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山大叔 ■素材：张明亮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小时候，我家很穷。那时候的，我们家的主要收入，还是靠生产队赚工分，或者父母偷偷摸摸养一些家禽来出售，以此换来买米买盐的费用。1984年，我们生产队开始执行农村第一轮土地承包制之后，我们家有了几亩薄地，生活才慢慢好了起来。而我呢，也从吃番薯丝米饭进入了吃白米饭的时代。
但是，那时候我家，人口多，嘴巴的多，自然吃的也多。而且，我们一家几口挤在几间破旧的土房里生活，是非常困难的。在八十年代，很多人开始富起来了。他们靠着自己的手艺，靠着自己家的小作坊，成为了第一批万元户。要知道，在那个时代，一万元钱，是可以建起好几间红砖绿瓦的新房子的。就比如我家对面的那个张天龙一家，就成为了我们村先富起来的第一批人。
我的父母善良，生性胆小，自然是不敢去做生意，去外面打拼的。他们只能靠着自己的体力，在土里刨食。那时候，在农村，穷苦的人家，往往会被人看不起，特别是像我们家四个兄弟的家庭，穷得叮当响，更是让一些戴着有色眼镜的人看不起。我在家年龄最小，我的三个哥哥小学毕业，就都跟着人家外出学手艺了。
有一次，我母亲因为田地分水的问题和人吵架，而对方是我们村生产队的会计张宝传，也是一个很凶的人。他竟然揪着我妈的头发，把我妈按在了水里。我那时候只有六七岁，看到母亲被人欺负，就站在水中愤怒地喊道：“王八蛋！王八蛋！长大以后，我一定要打死你！”看着我凶狠的样子，张宝传也愣了愣，然后才松开了手。这时候，有人过来劝架，张宝传才悻悻离开了。
母亲搂着我，流着眼泪对我说道：“孩子啊，我们家穷，被人看不起，你一定要努力学习，长大以后当个国家干部，给我和你爹争口气！”我流着眼泪，握紧了拳头，连连点头。（后来，这个张宝传在91年就因病去世了，享年49岁，而我呢，也放下了当初对他的仇恨。）
其实，我也是一个会读书的孩子。虽然我很迟才上一年级，但是当我上了一年级之后，我的学习成绩就在班上数一数二了。有好几次，老师出了一些数学难题，班上的同学都做不出来，而我呢，刷刷几下，就算出来了。我记得很清楚，那时候，老师经常用大白菜的买卖方式做应用题，我呢，总是第一个做出来。后来，我的数学老师索性买了几棵大白菜送给我，算是对我的奖励。所以，我就有了一个外号：“大白菜”。
我的外号虽然叫大白菜，但是我肤色并不白，毕竟，我经常在田里玩，在河边玩，特别是夏天的时候，经常到太阳下闲逛，所以，小时候的我，长得又黑又瘦。不过，我的同桌宋爱兰肤色白，而且长得美丽动人。她的家就在我家的对面，不过，我们两个家隔着一条大河，而且，我是张家村的，而宋爱兰呢，是宋家村的。有一次，我们一起顺路回家，她故意叫我外号“大白菜”，我一生气，就反过来叫她“小白菜”。从此以后，我和她就各自有了外号：大白菜和小白菜。
小时候的我，虽然长得黑瘦，但是我却懂得保护宋爱兰。我们经常结伴回家，因此，附近的村民就取笑我们，说是一对小夫妻放学了。我们家穷，宋爱兰一家也不富有，但是她的父亲会编竹筐的手艺，因此日子过得还不错。既然有人开玩笑说我和宋爱兰是“小夫妻”，那宋爱兰的妈妈就不乐意了。她把我叫来，不让我和宋爱兰一起上学。我只能点头同意，然后灰溜溜地跑了。
但是，这样一来，宋爱兰就只能一个人上学放学了。有一次，宋爱兰在路过一个小胡同的时候，被几个高年级的同学欺负。那天我刚好路过那天，于是，我就挺身而出。最后，我被那几个高年级的同学打得屁滚尿流，但是，我却绝不屈服。我流着鼻血，对着那几个打我的男生喊道：“宋爱兰是我的妹妹！你们不要打她！要打，你们就打我！”
