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原创首发，全网维权，抄袭必究
口述：陈玲
我跟堂妹陈霞，有20年没见了。
春节我回了一趟娘家，见她提着一箱牛奶和两瓶酒，来看望我爸妈，嘴里说着拜托的话。
她的模样变了许多，满目沧桑，似乎经历过许多事。
陈霞走后，我问我爸，堂妹来有什么事？
我爸叹道：还不是你四伯呀！
⋯⋯
01
我爸有一个妹妹，是老二陈玉。
另外有三个弟弟，分别是老三陈开，老四陈银和老五陈友。
四伯娶了一个厉害的老婆林梅。
别看她个子小，嘴特能说，上下嘴皮一翻，死的都能被她说活。
四伯在家说不起话，做不了主。
陈霞是82年出生，家里唯一的孩子。
以前四伯家的屋子在我家后面，共用一堵后院墙。
后来98年村里规划，分散的房屋可以重建到路边时，我家和四伯家都搬了出来。
他家跟我家只隔了一户人家。
过了两三年，给陈霞说亲的人很多。
四娘喜上眉梢，带着陈霞四处相看，最后看上一个井队的，叫萧清的男人。
我妈劝她说：林梅，这些井队的人，都是外地人，人品如何，家里怎么样，谁都说不清楚。
你要考虑清楚，千万别被骗了。
可四娘看重的是人家一月六七千的工资，哪顾得上其他的。
很快，大陈霞五岁的萧清与陈霞确定恋爱关系，两人同居不久后，陈霞怀孕了。
四娘就跟萧清商量，要他们赶紧结婚。
毕竟在那个年代，未婚先孕这事，还是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哪知真给我妈料中了。
萧清老家在湖南，早就结了婚，还有个三岁的女儿。
四娘这时才知道被骗了。
02
可她也不是省油的灯，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逼萧清回去离了婚，娶了陈霞。
这件事被她瞒得死死的。
没过多久，萧清带着陈霞回了湖南。
可纸终究包不住火。
这件事很快在村子里传遍了。
我爸气得直跺脚，骂四伯说：老四，你糊涂啊，明知道萧清骗人，靠不住，还把霞儿嫁给他。
现在她离家那么远，你们想见一面都难！
四伯叹了口气说：木已成舟，有什么办法？
霞儿有身孕，不嫁不行啊！
说白了，四伯两口子是怕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乡里乡亲的人，虽说当他们面没说什么。
可背地里可劲地笑话他们，说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想别人的高工资，结果把女儿赔了。
后来他们实在受不了，把门一锁，到市里去打工了。
村子离市区不远，坐乡村公交就半小时。
他们租了一套一室一厅的房子，四伯租了辆人力三轮车，每天能挣个一百出头。
四娘去了一个学校食堂。
本以为两人挣够钱后，会回村里养老。
毕竟他们只有一个女儿，还远嫁到湖南，听说陈霞的婆婆很厉害，即使陈霞生了个儿子，对她还是想骂就骂。
陈霞人生地不熟，在家带孩子，想用点钱得找婆婆拿，日子过得拮据又辛酸。
她自身难保，四伯四娘更指望不上她了。
可四娘在食堂干了半年就出状况了。
03
原来她跟食堂的一个管事搅合在一起了，并火速与四伯离了婚。
这一消息传回村里，把我爸、三伯和五伯气得够呛！
他们扬言要找四娘要一个说法，被四伯拦了下来。
他说：算啦算啦，她心都不在了，留着人又有什么用？别去丢人了。
我爸几人只得摇头叹息。
我爸担忧地问：老四啊，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霞儿远天远地，你又离婚，以后一个人孤零零的怎么办哟？
四伯皱着眉说：唉！趁现在还有力气，我再蹬几年三轮，存点钱就回村养老。
之后，四伯还是留在城里干老本行。
我有时候会遇上他，打招呼时发现，四伯整个人精气神垮了，眼里没光了。
也不知道四娘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我爸怒其不争地说：你四伯挣的钱全交给你四娘管着，连微信收款码都是用人家的。
说归说，这些事他也管不了。
直到一个同乡传消息说，四伯一个人在出租屋，病得快不行了。
我爸跟两个伯伯商量了一下，赶紧把人往医院送。
当时四伯瘦得脱相，皮包骨了。
一查是肝出问题了，医院说是长期过量饮酒所致。
住院时，我爸先垫付了3000。
后来医院催交费，我爸问他钱呢？
四伯说在四娘那，具体多少也不知道。
五伯就给四娘打电话，说：四哥病了，在市医院，你赶紧带上钱来徼费。
