迂书生与俏佳人㈦

百年的驿站 2024-06-22 19:58:11

此时天色已晚,小厮摆好了酒席,大家便一齐入座,张泰道:“东道我不赖,这桌酒菜就是我置办的。只是慧哥刚才确实问起过陆仲含。”慧哥仍然默不作声。饮了两杯酒后,张泰又问慧哥:“你白天说曾经会过陆仲含,究竟是在什么地方?”慧哥竟泪流满面,呜咽着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阵,才问迂书生:“陆相公,你曾经在马鞍山下谢家教读过么?”迂书生点头道:“教过他家公子谢鹏。”慧哥道:“谢鹏是我的亲弟弟,我就是谢度城的女儿谢芳卿啊!”迂书生一拍脑门,道:“怪不得我总觉得有点面熟,原来是大小姐,失敬了!我北上时,令尊大人与令弟还一直将我送到船上呢。”说着,便站起来向她行礼。俏佳人慧哥失声痛哭,大家好容易才劝住了她,她便诉说了自己近几年的不幸遭遇:

  “陆相公,当年你在我家时,我曾经写诗赠你,你没有回复;后来我又乘夜来奔,你又没有接纳,并且委婉劝谕,而我却不能接受。后来你辞馆而去,家父又聘请了一位教书先生薄喻义。奴家见他少年英俊,也就以挑逗你的手法挑逗他。不想那薄喻义欣然接受,经常与我幽会。不觉过了三个月,奴家突然发现已经有孕在身了,因害怕老父亲责骂,便与薄喻义商议,要他想法子打胎。哪知薄喻义恐吓奴家说,谢鹏已经告诉了父亲,家父勃然大怒,准备毒死我以掩盖家门之丑,不赶快逃跑就难免一死。奴家害怕极了,只得听从他,带上所有首饰细软等,又偷了父亲的十来两银子,跟着他逃出了家门。起初逃到吴江他的表哥于德嵩家中,哪知于德嵩心术不正,假称家中被盗,藏起我所有的首饰细软。薄喻义心中怀疑,想细细查究,弄清所失之物的下落。于德嵩眼看要露馅儿了,便怂恿一个邻居来找麻烦,声称薄喻义拐带良家妇女,要将他扭送到官府。奴家吓坏了,悄悄地对他说:‘幸亏父亲的那十来两银子还藏在枕头中,没有一并丢失,我们不如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薄喻义一想有理,就带着我到了金陵,租了一间斗室暂且安身。薄喻义写得一手好字,便替人家抄抄书,勉强维持生活。哪知隔壁又住着一个恶少,垂涎于奴家的姿色,时时过来骚扰。奴家坚决不搭理他,薄喻义却起了疑心,开始还只是恶言骂詈,最后竟拳打脚踢,一边打一边骂道:‘淫妇,你又故态复萌了么?’任我如何辩解,他始终不信。终于有一天,被他毒打一顿后,奴家流产了。又过了一些日子,薄喻义骗我说:‘我有个舅舅在扬州,我们去投奔他吧。’奴家信以为真,哪知我刚一上船,他已拿着奴家的卖身银,扬长而去。买家就是这北京的梁家,奴家也就沦落成为一个依门卖笑的娼妓。假如我当初听了陆相公一番话,哪怕嫁一个乡村痴汉,也可以获得家庭的温暖,享受天伦之乐,哪会像现在这样流落异乡,辱及亲人,要想见老父亲与小弟弟一面也不能够呢?”说到这儿,早已是泪下如雨,泣不成声。张、王、二陆听了,也都深为怜悯,不胜叹息。张泰对迂书生道:“陆兄,谢芳卿确实太可怜了,你今天就住在这儿,了却这段宿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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