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金瓶梅》:第220回

小逸阿逸 2024-05-21 14:13:38

书接上回。

正谈话间,应伯爵从角落的门里走出,他开口说:“哥,你可别替黄四哥说人情了。他这人,平时不烧香,等到有事了才想起佛祖。昨天哥你这里念经,他连杯茶都没送,人影也不见,今天倒来求人情了!”

黄四见状,忙向伯爵拱手作揖,说道:“好二叔,你这是要我的命啊!为了这事,我整整奔波了半个月,哪里有空闲呢?昨天又去官府领了银子,今天一来交银子,就求这件事,希望能救救我的岳父。可老爹就是不肯收这礼物,好像看不起我似的。”

伯爵见面前放着一百两崭新的官银,便问西门庆:“哥,你替他去说说吗?”

西门庆答道:“我与雷兵备不熟,现在得拜托钞关的钱主政替他说情。到时候,我会买份礼物去谢老钱,何必再收他的礼?”

伯爵劝道:“哥,你这样就不对了。他既然来求人情,你反而要送礼去谢人?哪有这样的道理。你不收,倒像嫌少似的。你就听我的,收下吧。虽然你不稀罕,但明天谢钱公也是一样的。黄四哥,你听好了:看你岳父和小舅子的造化,这一回求了书信,希望他们两人都能平安无事。你老爹他其实并不稀罕你的钱,你只需在院里好好摆一桌酒,请我们开心一天就行了。”

黄四感激地说:“二叔,您真是费心了。摆酒的事不用说,我还会让岳父买礼物来,磕头感谢您老人家。不瞒您说,为了他们爷俩这事,我日夜奔波,却还找不到门路。老爹若再不可怜我们,可怎么得了!”

伯爵笑道:“你这傻瓜,你搂着他女儿,你不替他着急谁着急?”

黄四叹道:“我老婆在家只是哭。”

西门庆被伯爵说服,于是收下了礼帖,但让黄四把礼物拿回去。黄四说:“您老人家真是太计较了!”说着就往外走。

伯爵叫住他:“你过来,我和你说:你这书信什么时候要?”

黄四急切地说:“如今是救命的关头,希望老爹今天就能写好书信,并派人送去,明早我让我儿子一同去。不知会派哪位大人去,我想先见见他。”

西门庆说:“我这就替你写书信。”

他随即叫来玳安,吩咐道:“你明天就和黄大官一起去。”

黄四见了玳安,便辞别西门庆,走到门口时,向玳安要装银子的褡裢。玳安走进内宅,月娘正和玉箫、小玉在裁衣裳,见玳安在等褡裢,玉箫说:“我正忙着呢,没空去取。叫他明天来拿就是了。”

玳安说:“黄四急着明天一早要去东昌府,来不了了,你快点取给他吧。”

月娘便说:“你直接拿给他吧,别让人家等。”

玉箫问:“银子不是还在床上放着吗?”

她走到里屋,把银子往床上一倒,然后找出褡裢,说:“拿去!真是个讨厌鬼,谁要他的褡裢,这么着急地要!”

玳安说:“人家不要,我岂敢擅自取用?”

他接过褡裢,走到前厅,交给黄四,并约定明早出发。然而,在递给黄四时,玳安发现褡裢里抖出了一块三两重的麻姑头银子。原来是纸包破了,玉箫那一倒,漏了一块在褡裢里。玳安心想:“真是意外之财。”于是他将银子偷偷藏入袖中。

他走到黄四面前,递上褡裢,并与黄四约定了明早出发的时间。

当西门庆回到书房,他即刻让温秀才起草了一封信,交给玳安去办,自己则不再多提此事。他望向门外,只见雪花纷飞,如同柳絮随风飘舞,又似梨花乱舞,美得如诗如画。西门庆随即吩咐打开一坛双料麻姑酒,让春鸿用布甑筛上酒来。同时,郑春在一旁弹筝低唱,西门庆特别要求他唱一曲“柳底风微”。正当郑春唱着歌时,琴童进来通报说:“韩大叔让小的把这个帖子拿给爹您看。”

西门庆接过帖子,看完后吩咐琴童:“你把这个帖子送到任医官家,替我传个话,请他明天到府中的承奉处替我说说,注销那项差事。”

琴童回答说:“现在天色已晚,小的明早再去吧。”

西门庆点头同意:“明早去也好。”

不久,来安儿用方盒端来了八碗下饭菜,还有两大盘玫瑰鹅油烫面蒸饼。西门庆、陈敬济以及另外两人一起享用了这顿晚餐。西门庆还特地吩咐王经拿两碗下饭、一盘点心给郑春吃,并赏了他两大杯酒。郑春跪下禀告说:“小的不能饮酒。”

应伯爵笑着说:“傻孩子,天气这么冷,你爹赏你酒,你却不喝。你哥他怎的就喝了呢?”

郑春坚持说:“小的哥哥可以喝,但小的确实喝不了。”

应伯爵继续劝道:“那你就只喝一钟吧,另一钟我让王经替你喝。”

王经连忙说:“二爹,小的也喝不了。”

应伯爵有些无奈地说:“你这傻孩子,你就替他喝了吧。别说一大杯酒,自古以来,长辈赐酒,晚辈岂敢推辞?”

说着,他站起来说:“我今天非要让你喝这杯酒。”

王经只好捏着鼻子,一口气喝下了酒。西门庆笑道:“这个傻小子,小家伙他喝不了,你非要逼他喝。”

还剩下半盏酒,应伯爵让春鸿替他喝了,然后就想让他上来唱南曲。西门庆提议说:“我们和温秀才一起玩个行酒令吧,饮酒的时候让他唱就更有意思了。”

于是,他吩咐王经取来骰盆儿,并说:“就由温秀才先开始吧。”

温秀才谦虚地说:“学生岂敢僭越,还是从应老翁开始吧。”

应伯爵问:“老翁尊号是什么?”

温秀才回答说:“在下号南坡。”

西门庆开玩笑地说:“老先生你不知道,他孤老多,晚上要把桶子提出来,不敢在附近倒掉,怕街坊人骂,就叫丫头直接提到大南首县仓墙底下去泼,因此起了个号叫‘南泼’。”

温秀才听后笑道:“此‘坡’字与‘泼’字不同。那‘泼’字是点水边之‘发’,这‘坡’字却是‘土’字旁边着个‘皮’字。”

西门庆打趣道:“老先生你猜得倒准,他娘子整天用皮子缠着他哩。”

温秀才笑道:“岂有此理?”

应伯爵解释道:“葵轩,你不知道,他向来有些快人快语的毛病。”

温秀才说:“自古言不亵不笑。”

应伯爵催促道:“老先儿,我们别只顾着说话,耽误了行令。他就爱开玩笑,你别放在心上。你就开始吧,不用客气。”

温秀才掷了骰子,得了个幺点,他随即说:“学生有了:雪残鸂鶒亦多时。”

接着轮到应伯爵掷骰子,他掷出了五点。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来,便说:“这是要逼死我老人家啊!”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说:“可怎的也有了。”

他吟道:“雪里梅花雪里开。──好不好?”

温秀才提醒他:“南老说错了,犯了两个‘雪’字,第一句多了一个‘雪’字。”

应伯爵辩解说:“第一句只是小雪,后面就是大雪了。”

西门庆笑着说:“这狗才,就知道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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