最后，那几个男生退缩了，其中一个老大模样的男生临走前还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子！像个男子汉！你牛！我服你！”说完，他挥挥手，那几个人就一哄而散了。
回到家里后，宋爱兰把我保护她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父母。这下，她的妈妈不吱声了，最后，还是宋爱兰的爸爸对她说道：“爱兰啊，等下我再去找张明亮，让他和你一起上学，顺便放学也一起回家！”就这样，我又再次成为了宋爱兰的保护神，就这样，我们一起上学回家，直到小学毕业。
小学毕业后，我们都考进了江城县三中。这是一所不错的重点初中，只是，我和宋爱兰并没有一个班，但是，周末的时候，我们还是一起相约回家。在初中，我学习成绩很好，而宋爱兰的学习成绩也很好。我的愿望是能够考进一所中专，毕业后包分配，能够吃铁饭碗。而宋爱兰的母亲则心比天高，她一定要女儿读高中，上大学。
三年的初中生活，我和宋爱兰一起上学，周末回家，彼此之间，还是有了那种懵懵懂懂的情愫。到了中考前一个月，我甚至还给宋爱兰写了一封信。
爱兰：
你好！
当我提起笔，想要写点什么给你时，才发现心中万千思绪如同夜空中闪烁的繁星，难以一一捕捉。很快，我们已经是十七岁的青年了。转眼，我们就将各奔东西。到时，我可能去读中专，而你呢，则会继续上高中考大学。我怕我们各自不同的人生道路，会让我们走散，所以，我想用文字来表达我对你的感情，也许有些笨拙，但请允许我，以一颗最真挚的心，向你倾诉。
你知道吗？小时候，我就对你有很多的好感。当然，那时候只是我们作为邻居，作为小伙伴的关心。记得当年我被高年级同学欺负，我为你挡住了许多拳头，那是我心甘情愿的，因为我怕你被人欺负而哭泣。现在，我们都长大了，只是，那些结伴回家的记忆，我依然印象深刻。还有那次我们一起看电影《牧马人》，那个朱时茂声情并茂的表演，以及他和丛姗所饰演的四川逃荒女李秀芝的爱情故事，让我们久久不能平静。而你专注的眼神和偶尔的轻笑，都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
我知道，我并不是最优秀的人，也没有太多的才华和魅力。但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会尽我所能，去成为一个更好的人，一个值得你依赖和信赖的人。我会在你需要的时候，为你撑起一片天，让你感到安全和温暖。
也许你会觉得这些话有些青涩和幼稚，但请相信，它们都是发自我内心最深处的真实感受。
最后，我想对你说一句最简单也最真挚的话：宋爱兰，我真的很喜欢和你一起回家，一起聊天，一起……
期待你的回复。
明亮
1986年6月3日
那封含着隐晦表白的信件，不知道宋爱兰看懂了没有。只是从此以后，她看我的眼神多了一些我一时写不出来的味道。也许，那就是彼此情投意合的情感吧！几天后，宋爱兰也给我回了一封信，信中只有两个字：随缘。
中考前，校长按惯例找到我们初三年段考试前三十名的同学做报考江城三中高中部的动员。他要求我们，可以报中专，但是高中要尽量选择报考江城三中，不要报江城一中。只要能够报考本校，进入高中部之后，一定会安排在重点班上课。这做法当然违背上级部门的精神，但这样的做法，上面也没有说什么，也算是一种默许吧。
毕竟，哪个学校不想出成绩呢？留住优秀学生，就是增加了大学生的录取率嘛。在那个“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时代，一个学校能够多培养出一个大学生，那是了不起的事情啊。但是，我没有听从校长的劝留，而是果断报考了江城市中等师范学校。因为我家穷，父母慢慢老了，他们天天在我耳边唠叨，要我去考中专。父母说：“明亮啊，我们老了，干不了活了，我们家没出一个吃公粮的，希望就寄托在你身上了。只要你能考进中专，哪怕是最差的中专，我们也是非常高兴的。”
