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军“围剿”红军遭惨败的事实片段

山雁说过去 2024-06-02 06:05:29

  1935年秋,我在东北军第六十七军一○七师当中校参谋代参谋长职务(上校参谋长朱金波去南京考陆军大学离职),对当时东北军在陕、甘、宁“围剿”红军时的兵力部署与战斗经过,就亲身经历回忆如下。  初期的“围剿”部署  1935年8月上旬,东北军第六十七军所属三个步兵师(每师三个步兵团),由陕南全部调至陕北,即奉西北“剿总”的命令,向陕、甘、宁边区进行“围剿”。当时红军主力尚未到达,在边区根据地的只有刘志丹将军所部的陕北红军。记得在8月中,东北军北犯的兵力部署大致如下:

  一、六十七军(军长王以哲)军部驻耀县,后移洛川及其附近。  二、一○七师(师长刘翰东),经洛川、鄜县、甘泉、肤施,向蟠龙镇、瓦窑堡一带前进。  三、一一○师(师长何立中)由耀县经白水、黄龙、宜川,向延长、延川、清涧、绥德一带前进。  四、第一一七师(师长吴克仁)由三原经淳化、栒邑、邠县、长武、西峰镇,向合水、庆阳一带前进。  另有五十三军一二九师师长周福成已率部先期到达肤施。  三路大军联合北犯,满以为可以旗开得胜马到功成,谁知跋涉百里,耗时近一个月,一无所获,又受命全部折回。迄9月中旬,一○七师回到鄜县,一一○师回到甘泉,一一七师回到洛川中部一带地区。  一○七师北犯期间,我曾向师长刘翰东建议和策订“围剿”的全盘计划。各部队所经过的地区,尤其蟠龙镇、瓦窑堡、三十里铺一带,惨遭蹂躏,虽人畜早已逃避一空,但仍按南京中央指示,彻底执行“三光政策”。往返一次估计抢粮约一万余斤,烧房二十余间,填井二十多眼,赶回家禽猪羊无数。  9月中旬,一○七师曾在肤施城内及尔后到鄜县时,为了欺骗人民召开“军民联欢大会”,以演剧为名,向人民宣传仇苏反共,散布诬蔑共产党等谬论。并征集材料在城墙四周及上寨子、北山庙高地和榆林桥等处构筑“城防工事”,修碉堡数十座。严令各团加强防守,阻止红军的进攻。因据军部通报,红军主力已到达陕北会师。

