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金瓶梅》:第239回

小逸阿逸 2024-06-10 14:08:29

书接上回。

且说王经踏入府内,恭敬地将韩爱姐请出,随后引领她在外厅拜见。韩爱姐打扮得如同琼林玉树般美丽,比在家中时更加出众,显然成长了不少。他们询问了家中的事务,并安排了酒饭款待。王经因衣着单薄,被赠予了一件天青色的紵丝貂鼠氅衣,以及五两银子,用以回复西门庆。西门庆听闻后大喜。此时,他正在与何千户下棋,突然听到门外有通报声,说是“夏老爹前来拜访,并带了两份拜帖”。

两人立即起身迎接,至厅中叙礼。何千户再次对昨日房子之事表示感谢。夏公准备了精美的缎帕酒礼,用以恭贺二人。西门庆与何千户再三致谢,并命人收下礼物。随后,夏公又赏给贲四、玳安、王经各十两银子,宾主双方分坐。品茶之后,大家共叙寒暄。夏公说:“请老公公出来拜见。”

何千户回答:“家公公已经进内去了。”

夏公又留下了一份双红拜帖,说道:“多替我向老公公问候,因事来迟,请恕罪!”

说完,夏公便起身离去。何千户随后也准备了一份贺礼,一匹金缎,派人送去,此处不再赘述。

到了晚上,何千户在花园的暖阁中设宴款待西门庆,家中乐师奏乐助兴,直到二更时分方才歇息。西门庆因昨日梦遗之事,吩咐王经将铺盖拿到书房的地面上,自己则在地面上睡下。半夜时,他叫王经上床,两人同被而眠。两人互诉衷肠,亲密无间。正是:不能与莺莺相会,暂且以红娘解馋。

一夜过去。次日清晨,五更时分,西门庆与何千户一行人跟随进朝。他们先到待漏院等候,等到东华门开启后进入。只见:星光稀疏,禁中漏声将尽,环佩之声清脆悦耳。欲知今日天子心情如何,只需远望蓬莱山上紫气缭绕。

不久,只听九重宫门开启,鸣响清脆的鸾铃之声;阊阖天门敞开,只见天子威严的衮冕高耸。当时天子刚刚从南郊祭祀归来,文武百官齐聚,等待设朝。不一会儿,钟声响起,天子驾临大殿,接受百官朝贺。随后,香球转动,帘幕卷起,扇子展开。正是:晴朗的天空下,青锁闼敞开,天风吹下御炉的香气。千条瑞霭环绕着金色的宫阙,一朵红云簇拥着玉皇大帝。

这位皇帝生得眉清目秀,如尧舜一般;身材魁梧,如禹汤一般。他才华横溢,能诗善画,擅长书法,精通三教之书,通晓九流之典。他朝欢暮乐,与剑阁的孟商王相似;爱色贪花,与金陵的陈后主相仿。他坐在宝座上,静鞭声响起后,文武百官手持奏简,向丹墀行五拜三叩头之礼,并呈上表章。接着,殿头官传达圣旨道:“朕即位已经二十年了。如今艮岳建成,上天降下祥瑞,正值覆端之庆,朕愿与卿共庆。”

话音未落,班首中闪出一位大臣,他穿着朝靴踏地有声,袍袖摆动风生。仔细一看,原来是左丞相崇政殿大学士兼吏部尚书太师鲁国公蔡京。他头戴幞头,手持象简,俯伏在金阶上,口称:“万岁,万岁,万万岁!臣等诚惶诚恐,稽首顿首,恭祝皇上御极二十年来,海内清平,天下丰收,上天降下吉祥之兆。三边永息战火,万国来朝。银岳高耸入云,玉京挺拔秀丽。宝箓颁于昊阙,绛霄高耸于乾宫。臣等何其有幸,能在这盛世之中,与明君贤臣交往,永效华封之祝,常沾日月之光。臣等不胜瞻仰天颜,敬仰圣德!”