按照父母的想法，只要我能够考取中专，搬离了农村户口，即使我去扫厕所，他们也非常愿意。也许被父母的想法先入为主了，所以，我不管校长和班主任怎么鼓动，我依然报考了中师班。因为我知道，那时候考进中师班，是有补贴的，虽然每个月的补贴只有十几块，但足以让我过上温饱的学习生活了。
就这样，中考结束之后，我果然顺利考进了中师，而宋爱兰则升入了江城三中高中部，开始她进攻大学生涯的时光。我考进中师，心中却念想着宋爱兰，毕竟我们入学时间都比较晚，到了中专和高中，都是十七八岁的年龄，在那个时代，十七八岁，有的人都已经结婚生子了。我年限宋爱兰的时候，就给她写信。中专三年，我们来来回回写了上百封的信件，但主要的内容，都是谈文学，聊未来，很少涉及我们的情感问题。
1989年，三年的中师生涯结束了，我毕业后。在家等待教育局派遣证期间，宋爱兰的高考成绩也出来了。但是，她高考成绩不理想，并没有考进大学，就连一般的大专也没有考进。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宋爱兰号啕大哭，甚至想跳河自杀。没办法，宋爱兰的父母把我叫来，让我安慰她。我来了，宋爱兰看到我，心情才好一点。我带着宋爱兰去河边散步。
我安慰宋爱兰说：“爱兰，不管遇到什么困境，我会尽我所能来帮助你，与你共同面对这个问题。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独自承受痛苦和困难，请相信我，我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这次高考失利，还可以复读，让我们一起努力，我相信你一定能够考进去的。”经过我的鼓励和心灵鸡汤的灌输，宋爱兰才慢慢冷静下来。回到她家里后，我和她父母说起宋爱兰想复读的事情，她的父母也同意了。
不过，在复读之前，她父母想让我和宋爱兰定亲。因为定亲之后，我就可以负担起宋爱兰的学习费用了。只是，定亲归定亲，结婚还是要等到爱兰大学毕业之后才行。那时候，我和宋爱兰都是二十出头的青年了，在我们农村，先定亲在结婚，也是很正常的现象。而且宋爱兰高中毕业，也算是一名社会青年了。我们的定亲，也只是走一种形式而已。
我和宋爱兰定亲之后，宋爱兰就准备复读了。我陪她到了城里，买了很多复读的资料。而我呢，则被分配到了江城县大壶乡藤沟小学，当了一名小学教师。藤沟小学地处两个县的交界处，位置非常偏僻，算是大山深处的一个小山村了。山村的生活是寂寞的，更是孤独的，我想好好在山区任教几年，等宋爱兰大学毕业，我们就能结婚了。
在山区任教一年，宋爱兰在学校复读，我们靠着书信往来，互相鼓励，一起想象着美好的未来。就这样，一年又过去了。第二年的高考，宋爱兰果然考进了一所公办本科院校。这下，宋家村轰动了，毕竟，在当时，宋爱兰唯一一个考近本科的大学生了。暑假回家，看到宋爱兰考进了大学，我自然也是欣喜若狂。但奇怪的是，我发现，宋爱兰的父母看我的脸色，却已经变了。
他们经常皱着眉头看着我，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终于有一天，宋爱兰的母亲向我摊牌了。她对我说：“明亮啊，你对爱兰的好，我们都知道。但是现在你也知道，爱兰已经是一个大学生了，她以后的身份地位，可不是你这样的小学教师能比的。而且，你还在偏僻的山区任教，你们之间，已经隔着很大的距离了。我担心爱兰进了大学，结识了新的男朋友，到时你们又很难免会闹出什么动静来就不好了。所以，我们想让你及时退出曾经的定亲事宜，毕竟那时候，我们也只是一些简单的仪式嘛，不算正式的。”