六十七军军长王以哲(左二)在古北口留影

  一一○师在劳山的惨败及甘泉围城  一一○师到达甘泉不久,即受命去肤施解一二九师之围。于9月下旬出动,以六二八团(团长杨德新)为前卫,师部继后,六二九团(裴焕彩)及六三○团(团长李东坡)殿后。当前卫团出发离城不远,即遇少数红军所狙击,且战且走,及先头部队将到达二十里铺时,突从大路两侧大小劳山上排山倒海般地冲下了无数红军,山顶机枪狂吼,红军中夹杂有赤卫队及手持梭标、大刀、红缨枪的民兵,猛虎般地向行军中的东北军冲来,喊声连天,锐不可当。东北军正在瞠目惊恐之中,红军已到眼前,有如万马奔腾,瞬间即将东北军冲截成无数小段,横冲直撞势如破竹,边冲边喊“中国人不打中国人”,“缴枪不杀”,“我们优待战俘,保证发路费回家”等呼声震原野。东北军当即乱成一团,不知所措,惊魂甫定,才知已钻进红军的口袋阵。虽竭力挣扎突围,但因指挥失灵,互不协调,间有数小部队向两侧山地猛冲,企图抢占山头和困兽之斗,均被山顶预伏的红军所击退。有的就地顽抗很快亦被消灭,枪被夺去或自动交出的均静待处理中,全部已溃不成军,官兵各寻方便。辎重车辆,马驴驮子,武器弹药,行李箱柜,伤亡人员等,遍地皆是,途为之塞。而师长何立中及六二八团团长杨德新因顽抗当场被击毙,六二九团团长裴焕彩被俘。只余六三○团因驻在甘泉城南道左铺附近,当日出发较晚,听城北混战,即大部龟缩城内,一部退回道左铺,幸免于被歼灭。尔后退至鄜县附近归一○七师指挥。  只大半日的时间,因红军指挥官的战术精奇,战士的英勇善战,即将一个步兵师(欠一个团)的兵力全部歼灭完毕,在古今中外的战例上实不多见。因红军对东北军初试锋芒,声名威震西北,致陕北国民党军都各怀畏惧心理,谈虎色变,蜷伏防地再不敢轻举妄动了。  被围在肤施城内的五十三军一二九师,听到救援部队一一○师在劳山的消息后,即乘隙突围,不敢南下,绕道延长县沿黄河西岸迂回到耀县未动。劳山战役后约十余日,一二九师的营底由其参谋长张文清率领,协同一○七师六二一团少校团附周振声密率的营底及护卫部队共约三百多名,由肤施南来,行至甘泉即被红军包围于城内。这是劳山战役后十余日的事。  11月下旬,第五十七军(军长董英斌)所属一○九师(师长牛元峰)在直罗镇又被红军于一个夜间全部歼灭,师长被击毙。噩耗传来更使西北局势趋于紧张、暗淡、消沉的局面,西北“剿总”惊慌失措,急令各军在原驻地加强防御工事,严行戒备,静待后命。“剿总”副司令张学良于战后曾数次乘飞机在空中投掷通信筒,对陕北各军指挥联络,但亡羊补牢已事过境迁,对荒凉的旧战场,徒作凌空的凭吊而已。  被红军围困在甘泉城内的张文清、周振声两部,因被围日久,外援断绝,内部吃烧无着,乃“剿总”派飞机前往空投物资接济,由于空投的不准确,落到城外被红军拾去很多。  到11月末,该两部仍顽强抗拒不肯屈服,红军屡攻不懈,不久将城东上寨子攻占,居高临下瞰制全城。一切活动均受限制,吃烧发生恐慌,空投物资又不可靠,乃先杀马骡后煮皮带皮鞋充饥,拆民房做燃料,城内人民饿死者日有数起。虽经红军喊话散发传单标语劝降,而顽固成性的张、周毫不为动,凭险扼守拒不投降。并不断向城外还击,使红军损失相当严重。  由于城内外的消息隔绝,“剿总”电令鄜县一○七师负责担任与甘泉城内的联络并随时供给情报,我乃令参谋处雇当地人,许以重金,将用白绫子写好的“固守待援,某日空投物资”等秘密通信,缝在雇人的衣服里送去。有的返回带些口头情报,只是对红军的大概估计,详细兵力部署及队号主官姓名等始终未得到真实而具体的材料。也只有扩大事实,胡乱电复,塞责了事。  甘泉围困约达半年之久,迄1936年3月,经张学良与红军代表在西安折冲磋商,红军主动撤围,该部才狼狈逃出。到鄜县后,经我筹备“欢迎守城将士大会”,自编京剧“西北曙光”演出,还有使官兵痛恨红军,为阵亡官兵报仇雪恨等节目。

