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札记丨朱仝的被梁山逼上山:当政治立场压过人性道德

曲江家文化 2024-02-09 09:37:51

在《水浒》小说中,美髯公朱仝的上梁山是一段十分让人意难平的情节,因为水浒不仅仅有官府逼人上梁山,也有梁山逼人上山,而其中朱仝的被梁山逼上山最是恶毒。

朱仝其人不仅外在形象非常好,小说写他“身长八尺四五,有一部虎须髯,长一尺五寸,面如重枣,目若朗星,似关云长模样”,而且为人的气概和道德境界也很高。他本是郓城县都头,曾和雷横一起私放过晁盖和宋江,而且在私放过程中表现得要比雷横更为义气和得体。后来改任牢里的节级,在押送雷横的半路上私放了雷横,他不仅没有回避责任,反而回到郓城县自首,因而被发配到沧州牢城营。因为长得面善,得到沧州知府的儿子——四岁的小衙内的喜爱,知府便委托他每日带小衙内上街玩耍。

而梁山晁盖、宋江、吴用却一厢情愿地认为,既然朱仝是被刺配沧州了,那么他现在应该顺理成章地成为梁山的一份子,为梁山出力了。于是,他们安排了吴用、雷横和李逵下山,由吴用、雷横引开朱仝进行劝说,劝说不成再由李逵偷偷把小衙内抱到树林里一斧头劈死,以此逼迫得朱仝不得不上梁山。

朱仝一开始气得要杀李逵,李逵说出“晁、宋二位哥哥将令,干我屁事?”时,他依旧对李逵不依不饶,最后在宋江等人的劝说下,由李逵向朱仝赔礼道歉了事。我读时常在想,李逵拿起板斧砍杀一个四岁孩童,固然是恶魔之举,可难道下这般命令的人不是也更可恨吗?整件事应该是更多的是宋江和吴用定下的计谋,但晁盖应该也是首肯过的。那么朱仝为何从头到尾不对晁盖、宋江、吴用等人表现出怨气呢?难道仅仅是因为跟这三人之前有过交情?

再回看朱仝回复吴用、雷横劝说上梁山的话,“雷横兄弟他自犯了该死的罪,我因义气放了他。上山入伙,出身不得。我亦为他配在这里。天可怜见,一年半载挣扎还乡,复为良民。我却如何肯做这等的事!”类似的话宋江在被刺配江洲前也曾说过,那时候他们都认为还有机会做个良民,不至于要上山落草。那么为何到了此时,宋江却非得逼迫朱仝上梁山不可?

因为宋江的心境和理想变了,他自从浔阳楼上题了反诗,在梁山竖起“替天行道”大旗后,梁山已经不一样了。此时的朱仝上了梁山时会发现,他所面对和加入的并不仅仅是一个山贼草寇的梁山,而是一个已经集团化和体制化的梁山,梁山已经代表了一种对抗腐败官府的属于草莽江湖势力的政治正确。而自古以来,政治立场问题之杀人是最残忍不见血的。砍杀小衙内,不在于他几岁,而在于他的身份是知府的儿子,这对于梁山这股已经走上反抗之路的势力而言有了更高的道德准则,即政治立场问题是可以压过人性问题的。

于是,为了政治立场,梁山可以用恶的手段,而朱仝也只能接受它,并为它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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