回了家乡,不久参加了工作。但是,我心中始终有个大学梦。1990年,我在县政府办公室工作期间,参加了全国高等教育自学考试,学习的是行政管理专业,经过二年的努力,拿到了郑州大学的毕业证书,圆了自己的大学梦。

在人生的旅途中,我们不可避免地会面对各种困难和挫折,而这些逆境却恰恰是锻炼我们、让我们成长的珍贵机会。正如泰戈尔所说:“上天完全是为了坚强你的意志,才在道路上设下重重的障碍。”或许经历过这些,生命在经历中日渐丰盈,人生才算完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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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张杰民,河南省沈丘县人,沈丘县政法委退休干部,系沈丘县作协顾问、周口市作协会员、河南省报告文学会员、中国乡村人才库认证作家。多年从事机关文秘工作,作品散见于《中国乡村》《时代报告》《四川散文》《文旅周口》《槐园》等杂志及省、市、县级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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