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金瓶梅》:第230回

小逸阿逸 2024-06-01 14:36:41

书接上回。

西门庆听完之后,立即起身走出小客位,示意左右的人放下帘子。过了好一会儿,文嫂走了进来,向西门庆磕头行礼,玳安见状识趣地离开了。文嫂接着开始讲述她是如何游说林氏的:“我称赞老爷您的人品和家庭背景,说您是如何与官府有交情的,又如何慷慨仗义,风流倜傥,让她听得心动不已,最终答应明日晚上,当三爹不在家时,在家中设宴等您。我假借说人情为由,实则安排你们暗中相见。”

西门庆听后,满心欢喜。他随即吩咐玳安拿来两匹绸缎赏赐给文嫂。文嫂接过绸缎,又说:“老爷您明日去时,切记不要太早。等到街上人静,掌灯时分,您从后门旁的扁食巷中进入——后门旁有个住户是段妈妈,我会在她家等您。您只需让大官儿弹门,我就会出来引您进去,千万不要让周围的人知道。”

西门庆回应道:“我明白。你明日先去,不要离开半步,我也会按时到达。”

说完,文嫂告辞离开,回去继续与林氏沟通。

那一晚,西门庆回到李娇儿的房间休息,一夜无话。他迫不及待地等待第二天,养足了精神。午后,他戴上白忠靖巾,与应伯爵一同骑马前往谢希大家参加生日宴会。宴会上,有两个歌女献唱。西门庆喝了几杯酒,大约掌灯时分,他提前离开了宴会。他骑上马,玳安和琴童两个小厮紧随其后。当时大约是十九日,月色朦胧,他戴着眼纱从大街上走过,直接穿到了扁食巷王招宣府的后门。此时刚刚上灯,街上的人已经渐渐稀少。西门庆在离后门不远的地方勒住马,让玳安先去弹段妈妈家的门。原来这位段妈妈就住在王招宣家的后房,也是文嫂推荐的,负责早晚看守后门。每当有客人来访,都会在她家落脚。文嫂在屋里听到敲门声,连忙开门。见到西门庆,她一面在后门里等他下马,一面帮他除去眼纱,引导他进入。她吩咐琴童把马牵到对面人家的西首房檐下等候,而玳安则留在段妈妈屋里。文嫂带着西门庆从夹道进入内院,经过一层群房,便到了林氏居住的五间正房。旁边一座便门紧闭着。文嫂轻轻敲门环,原来门内有人听候。不一会儿,一个丫鬟出来开了门。文嫂引导西门庆进入后堂,掀开帘子,只见里面灯火通明,正面供奉着林氏祖爷太原节度使颁阳郡王王景崇的画像:他身穿大红团袖蟒衣玉带,坐在虎皮交椅上观看兵书。画像与关公颇为相似,只是胡须短了些。迎门的朱红匾额上写着“节义堂”三个大字,两壁则是一副隶书对联:“传家节操同松竹,报国勋功并斗山。”

西门庆正在观看时,突然听到门帘上的铃铛响动,文嫂从里屋端来一杯茶给西门庆。西门庆便说:“请老太太出来相见。”

文嫂回答:“请老爷先喝茶,我已经禀告过太太了。”

不想林氏悄悄从房门帘后往外偷看,见到西门庆身材高大威猛,仪表堂堂,头戴白缎忠靖冠,耳戴貂鼠暖耳,身穿紫羊绒鹤氅,脚下是粉底皂靴。她心中暗自评价:“这就是那个富而多诈、奸邪狡猾、欺压善良、沉迷酒色的家伙。”

林氏一见西门庆,内心却充满欢喜。她悄悄叫来文嫂,询问他戴的孝是谁的。文嫂回答道:“是他第六个妻子的孝,九月间刚去世不久。他家现在人丁兴旺,老爷您看不出来吗?他就像出笼的鹌鹑——也是个斗劲十足的。”