  榆林桥战役六一九团的覆灭  陕北甘泉县的劳山战役,红军痛歼东北军一一○师大部以后,已使东北军人心震惊,志气消沉。当时红军为了团结抗日,散放各种传单,到处张贴标语。其大意为“中国人不打中国人”,“团结抗日、一致对外”,“打回老家去”,“枪口对外团结抗日”,“日本帝国主义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以及“反对蒋介石打内战”等等。动人的词句使东北军看后触目惊心,勾起对日寇的新仇旧恨,从内心深处不愿意打内战自残骨肉。虽经将官督促从速把标语涂抹干净,但已传遍全军,深深印入觉醒了的官兵脑海。甚至中级官也私下谈论有所感触,增加了厌战情绪,致军心逐渐涣散低落。只有高级官仍在执迷不悟的遵照中央的命令,做短期消灭共产党及红军的幻梦。  一○七师六一九团,原在榆林桥(属鄜县,是鄜县甘泉中间一个集镇)周围有既设阵地及少数碉堡。自从“剿总”迭令加强工事后,为了奉行命令补修阵地,曾由我衔师长之命,到榆林桥六一九团去了解情况及增设碉堡工事等。我曾和团长高福源依据地图以大半日的时间,乘着马共同侦察附近的地形,周围山势和环境,判断可能被红军攻入的方向及地区,及尔后战况进展的应付办法等。团长提出防守的具体计划和尔后战斗的方式或方法等,经我同意,我回师部面报,师长也无异议,并促其于限期内按计划完成工事的修筑,分兵扼守。记得计划在该镇后山筑大型碉堡一个,作为主要的据点,并增设二至四个子碉,以为拱卫。在对面山顶,也修一个大碉和两个子碉。在村中大路的过街楼上,设重机枪座。村周围院墙房屋,都挖好枪眼。并在公路两侧及各碉堡相互间,以野战工事的战壕相联络。在碉堡外围如有时间挖好外壕,并绕以各种类型的障碍物,使红军攀登困难。并将轻重机枪对村内外主要路口尤其道左铺方向,组成优势的火力交叉网,严密封锁来路等指示。不久据绘制的工事配备详图及提前完成工事的报告,满以为工事设备和兵力配置已很周密,榆林桥已固若金汤万无一失,红军不付出代价是不容易攻占的。即使到必要时,还可由鄜县派兵增援的预定腹案。  谁知在10月下旬的某夜,该团突被优势的红军所包围攻击。最初接该团长电话谓:“敌人兵力不多,依工事抵御不成问题。”表示很有把握的样子。不久电话中断,电台也呼应不灵,在鄜县城墙上微闻该方向密集枪声及手榴弹声很盛,尔后渐次激烈。当时建议师长速派兵增援,迟则势孤力单,久战恐陷不利。乃允许将六二○团待命出动。迄夜半,该方面枪声转为稀疏,不久即归沉寂。据逃回的溃兵声称:“红军部队人数很多,满山遍野,将全镇四面合围。先将后山攻占,将碉堡炸毁后,直扑山脚下的团部。在团部院内发生白刃战,互掷手榴弹,团长消息不明。据守南山的第一营也被敌包围,在激战中。”等语。师长知该团大势已去,增援不及,又值暗夜,怕中埋伏被敌打援而再吃亏更是失算。乃令待命的六二○团暂回原地,另派一部对榆林桥方向严加戒备,并令六二一团坚固防守北山庙高地及上塞子碉堡等既设阵地。迄天明,溃兵陆续归来,纷纷报告战况,都说:“团长生死不明,第一营也被击溃,黄营长下落不明。”乃令特务连继续收容,并将伤患者包扎医疗后送到医院。晚上收容溃兵约二百名左右,武器也残缺不全,乃分别予以安置。六一九团就这样在认为坚固设防的情况下,被红军以半夜的时间,即全部解决,事后才知团长高福源被活捉,送往陕北教育。  战斗结束后,据溃回的官兵估计,红军方面因用密集队形集结冲锋,又在暗夜,受六一九团密集火力的射击,伤亡至少在二百名左右。我方除逃回的伤溃兵不过三百余名外,其余的不是失踪,就是重伤未回或逃避与被俘。战斗激烈情形亦可想见。  甘泉解围后,我曾路过榆林桥,目睹过去六一九团顽强抗拒的战场情况。发现村内墙壁及团部所在的院落、窑洞门侧,尚有斑斑血迹,村内各处也弹痕累累,河岸附近尚余有血染的沙石和片段殷红的血迹,都历历在目。足证当时双方战斗激烈和伤亡的惨重,观后有无限感慨。  六一九团所属三个步兵营及团直属迫击炮连、平射炮连、通信排共约四个营的兵力,在不到几个小时的时间,全部被红军吃掉,团长被生俘。惊人的战绩,更使东北军对红军闻风丧胆、谈虎色变。11月下旬,直罗镇战役红军又歼灭一○九师,将师长牛元峰击毙。并在黑水寺消灭一○六师的一个团。这就彻底粉碎了国民党军对陕、甘红军根据地第三次“围剿”,也“给党中央把全国革命大本营放在西北的任务举行了一个奠基礼”。  (1963年5月)  *作者李树桂任东北军第六十七军第一○七师中校参谋暂代参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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