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金瓶梅》:第226回

小逸阿逸 2024-05-28 10:51:59

书接上回。

不一会儿,吴银儿款步而至。她头上精心梳着白绉纱的鬏髻,佩戴着珠子箍儿和翠云钿儿,周边点缀着一溜精致的小簪儿。她身穿一件白绫对衿袄儿,上面绣着精美的花纹,下面则是一条纱绿潞绸裙,裙边镶着羊皮金滚边。她脚上穿着一双墨青色的素缎鞋。她笑盈盈地走进门来,先是对西门庆恭敬地磕了头,随后向温秀才等各位都一一行了万福礼。伯爵见状打趣道:“我倒觉得好笑,你一来就让我生气。难道我们不是后娘养的?你只知道向你爹磕头,对我们只是简单一拜。你这丽春院的小娘儿也太会欺客了吧!若是我有五棍儿衙门的权力,定不会饶你。”

爱月儿在一旁喊道:“应花子,你这没羞没臊的,你的装扮倒也不怎么样,就光会耍嘴皮子。”

随后,他们安排座位,让银姐坐在西门庆的桌边。西门庆见她戴着白鬏髻,便问:“你这是为谁戴的孝?”

吴银儿笑着回答:“爹您又故意这么问,我和娘戴孝都是一样的。”

西门庆一听是与李瓶儿戴孝,心中不觉一阵欢喜,便与她并排而坐,两人开始聊起天来。

不一会儿,汤饭端了上来,爱月儿下来给吴银儿递酒。吴银儿起身说:“我还没去见过郑妈呢。”

说完,她走到鸨子的房间,见了礼之后出来。鸨子嘱咐道:“月姐,让银姐坐下吧。天气冷,让丫头给她烧个火笼来,让她烤烤手。”

接着,热菜陆续上桌,吴银儿在一旁只吃了半个点心,喝了两口汤,便放下筷子,和西门庆聊起天来:“娘前日断七念经来吗?”

西门庆回答:“五七的时候多谢你们送的茶。”

吴银儿说:“那日我们送了些粗茶,没想到爹您还回了人情,又送了重礼,让我妈都惶恐得不知如何是好。昨日娘断七,我本来想和月姐、桂姐一起再送茶来,又不知您家里是否还在念经。”

西门庆道:“断七那日,我随意请了几位女僧,在家里拜了拜忏。亲眷一个都没请,怕麻烦。”

两人边饮酒边聊天,吴银儿又问:“家里大娘和其他人都好吗?”

西门庆回答:“都好。”

吴银儿又说:“爹您突然没了娘,回到房里一定很孤单吧,心里也会想她吧?”

西门庆叹了口气:“想她是肯定的。前日在书房里,我白日里还梦见她,哭得我心都要碎了。”

吴银儿安慰道:“突然就走了,怎么会不想呢!”

伯爵插话道:“你们说的都是知心话,却把我们都晾在一边,也不递杯酒,也不唱个曲儿给我们听。我们还是走吧!”

李三和黄四见状,连忙催促两位姑娘上前递酒。接着,他们安排好了乐器,吴银儿也走上前来。三个姑娘一同坐在席上,围着火盆,合唱了一套《中吕•粉蝶儿》“三弄梅花”,歌声果然如裂石流云般震撼人心。

唱完后,西门庆对伯爵说:“你让她们三个唱了这么久,你也该下来陪她们喝一杯。”

伯爵笑道:“没关系,死不了人。等我一个个打发她们:仰靠的、直舒的、侧卧的,金鸡独立的,随我挑选;还有野马踩场、野狐抽丝、猿猴献果、黄狗溺尿、仙人指路——哥,随她们挑着来。”

爱香嗔怪道:“我真不好意思骂出来,你这贼花子,胡言乱语的。”

应伯爵拿起酒碟,放上三个酒杯,说:“我的宝贝们,你们每人得在我手里喝两杯。不喝的话,我就往你们身上泼酒。”

爱香推辞道:“我今天忌酒。”

爱月儿调皮地说:“你跪着求我,让我打你个嘴巴子,我就喝。”

伯爵看着吴银儿,打趣道:“银姐,你怎么说?”

