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纸不语
近日，美国总统拜登宣布，向科技巨头微软进行一项33亿美元的新投资，在前总统特朗普失败的富士康旧址上建立一个人工智能数据中心。
2018年，在特朗普的推动下，富士康宣布“计划在威斯康星州拉辛市郊外的普莱森特山小镇（Mount Pleasant）投资100亿美元建立‘超级工厂’，可创造1.3万个高薪工作岗位。”当时，特朗普把富士康承诺的“超级工厂”赞誉为“世界第八大奇迹”，还称富士康承载着“重振美国制造业”的厚望。
然而，这一奇迹最终却烂尾了，富士康的美国扩张之路也由此止步。
图源：每日经济新闻
以中国大陆为中心的版图
目前，富士康形成了以中国大陆为中心，进而延伸发展至世界各地的国际化版图，其研发网络遍布亚、美、欧三大洲，在半导体、液晶显示、计算机、无线通信与网络等产业领域处于领先地位。在全球，富士康拥有800多家子公司和派驻机构，连续多年位居世界500强前三十，高峰期拥有百万名员工。
自1974年在台湾肇基，特别是1988年在深圳地区建厂以来，富士康迅速发展成为全世界最大的电子代工厂，是苹果、惠普、戴尔、诺基亚、摩托罗拉、索尼和三星等知名电子品牌制造产品。
图源：富士康官网
得益于中国大陆的吸引外资政策和众多质优价廉的劳动力，鸿海集团在深圳经济特区建立第一个生产基地富士康后，为满足日渐多样化和数量激增的生产线，开始吸纳大陆籍员工进入管理层，持续集中发展珠三角和长三角两个生产基地。
在长三角地区，上海市政府本世纪初为富士康提供了大片土地以及光纤电缆、水、电力、燃气等设施以强化富士康的生产能力。武汉市政府也为富士康提供了一段13公里的专用铁路。2009年，重庆市政府将机场跑道扩建400米以满足富士康在当地增长的运输和物流的需求。
富士康称，其2010年在全球范围内雇佣了100万劳动力，超过90万的劳动力分布在中国大陆。其2011年的出口额占中国大陆出口额总量5.8个百分点，连续9年位列大陆出口200强榜首。
长达几十年的产业布局
2008年，富士康在深圳发展了20年后，决定跟随国内外形势的变化，开始在深圳进行产业转型。于是在2010年，深圳突然爆出两条颇具轰动效应的传言：富士康外迁数十万名员工， 42万名深圳员工仅剩10万人。
与此同时，河南鹤壁市政府网站挂出一纸招聘通知：近期需要10万名员工到富士康培训，招聘员工经过培训实习，可在本省建设好的富士康厂区工作。
图源：正解局
当时郑州给富士康的税收优惠包括：在富士康投产前5年，郑州政府免去企业税和增值税；接下来5年，税收减半。富士康员工可以少交社保及其它费用，每年累计减轻成本可达1亿美元。
“我之所以将产业选择在郑州，是因为我看上了这里的飞机场、人口和位置。”郭台铭称。郑州当地官员公开表示，“我们为富士康在郑州落户提供了很多的便利，比如给运输设备和建材专门开通了一条特快铁路。”此外，郑州还为富士康规划了近10平方公里，供富士康建设一座长久的生产基地，其规模可容纳30万员工，相当于1400个标准足球场大小；还有物流优势、航空港综合保税区优势等。
而富士康也带动了中兴、创维、天宇、OPPO等300多家产业链上下游企业入驻，让郑州变成了全球最大的智能终端产业基地。2020年，富士康郑州公司实现出口总额316.4亿美元，位列全国所有出口企业第一位，既为郑州贡献了超过八成的出口，也撑起了河南进出口的半壁江山。2021年，郑州电子信息产业的规模从100多亿涨至5300多亿，一举成为郑州第一大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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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重要的是，富士康拉动了河南这一人口大省的就业。单是富士康郑州科技园，就吸纳了40万人就业。同时，富士康还推动了郑州从劳动力输出大市转变为人口净增中心，郑州常住人口在十年间狂增46%，跻身千万人口大市。