林氏听了文嫂的话,更加欢喜不已。文嫂催促她出去见西门庆,林氏却有些害羞地说:“我羞答答的怎么好出去?请他进来见我吧。”

文嫂从房内走出,向西门庆禀告道:“太太请老爹到房内相见。”

于是,她急忙掀起门帘,西门庆步入房中。只见帘幕低垂,红色布幔随风轻摆,地上铺着柔软的毡毯,空气中弥漫着麝香和兰花的芬芳,令人感觉温暖如春。绣榻上斗帐如云般横挂,锦屏上映照着轩辕星的月光。林氏妇人头上戴着金丝翠叶冠,身穿白绫宽绸袄,外罩沉香色遍地金妆花缎子鹤氅,下穿大红宫锦宽襴裙子,脚上则是老鹳白绫高底鞋。她宛如绮阁中好色的娇娘,又似深闺内慈悲的菩萨。此情此景,有诗为证:“云浓脂腻黛痕长,莲步轻移兰麝香。醉后情深归绣帐,始知太太不寻常。”

西门庆一见林氏,便恭敬地躬身施礼,说道:“请太太上座,学生西门庆前来拜见。”

林氏温婉地回应:“大人免礼吧。”

但西门庆坚持要行大礼,于是侧身磕下头去拜了两拜。林氏也依照礼节回礼。礼毕,西门庆坐在正面椅子上,而林氏则在下方梳背炕沿斜倚相陪。文嫂见状,迅速将前边的仪门关上,确保后面再无一个仆人。三公子那边的角门也已被关闭。此时,一个小丫鬟名叫芙蓉的,端上茶水,林氏陪西门庆共饮。文嫂在旁趁机说道:“太太久闻大人执掌刑名,特命小妇人请大人前来,有桩事情想请大人帮忙,不知大人可否应允?”

西门庆问道:“不知老太太有何事相托?”

林氏叹了口气,道:“不瞒大人说,我家虽世代为招宣,但自从先夫去世已久,家中积蓄不多。小儿年幼,尚未能承袭官职,如今虽在武学肄业,但因年幼失学,加之受外人不良引诱,常在外饮酒作乐,致使家事荒废。我曾几次想向官府告状,但又怕抛头露面,有失先夫名节。今日斗胆请大人到寒舍诉说衷曲,就如同递状一般。望大人能留情处置那些引诱小儿之人,使他改过自新,专心学业,以继承先业。若得大人相助,妾身感激不尽,定当重谢。”

西门庆听罢,郑重道:“老太太何须如此客气。尊家世代簪缨,先朝将相。令郎既已入武学,自当努力功名,承其祖武。不料竟受游食之哄,流连酒色,实是少年所为。既得太太吩咐,我到衙门后定会将那些不良之人严惩不贷,以绝后患。”

林氏听后,连忙起身向西门庆道谢,并说道:“日后定当亲自向大人致谢。”

西门庆摆摆手,道:“你我同是一家人,何须如此见外。”

两人言谈间,彼此眉目传情,留连不已。不久,文嫂摆上桌案,端上酒菜。西门庆故意推辞道:“学生初来拜访,未曾准备礼物,怎好反受老太太如此盛情款待!”

林氏微笑道:“不知大人今日光临,未能周全准备。这杯薄酒,聊表心意。”

丫鬟为两人斟上美酒佳肴,林氏起身捧酒,西门庆亦下席道:“我先敬老太太一杯。”

文嫂在旁插话道:“老爹且不忙敬酒。十一月十五日是太太的生日,那日您再送礼来与太太祝寿便是。”

西门庆一拍脑门,道:“哎呀!你早说嘛!今日是初九,还差六天。我届时一定前来为太太登堂拜寿。”

林氏笑道:“岂敢劳烦大人!”

转眼间,桌上已摆满大盘大碗的佳肴美酒,旁边绛烛高烧,金炉添火。两人交杯换盏,行令猜拳,欢声笑语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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