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祖道一、百丈怀海、西堂智藏师徒三人关于“祖师西来意”的趣事

青云塾点墨人 2024-03-02 11:01:02

僧问马祖:“离四句、绝百非,请师直指西来意。”祖曰:“我今日劳倦,不能为汝说得,问取智藏。”其僧乃来问师。师曰:“汝何不问和尚?”僧曰:“和尚令某甲来问上座。”师曰:“我今日头痛,不能为汝说得,问取海兄去。”僧又去问海。﹝百丈和尚。﹞海曰:“我到这里却不会。”僧乃举似马祖。祖曰:“藏头白,海头黑。”

——《五灯会元》第三卷西堂智藏禅师

白话直译:

有僧人问马祖道一:“请和尚从正面直接了当指出达摩祖师所传佛法的要旨。”

马祖道一说:“我今天太累想休息了,不能和你说这个事,你去问西堂智藏吧,他能回答你这个问题。”

于是僧人又找到西堂智藏问同样的问题。西堂智藏听闻后说:“你怎么不去问马祖道一呢?”

僧人说:“我问了,马祖说他今天太累,叫我来问你。”

西堂智藏知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就回答道:“真不巧,我今天头痛得紧,也没办法和你说这个事,你去问百丈怀海吧,他也能回答你这个问题。”

僧人只得再找到百丈怀海问出了同样的问题,而百丈怀海直截了当的回答:“这个问题我不会。”

僧人非常失望而无奈,只得回见马祖道一,把整个经过都向他说了一遍,马祖道一听闻后笑着说:“藏头白,海头黑。”

鉴赏评说:

“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即“达摩所传心法”、“佛法大意”、“佛法奥义”、“佛法的宗旨”等等。这样的问题在禅门公案中记录了很多,比如:

僧问:“如何是西来意?”

天柱崇慧禅师说:“白猿抱子来青嶂,蜂蝶御花绿蕊间。”

有僧人赵州从谂:“达摩祖师传授的佛法旨意是什么?”

赵州说:“庭院中的那棵柏树。”

僧问青原行思:“如何是佛法大意?”

行思曰:“庐陵的米卖多少钱一斤?”

学僧问三圣禅师:“ 如何是祖师西来意?”

三圣:“ 臭肉招苍蝇。”

学僧问龙牙禅师:“ 如何是祖师西来意?”

龙牙:“ 等石乌龟能听懂话时,再向你说。”

龙牙参见洞山良价时问:“ 什麽是祖师西来意?”

洞山:“ 等洞水倒流时再向你说。”

学僧问谷山像禅师:“ 如何是祖师西来意?”

谷山答:“ 半夜鸟儿头戴雪,天明哑子抱头归。”

学僧问洛浦禅师:“ 如何是祖师西来意?”

洛浦答:“ 青岚覆处,出岫藏峰,白月辉时,碧潭无影。”

这个问题被禅宗称为“第一义”,在《五灯会元》禅门公案中被问及不下三百次,所答之人都给出了花样百出的答案,但真正开悟之人却从不同的答案中悟到了同一个答案。

禅门公案对于“第一义”这样多不同的记录,并不是说没有答案,其实答案已经呼之欲出:没有确切的答案就是答案!

如果说祖师东渡没有传递旨意,存在即有意义,如果说没有意义就否定了因果不虚,那就是执于“空”了;如果说达摩带来了普度众生的高深佛法,那且说说什么是高深佛法,就会陷入有别的“二元对立”争论中,那又是执于“有”了。

而佛法大意超越了“有无”的范畴,就是大千世界当下的无穷显现,岂是可以明确言说的,“道得,却道不尽。”

祖师东渡有“意”,但却一说即不中。要知道如果说佛法大意是这样,那其他的就都不是。可是大千世界万事万物展示出来的“意”千变万化,岂是用某一种言语就可以界定的?

日升日落、月圆月缺;半夜鸟儿头戴雪,天明哑子抱头归;白猿抱子来青嶂,蜂蝶御花绿蕊间;饥来吃饭困来眠......都是佛法大意的无穷显现。佛法就在大千世界中,但不可归纳为“是什么”。是什么?什么都是!岂可一言说尽?