四娘起初还不乐意。
五伯威胁她说不来，就去她上班的地方找她。
四伯住院期间，我下班去给他送饭，询问医生他的状况。
四伯感慨说，真后悔让陈霞远嫁。
当初发现萧清有妻女，就该让陈霞打了孩子，跟他断了联系，也不至于他病了身边没人，陈霞在那边也受罪。
可惜悔之晚矣！
04
四伯出院后，房东见他那瘦骨嶙峋的样子，吓得要给他多补一月房租，不愿把房子租给他了。
四伯的身子也不能蹬三轮车了，就回了村子。
我爸见他可怜，每天做好饭，就给他端饭菜，端汤过去。
还去帮他申请了低保。
经过半年的休养，四伯的身体大有好转，身上长了肉，面色也好了。
他自己能煮饭烧菜，我爸才停止给他送。
但还是经常给他拿一些菜、肉过去，让他多吃点。
可他有一回撞见，四伯又开始喝酒了。
出院那会儿，医生千叮咛万嘱咐，以后不能喝酒。
谁知道他好了伤疤忘了痛，又偷偷摸摸喝酒。
我爸骂了他一顿。
四伯瞪着眼睛说：大哥，我的事你少管，我现在身体好了，没什么事。
你有儿有女，三个孙女围绕着你跟嫂子，多热闹！
可我孤家寡人，冷冷清清的，一天到晚除了电视发出点声音，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我爸叹口气说：唉！你别整天闷在屋子里，可以去茶馆坐坐呀！
可四伯苦笑道：去聊什么？让人看我笑话吗？
我爸知道，有些事四伯不说，不代表心里那道坎过去了。
劝不听，只有叮嘱他少喝点，身体要紧。
05
临近2024年春节那几日，我妈发现四伯的门有两三天没开，有些慌了。
她跟我爸说：你去看看老四，好几天没看他开门了。
这一顺的房屋都是小二楼，两家连成一幢。一楼是门面，平时当厅堂用，二楼是卧室。
我爸在楼下喊了许久：老四、老四……
好一会儿，四伯从窗户伸出头，虚弱地说：大哥，我脚痛，下不了楼。
我爸急了，要他摸着墙慢慢下来。门从里面被四伯反锁了，他进不去。
等了很久，四伯把门打开，他坐在堂屋沙发上喘气。
我爸见四伯的脚顺着裤管渗出血，惊呼道：老四，你摔伤了吗？
四伯摇头，呲牙咧嘴说：没有。不知怎么回事，我的脚烂了。
我爸挽起他的裤腿一瞧，见四伯左小腿上几个血窟窿眼，很瘮人。
他赶紧给三伯和五伯打电话，一起把四伯送去医院。
四伯小腿上的情况，是糖尿病引发的，医生要家属签字截肢。
这么大的事，我爸和两个伯伯不敢擅自作主。
我爸给陈霞打电话，把情况给她说了，叫她回来一趟。
陈霞为难地说：快春节了，我不好买票。
还有孩子在家，没人管。
我爸有些生气，说：霞儿，你爸这次问题有点大，你必须回来一趟。
上一次你爸住院，就是我和你两个伯伯跑前跑后，这次春节，哪家都有事。
我也70多岁的人了，前段时间也住了两次院，哪有精力待在医院？
你三伯也有糖尿病，五伯还在打工，每家都不容易。
陈霞沉吟片刻，说好吧。
06
陈霞腊月二十五赶回四川，去医院签字，给四伯做了截肢手术。
随后叫她妈找了一个护工，照顾她爸。
她提着牛奶和酒来我家，就是想拜托我父母，等四伯出院后，照顾一下，给他端点吃的东西。
我爸觉得四伯可怜，就答应了。
等四伯出院，我爸和两个伯伯把床给他拆下来，放在一楼。
我妈每天早中晚给他端饭过去，我在网上搜糖尿病病人的饮食禁忌。
长此以往，我爸妈也有些吃不消了。
我妈常抱怨四娘，说她贪财，把女儿嫁那么远。如今四伯过这么惨，人家再婚后日子过得很滋润。
又说四伯傻，什么事都听老婆的，害了女儿一辈子，又害得自己孤苦无依。
最气人的是，有时他们在四伯面前说四娘两句不是，他还护着，说四娘人很好。
这话把两个哥哥一个弟弟气得不轻，纷纷说：你觉得她好，她会在外面乱来，跟你离婚？
如果她好，你让她来照顾你。
一说这话，四伯又不开腔了。
我父母年龄大了，照顾四伯有些吃力，就跟三伯五伯商量，都是自家兄弟，也不能让他自生自灭，约定每家管一个月。
别的兄弟都是轮流养老人，他们却得轮流养兄弟。
特别是像我父母都70好几的人了，还要照顾四伯，真是太难了！
我爸说：能怎么办呢？都是亲兄弟，他如今落了难，难道让他见死不救吗？
我理解他们，但更心疼父母，这么大的岁数，一边需要儿女照顾，一边还要照顾亲兄弟。
所以，人在做一些选择的时候，千万不可只看眼前利益。不然的话，真的会害人害己。
我问过我爸：陈霞在那边那么受罪，怎么不离婚？
我爸叹道：唉！她想离，可那边不准她带走儿子。她又舍不得，只得这样将就过下去。
我唏嘘不已，也不知道四娘，有没有为她做的错误决定后悔？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