听完宋爱兰母亲的话，我的心冰冷到了极点。但是我没有说话，我知道，现在的我，只是一个分配在偏远山区工作了一年的小学教师而已。而宋爱兰是大学生，毕业出来一定会分配到城里，那时候，我们的身份，我们的地位，都不一样了。
就这样，我悄悄地退出了宋爱兰家那些前来祝福的人群，默默地回到了张家村。晚上，宋爱兰还在欣喜若狂地和我聊着即将到来的大学生活，可是，我却表现得波澜不惊。这让宋爱兰感到很奇怪。但是，进入大学的兴奋心情冲淡了她的一些疑问，她已经开始憧憬美好的大学生活了。接下来的一个月，她都在找同学聊天，分享考进大学的快乐。
到了八月份，我背着行囊，提早回到了偏僻的大壶乡藤沟村小学。我埋头准备教案，然后也开始准备大专的函授学习。我不想让自己平庸一生，也不想让宋爱兰一家看不起我。在孤独的村小，我一个人守着学校，晚上的时候，我吹着凄凉的竹笛，内心的悲伤还是不由自主。
在我提早回到学校的第23天，也就是8月23日，学校突然来了一个打扮入时的女孩子。只见她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被她轻轻地束成一个马尾，垂在脑后，随风轻轻飘动。她的眼睛如同秋夜的星星，闪烁着清澈而明亮的光芒。她的皮肤白皙如雪，透着淡淡的红润。她的身材高挑匀称，穿着一件黑色的连衣裙，裙摆随风飘动，如同仙女下凡。她走在藤沟村的小山道上，引起了村民们一阵小小的骚动。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曾经和我定亲的宋爱兰。现在的宋爱兰，已经是一个娉娉婷婷的大学生了，她的到来，让腾沟村轰动了。看着美丽的宋爱兰，我感到有些仓促，也有些配不上宋爱兰的感觉。
不过，宋爱兰见到我，却狠狠地扭了我肩膀一下：“张明亮，你这个狠心的家伙！你怎么不声不响地到学校来了？”
我嗫嚅着嘴唇，想说什么，但最后我什么也没有说。宋爱兰拉着我的手，眼睛湿润了：“你不要说了，我妈已经把退亲的事告诉给我了，我不同意！虽然那时候我们只是口头定亲，但是，从小你就像一个大哥哥一样保护着我，我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我会和你在一起的！你就等我大学毕业吧！”
晚上，我和宋爱兰走在月色朦胧的山道上，夜风轻拂着稻田，带来阵阵清新的稻香。我们站在月光下，望着远处朦胧的山影，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我轻轻地走到爱兰的身边，我们并肩而立，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我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缓缓地向宋爱兰靠近。宋爱兰则紧张地闭上了眼睛，感觉到他的呼吸越来越近，心中充满了期待和羞涩。
我的唇瓣轻轻触碰到了爱兰的唇上。这个初吻如同夏日的微风般轻柔，又如同清晨的露珠般甘甜。我只感觉到一股暖流涌遍全身，仿佛整个世界都因此变得明亮起来。我感觉，从这个时刻起，我和宋爱兰才算是真正开始相爱了。
宋爱兰大学毕业之后，真的没有嫌弃我，而是义无反顾地和我结了婚。婚后，我们还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如今，我们的小子也已经是一个公务员了。而我呢，当年自考大专，后来进入中学任教。四十五岁后开始担任江城六中的校长，事业也算是到了不过的高峰。但是，我最为自豪的是，宋爱兰爱我，而我也没有辜负她对我的爱。我们两个，都开始慢慢老去了，而“相濡以沫，白头到老”就是我和她共同的选择。大家一起来祝福我们吧。谢谢大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