回到这则公案上,西堂智藏、百丈怀海都是马祖道一的法嗣,师徒三人都是觉悟之人。知道佛法大意“脱离有无”、“一说即不中”。所以,面对僧人提出的这个“无法回答的问题”相互推诿。

马祖说自己很累,言下之意等自己不累了再说。他没有否定佛法大意的存在,也没有否定自己不知道,但就是不说,他说的是“实话”。

同样,西堂智藏说自己头痛,言下之意等不头痛了再说。仍然没有否定佛法大意的存在,也没有否定自己不知道,但就是不说,他说的也是“实话”。

其实,他们这样“推诿”已经把答案间接的告诉僧人了:佛法大意是“不可说”的。可是僧人非常“理性”,非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不可。

僧人的问题问得也很“刁钻”的。

“离四句、绝百非,请师直指西来意。”

“离四句”就是不用逻辑推理的二元对立来回答。比如:

第一句:你是好人。第二句:你是坏人。第三句:你是好人也是坏人。第四句:你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

如果用确定的逻辑推理来表达某个事情,不外乎这四种可能。

“绝百非”就是不要从反面或否定来回答。“道可道非常道”,不可以说“道”是什么,但可以说“道”不是什么。比如:

“我爱不爱你无法肯定,但可以肯定的是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你。”

既不能通过逻辑推理,也不能说反面的事实,要回答这个问题本来就很难了。可僧人就是没有明白,对于不可说的佛法大意,不管怎么精妙的解说都是“知解宗徒”。

而百丈怀海的回答则是“青出于蓝”,他直接了当的说“自己不会”,这也是“实话”。所有人都说的是“实话”,从这里也看出来哪里有一个确切的答案?这也是马祖道一说“藏头白,海头黑”的原因。

“白头与黑头”来自于一个典故:

“传说有二盗,一戴白帽,一戴黑帽,黑帽强盗施诡计抢去白帽强盗夺得之物,搞了一出“黑吃白”,所以黑帽强盗较白帽强盗更显无情而透彻。”

“祖师西来意”是超越“有无”二元对立的有别世界,非言语所能表达。马祖以“太累”为借口推脱,西堂智藏以“头痛”搪塞,百丈则以“我不会”断然拒绝,虽然他们都是觉悟之人,但相比之下百丈更干脆。

所以马祖说“藏头白,海头黑”,其意思是说百丈较西堂更为无情、透彻。当然,还有另一层意思在里面:“佛法大意岂是非黑即白的二元对立?”

“藏头白,海头黑”这句还出现在黄庭坚的一首诗里面,对体悟“佛法大意”也是有帮助的:

“道是鲁直亦得,道不是鲁直亦得。是与不是,且置勿道。唤那个作鲁直,若要斩截一句,藏头白海头黑。似僧有发,似俗无尘。作梦中梦,见身外身。”

“鲁直”既是黄庭坚的字,也含有“鲁莽率直”的意思,在这里“一语双关”,禅意无穷。

“道”是什么?怎么样才能见道?

“鲁直”或“斩截”,白或黑,僧与俗,梦与醒......一切二元对立都无法来描述“道”,分明有别的人类世界都不是佛法所说的真相,既是也不是。

“作梦中梦,见身外身”想起了司空本净的那句:

“梦时不可言无,既觉不可言有。虽有有无,来往无所。”

梦境在睡梦中那么真实,因此不能说“无”。但清醒之后,终究是虚幻一场,也不能说是“有”了。梦中与觉醒过程中,梦的确是有“有无”的,但如果要追问来去,却来无出处、去无定所。

如果能好好体悟“作梦中梦”,不仅仅能感知“佛法大意”,也能看透生死。人的这具躯体就像“梦”,虽有“有无”,却来无出处、去无定所,那还有什么好在意“来去”呢?好好享受梦境中的一切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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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列表
  • 2024-03-02 14:49

    本来挺简单的事弄得人皆不知。禅宗后来走错路这些人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青云塾点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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