以郑州为代表，富士康开始了长达20年的“大举西迁”，生产线不再固守南方沿海城市，而是迁往相对欠发达的华中、华北及西南地区。从深圳、杭州、上海、昆山、烟台、北京等发达城市到中西部地区，再缓慢下沉到三四线城市，富士康在中国大陆的产业布局日渐清晰。
据富士康官网消息，目前，富士康在大陆拥有40余个园区，产品范围涵盖消费性电子产品、云端网络产品、电脑终端产品、元器件及其他四大领域，是全球最大的电子科技智造服务商：
在珠三角地区，布局深圳、佛山、中山、东莞、惠州、广州等地。深圳总部着力打造成专注于科技研发基地和电子商务、电子模块大型贸易、新产品导入、人才培训中心，加速公司产业转型升级。
在长三角地区，布局昆山、上海、南京、淮安、杭州、宁波、嘉善、无锡、安庆等地，形成以精密连接器、无线通讯组件、液晶显示器、网通设备机构件、半导体设备和软件技术开发等产业链及供应链聚合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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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环渤海地区，布局北京、天津、烟台、菏泽、廊坊、秦皇岛、沈阳等地，以无线通讯、消费性电子、云运算、纳米科技、计算机组件、伺服马达、精密机床、环境科技等为骨干产业。
在中西部地区，布局太原、晋城、郑州、济源、鹤壁、濮阳、兰考、周口、武汉、长沙、衡阳、南宁、重庆、成都等地，重点发展精密模具、自动化设备、镁铝合金、汽车零部件、光机电模组、智能手机、平板电脑等。
2023年，富士康营业收入4763.4亿元，投资亏损6.59亿元。非经营性收入8.31亿元，同比缩水一半。扣除非经常性损益的净利润为202.09亿元，同比增长9.77%。同年位居《财富》全球500强第27位。
引进富士康的另一面
另一方面，引进富士康，也给不少城市带来了负面作用。
早在2013年，河南就组织专家研讨“引入富士康对河南对外开放的利与弊”课题。随着城市升级、经济转型，引进富士康带来的“坑”——低端代工、毛利率低、发展后劲不足等问题逐渐显现。
河南2019年发布的《经济蓝皮书》指出，虽然2018年富士康项目对全省外贸贡献率出现大幅缩减，但河南外贸进出口对富士康的依赖程度依然较高。“全省外贸支柱多元化格局尚未形成，抵御外贸波动风险的能力较弱”。
图源：每日经济新闻
城市迫切需要新一轮转型升级，向高新技术产业寻求“中国智造”的出路。如若富士康不能跟上产业转型升级、迈向高端制造城市的需求，往昔“巨无霸”式的影响力，也将逐渐被削弱。
同时，作为一家典型的台资企业，富士康习惯于全球布局。
在2019年中国对外贸易500强榜单上，“富士康军团”的出口总额高达914.79亿美元，占整个500强出口总额的14%。
图源：智谷趋势
短期来看，作为苹果长期深度合作代工厂商，富士康可以通过调动中国各个城市的产能来满足苹果手机生产的巨大需求，但长期来看，富士康产能的全球性分散将会迫使那些具有“富士康依赖症”的城市另寻转型之路。
富士康应苹果要求外迁供应链
随着美国对中国科技企业出口管制措施的不断加强，苹果也开始对供应链多元化提出更多要求，逐步降低“中国制造”的占比。
而富士康也积极响应苹果的要求，开始外迁供应链，向东南亚地区投入了大量的资金，为此甚至不惜裁撤其位于郑州、深圳工厂当中的34万名员工，将产能两万亿的流水线搬到了印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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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富士康宣布在印度建造苹果手机代工厂，享受“印度制造业低成本红利”。
2021年，富士康又宣布在越南成立新工厂，耗资2.7亿美元生产笔记本电脑和平板电脑。截至2022年10月，富士康在越南至少投资了20亿美元。
