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祖道信与五祖弘忍关于“佛性”的讨论

青云塾点墨人 2024-03-01 17:22:23

一日往黄梅县,路逢一小儿,骨相奇秀,异乎常童。祖问曰:「子何姓?」答曰:「姓即有,不是常姓。」祖曰:「是何姓?」答曰:「是佛性。」祖曰:「汝无姓邪?」答曰:「性空,故无。」

——《五灯会元》第一卷 四祖道信大师

白话直译:

一天,四祖道信在去黄梅县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小孩,见其骨骼惊奇,长相秀气,与寻常儿童完全不一样。于是道信就问他:“你姓什么?”

小孩回答:“姓倒是有,但不是普通的姓。”

听这一说,道信继续问道:“那是什么姓呢?”

小孩说:“佛性!”

道信对于小孩的回答不置可否,追问道:“你没有姓吗?”

小孩回答:“佛性本空,所以并不实有。”

鉴赏评说:

道信相遇的这个小孩就是后来的五祖弘忍。道信与弘忍的第一次对话颇具禅意,两人就“姓”与“性”的同音异义打起机锋。这也看出,幼年的弘忍的确“异乎常童”。

姓名真的很重要吗?“姓”一定就和人品挂钩?“名”一定就意味着本性如此?

“非也!”事实上大都名不符实。“王永强”就一定永远强大?“张富贵”就一定大富大贵?“李博文”就一定博学文雅?姓名,仅仅就是自己区别于其他的代号而已。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弘忍回答的“佛性”,一语双关,既可以说在回答“姓佛”,也可以说是在说禅宗的第一义:佛性。

谈姓名毫无意义,所以也可以说道信和弘忍自始至终都不是在谈姓名的问题,而是关于“第一义”的探讨。第一义存在,但不可言说“有”或者“无”,已经超出了“有无”的范畴。

因此,这段对话可以修改为:

“你的本性是什么?”

“本性是有的,但并不是常说的什么特性、性格、性情。”

“那是什么样的一种性呢?”

“佛性!”

“佛性那就是佛的本性了,你又不是佛,说你没有佛性也没错吧?”

“佛性本空,说没有也无不可。”

前面在说“有”!人人皆有本性,那就是佛性。后面在说“无”!佛性并不是确定的某种秉性、佛的本性,而是空无自性。

人人皆有:

所谓的“本性”并不是说的某种性格、特性、特质。油滑、老实、善良、凶恶......所有二元对立的特性都不是人的本性,都是后天形成的观念或认知。

真正的“本性”,只能被感知到存在而不可定义、不可描述。比如:让你思考本性是什么的那个东西就是你的“本性”作用。让我在这里讲这个故事的那个东西就是我的“本性”显现。

让人发起一切身、口、意的那个东西就是人的“本性”,它让人“活”了起来,就像机器人的智能芯片、木偶人的操作者......

“本性”不是性质,而是人的真正“主人”,它在那里发号施令,人才有了这样那样的想法、行为、语言。这个“性”在道家叫做“天道”、儒家叫做“天理”、佛家叫做“佛性”、心学家称之为“心”。

总之,它就在那里无时无刻的发生作用,但却无法说它是什么样子、什么状态、什么特征。一切有情众生都有,否则就无法“活”起来,没有了“本性”、“本心”,人就成了傀儡。

所以佛说狗子也有佛性。如果你这里有肉骨头,它们就会围着你摇尾巴。如果你蹲下捡起石头,它就会飞快的跑开。什么时候该摇尾巴,什么时候应该跑开,这都是狗子佛性的作用显现。

如果狗子没有佛性,它们为什么会面对不同的外界而做出不同的反应呢?

人也如此!为什么要这样想、这样做、这样说,好像是有一个“我”在做,其实一切都是在佛性的推动下生起的。“我”仅仅是被佛性驾驭的一套工具而已,人的大脑、手脚、各个器官都是工具。

所以,傅大士曾在一首诗偈中谈人体与佛性的关系,也就是人与心的关系:

“空手把锄头, 步行骑水牛, 人从桥上过, 桥流水不流。”

人的这双手,对于佛性来说,就是它可以利用的工具;人的这副躯体,对于佛性来说,就像一头水牛,是它的座驾,可以骑着它四处行走。对于这首诗的解读,以前专门写过一篇文章,有兴趣的可以往前翻翻,这里就不赘述了。

佛性本空:

但如果要说什么是佛性,这就是执于“有”了。佛是正大光明的、大慈大悲的、大行大愿的、无所不能的......如果这样来把佛性理解或定义成佛的秉性,那不也是陷入了“二元对立”吗?

只要确定这样是“正确”的、“应该”的,那么其他就是“错误”的、“不应该”的,这样的有别世界不正是当下的人类社会吗?这本来就是“苦海”,当然不是佛所说的那个世界。当然也不是“佛法”、“佛性”。

正如上述所说,佛性就是人身体的主人,它本身并不存在什么善恶、好坏之分,它就是根据当下的外界情况而对身体“发号施令”的。从这个层面来说,人当下的一切行为都是对佛性最恰当的体现了。

而所谓的善恶、好坏等等“二元对立”都是人对种种行为的定义或感受而已,并不是佛性本身的性质。也可以这样说,佛性没有性质,并不是人的认知或感受。

因此,佛性本空,是无为法。“空”并不是什么也没有,而是不可确定。人的一切行为和感受则是有为法,那才有种种分别。

比如:“渡河”是无为法,“划船”、“游泳”、“缆车”是有为法。“渡河”是不可确定的,只表明了这个目的,以此对人体“发号施令”;“坐船”、“游泳”或者乘坐“缆车”则是“渡河”可以利用的方法,是具体的实施行为,有高下之分、优劣之别。

只从“渡河”而言,谈不上费力与不费力;而只有“坐船”、“游泳”才有费力与不费力之说。

“有无”关系:

如果只说“渡河”,不说具体方法,是到不了彼岸的;但如果只说“坐船”等工具、方式,不说要“渡河”,又是没有目标意义的。这就是有为法和无为法的关系所在。也是佛性与人体的关系。

佛性不可能独立于人而单独存在,就像渡河与各种渡河的方法一样。另一方面,只要人存在,佛性就存在,就像只要已经在“坐船”了那就是在“渡河”。两者一体两面,不可分割。如果分开来说,则两者皆无意义。

因此,离开人的当下行为而追求“道”、“佛”、“理”那就是执于“空”了,以为有一个至高无上的东西可以求得。殊不知,离开当下的任何追求都是不实的,那才是真正的空了。

谈到佛性就知道有人的存在,而说到人的存在必然就有佛性的展现。因此,当前的一切行为都是佛性指引下而发生的,没有什么值得肯定或否定,当下就是最好的体现了。

应该时时刻刻关注当下、享受此时,而不要把心力浪费在对过去的执着与未来的憧憬之中,方能感受真实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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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塾点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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