过了许久,圣旨下达:“蔡卿的颂词彰显忠诚,朕心甚慰。诏令明年改为重和元年,正月元旦受定命宝,并依次颁布赦免、赏赐等事宜。”

蔡大师领旨退下。殿头官再次传达圣旨:有事者出班早奏,无事者卷帘退朝。

话未说完,只见一人从班列中走出,他放下笏板,躬身行礼,身着绯色长袍,手持象简,腰系玉带,佩戴金鱼袋,跪在金阶之上,口中说道:“光禄大夫掌金吾卫事太尉太保兼太子太保臣朱勔,带领天下提刑官员章隆等二十六人,按照惯例应当进行考察,现已完成更改补充、缴换札付等手续,理应上奏。但未经皇上允许,臣等不敢擅自决定,请皇上定夺。”

于是,二十六名提刑官都跪在朱勔身后。不久,圣旨传下:“按照惯例给予领受。”

朱太尉领旨退下。天子袍袖一挥,群臣纷纷散去,圣驾随即回宫。百官都从端礼门分两路而出。那十二头大象不待牵引便先行离去,镇将和长随们也纷纷散去。朝门外车马往来穿梭,侍从仪仗整齐排列。人声鼎沸,如海浪翻腾;马鸣嘶叫,似山崩地裂。众提刑官都走出朝廷,上马前往各自衙门待命。过了许久,只见知印拿着印牌走来,传话说:“老爷不进衙门了,已经前往蔡爷、李爷的宅第拜冬去了。”

因此,众官员都各自散去。

西门庆与何千户回到家中。又过了一夜,到了第二天,他们到衙门中领取了札付,挂了号,又辞别了翟管家,打点剩余的装备,收拾好行李,与何千户一同出发。何太监在晚上设酒为他们饯行,并嘱咐何千户说:“凡事都要请教西门大人,不要自作主张,失了礼数。”

他们从东京出发是在十一月二十日,两家共有二十人跟随,一直沿着山东大道前行。当时已是数九寒冬,滴水成冰的季节,一路上他们看到了荒凉的郊外和小路,枯萎的树木和寒鸦。树林稀疏,日影斜照,傍晚的雪花和冻云让人迷失在渡口。一山连着一山,走过一个村庄又看到前方的另一个村庄。当他们刚过黄河,到达水关八角镇时,突然遇到一阵大风刮起。只见:不是虎啸,也非龙吟,而是寒风凛冽,冷气逼人。起初无声无息,随后风起云涌。风吹得白茫茫一片,走石飞沙,昏暗凄惨。大树在狂风中怒吼,孤雁被惊吓得落入深沟。不一会儿,砂石击打地面,尘土遮天蔽日。这风势极大,真像是能吹折地狱门前的树木,搅乱酆都顶上的尘土;仿佛嫦娥急忙关闭月宫,列子在空中呼救。差点让玉皇大帝无法在昆仑山顶立足,只刮得大地乾坤上下颠倒。

西门庆与何千户坐在两顶毡帏暖轿中,被大风吹得寸步难行。又见天色渐暗,担心深林中会撞见小人(强盗或盗贼),西门庆吩咐手下:“快找个地方安顿一夜,等明天风停了再走。”

他们搜寻了半天,远远望见路旁有一座古老的寺庙和几株稀疏的柳树以及半堵残墙。只见:石碑被梦草遮盖,回廊和古殿半倾斜着。夜深人静时没有灯火照亮住宿的客人,月亮落下后禅修更加令人嗟叹。

西门庆与何千户急忙进入寺庙投宿,在门上看到题着“黄龙寺”三个字。进入方丈室内看到几个僧人在那里坐禅,没有灯火照明,房舍都已毁坏且部分用篱笆遮挡着。长老出来询问情况并随即生火煮茶、挖草根喂马。煮好茶后,西门庆从行囊中拿出带的干鸡肉、腊肉、果饼等食物与何千户胡乱吃了一顿晚餐。长老也煮了一锅豆粥给大家吃,并过夜。第二天风停天晴后他们给了和尚一两银子作为感谢并辞别前往山东继续前行。正是:王事驱驰岂惮劳,关山迢递赴京朝。夜投古寺无烟火,解使行人心内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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