吴银儿微笑着回应:“二爹,我今天心里不太舒服,就喝半杯吧。”

爱月儿则调皮地说:“花子,你不跪下,我一百年也不会喝。”

黄四也插话道:“二叔,你不跪的话,就显得不有趣了。这样吧,跪着不打你。”

爱月儿继续逗他:“就算跪了,我也不会打太多,就两个嘴巴子吧。”

伯爵无奈,只得真的直挺挺地跪在地上。爱月儿轻轻扬起彩袖,露出纤细的手腕,轻声斥责道:“贼花子,以后还敢无礼冒犯月姨吗?大声回答我,不回答,我也不喝。”

伯爵别无他法,只得应声道:“再也不敢冒犯月姨了。”

爱月儿这才满意地打了伯爵两个嘴巴子,然后喝了那杯酒。伯爵站起来,抱怨道:“真是个没仁义的小淫妇儿,你就不能留点给我喝?那杯酒都被你给喝干净了。”

爱月儿得意地说:“你跪下,我赏你一杯酒喝。”

于是她满满地斟了一杯酒,笑着对伯爵说:“张嘴。”接着把酒直接灌进了伯爵的嘴里。伯爵被灌得一身都是酒,抱怨道:“你这小淫妇儿,真是调皮,我这才穿了一天的新衣服就被你给弄脏了。我要找你家汉子赔。”

众人笑了一阵,各自回到座位上坐下。

天色渐晚,丫鬟们点上蜡烛。西门庆吩咐取来骰盆,准备掷骰子。温秀才推辞道:“这怎么行,还是让老先生先来吧。”

于是西门庆与吴银儿开始掷骰子抢红,下面的四个妓女则拿着乐器弹唱助兴。几轮过后,吴银儿转而与温秀才、伯爵抢红,而爱香儿则到西门庆的席上递酒猜枚。不一会儿,爱月儿也上前与西门庆抢红,吴银儿则到下面给李三、黄四递酒。原来爱月儿刚刚回房重新打扮了一番,现在她穿着烟里火回纹锦对衿袄儿、鹅黄杭绢点翠缕金裙,妆容更加艳丽。灯光下,她的皮肤更显雪白,犹如秋水般的精神与瑞雪般的标志。她的美丽,真的如同诗句所言:“芳姿丽质更妖娆,秋水精神瑞雪标。白玉生香花解语,千金良夜实难消。”

西门庆见了,心中怎能不爱。他喝了几杯酒,有些微醺,想起了李瓶儿在梦中的话:少贪在外夜饮。于是他站起身,准备去后面净手。鸨子见状,连忙叫丫鬟点灯,引他到后面。净手后,爱月随即跟来伺候。房间里月窗半开,银烛高烧,气暖如春,兰麝香气弥漫。西门庆脱下上衣,只穿了一件白绫道袍,与爱月儿一同躺在床上,两人腿压着腿坐在一起。

爱月儿先问:“爹,你今天不回家了吗?”

西门庆回答道:“我还要回去。一是因为银儿在这里,我不好意思;二是因为我身居官职,今年考察在即,怕惹上什么是非,所以只是白天来和你坐坐。”

他又说:“前日多谢你送的泡螺儿。你送过去后,倒让我心酸了半日。当初只有过世的六娘会挑拣。她走了之后,家里就再也没有人会挑拣了。”

爱月笑道:“挑拣它并不难,关键是要拿得住分寸。那瓜仁都是我一个个嗑出来的,应花子倒是偷吃了不少。”

西门庆也笑着说:“你问那厚脸皮的应花子,他两把就抓去吃了好多。剩下的没多少了,都被我吃了。”

爱月儿嗔怪道:“倒是便宜了那个应花子,倒像是我只孝顺了他一个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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