2022年，富士康宣布与能源公司Indika Energy在印尼成立一家合资企业“Foxconn Indika Motor”，将生产电动汽车，并发展电池等配套产业。富士康初期对该合资公司投资175万美元，占股40% 。
然而，富士康的发展并不如想象中的顺利。
即使印度的劳动力价格低，但劳动力的素质和生产能力同样也低。印度员工不仅几乎不接受加班，而且每天正常上班的八个小时当中，还有两个小时要用来祷告。不仅如此，由于基础设施建设不完善等诸多原因，富士康在印度建厂投入的时间和成本都远高于最初的预估。
此外，印度本土的代工企业塔塔集团生产的苹果手机外壳良品率仅有50%左右。再加上产能、技术等原因，位于印度的富士康工厂一直未能获得最新款苹果的生产授权，只能生产一些老旧机型，甚至苹果手机的相关配件都是从中国进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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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问题使得富士康在印度的发展面临诸多挑战，损害了富士康在国际市场上的声誉，也间接导致了其在中国市场的份额减少，更重要的是，这让苹果对富士康产生了不满，试图减少对其的依赖。
为了防止富士康一家独大，苹果逐步将订单向立讯精密、歌尔股份等分散，使得富士康的增长空间越来越狭窄。从iPhone15的订单分配来看，苹果将28%的iPhone15订单分配给立讯精密，而积极响应苹果请求前往印度设厂的富士康获得的订单份额却大大减少。
此外，富士康的“代工”优势来自于成本管控、制造管理，但在劳动力成本上行已成为趋势的情况下，富士康的这一优势无法长久持续。据经济观察报消息，2018年10月至2019年初，富士康已经裁员约5万名中国合同工。2018年底外界还出现关于富士康母公司鸿海集团预计裁员34万人的消息。
对此富士康声明称，2019年首季度集团在大陆部分厂区仍有逾5万人力招募需求，集团持续推动工业互联网智能制造转型升级，并致力于集团员工的培育与技能再提升。
数据显示，富士康2023年第四季度销售额下滑5.4%至1.85万亿元新台币，其中，12月销售额大幅下降27%至4601亿元新台币。富士康2023年总销售额为6.16万亿元新台币，下降7%。
由此不难看出，富士康正面临着严峻的挑战。其正失去在中国大陆的市场份额，同时也面临着供应链的不稳定性。
富士康郑州用地被比亚迪占用了
现如今，富士康曾经在贵州等地的工厂及其配套用地都被闲置。
位于郑州航空港区凌空街的裕康新城，是郑州富士康科技园的配套居住区，也是郑州科技园首批居住区之一，有时被视为是富士康在郑州园区活动的晴雨表。
据裕康新城商业街上一开饭馆的店主说，2013年前后的晚上，整条商业街都挤满了人。她和丈夫在店里，从早忙到晚，难得有空。
而随着裕康新城的“没落”，原本属于商贩的热闹就很少见了。店主还称，那时候她才明白，餐厅的生意不是她能说了算的。
时至今日，这一片港区已经被比亚迪占用。2023年4月6日，首辆“郑州产”的比亚迪汽车在郑州航空港区兴港新能源产业园下线。按照规划，比亚迪将投资近100亿元在这里新建一座年产一百万辆汽车的工厂。未来，临港区将重点引导新能源汽车企业，布局全产业链，打造临港新能源汽车产业集群。
[引用]
① 狂不动了？富士康海外败走重回郑州，苹果背后落井下石.斌点科技2023-05-28.
② 30年，40城，富士康的“岔路口”.每日经济新闻.2019-04-18.
③ 飞越 “梦工厂”，富士康如何转型？.中品视频.2022-11-05.
④ 富士康，中国城市大变局幕后推手之一.智谷趋势.2022-10-31.
⑤ 富士康美国工厂烂尾，微软正式接盘，郭台铭100亿刀投资大缩水.北向财经.2024-05-11.
⑥ 富士康辉煌的背后：世界市场大分工与中国工人的命运.经济观察报•书评.2018-12-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