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姐入宫后家门遭难抄家流放她淡淡地说后宫不得干政我要活个体面

中源聊小说 2024-04-26 03:53:56

嫡长姐入宫后,家门遭难,抄家流放。

她淡淡地说:「后宫不得干政,我要活个体面。」

于是,全府女子为奴,男子为役,流放漠北的路上,死伤近半。

我在辛者库待了八年,终于换来面圣的机会,为父亲翻案。入宫后,见到了嫡长姐。

她关切问我:「你有何苦衷?我可以为你解决。但你不可勾引皇上,他与我从小相伴,情谊深厚。」

我笑了,心中最后一点儿温情就此断绝。

她不知道,八年苦役,我早就成了无所不用其极的恶女。

赵淑妃是我的嫡长姐。

她年十六时,与当时还是晋王的李屹安定亲。

后来,太子病逝,李屹安登基。

赵乐妤自请让位,让镇国大将军的女儿做了皇后。

而她成了赵淑妃。

我们已经许久未见了。

我跪在长秋宫门外,将满是冻疮的手指藏在袖子下,等待着我的阿姐。

顷刻,珠帘响动,我听见了谈话声——

「娘娘,陛下今日又去了迎春殿见王昭仪,他已经有一个月余没有来看您了啊。」

「阿盈,陛下对我的心,我知晓。他故意冷待我,就是怕后宫众人嫉恨我罢了。我们不必介怀。」

「可是娘娘,再这么下去......」

她们齐齐看到了我。

我望向她。

虽然在家府中时,她与我们庶女素来交情甚少,但如今,赵家的人死了大半,又有数人久在漠北,此生不得相见。

所以见到她,我心中还是一热。

「参加娘娘。」

赵乐妤示意阿盈扶我起来。

她站在我的面前,垂眼望我,态度温婉,「本宫听说了,是你在辛者库任劳任怨,又想出了抑制瘟疫的法子,得让圣上面见你的对吧。」

她点点头,「你在殿前的一席话竟然真说服了陛下重审当年的旧案,你虽是庶女,但自小跟着嫡出一同学习,看来真是有所长进。我替蒙冤的爹爹谢你。」

我听了这话,刚生出的笑容不由一僵。

赵乐妤睁着一双不谙世事,纯洁无暇的眼睛,「听说你执意要见我一面。你有何苦衷?我可以为你解决。但你不可勾引皇上,他与我从小相伴,情谊深厚。」

我愣住了。

即便是在辛者库见惯了牛鬼蛇神,阴私恶毒的事情,我都没有像今日这般惊讶。

有何苦衷?

她真的不知道辛者库是什么地方?

当初家门遭难,受冤获罪,男女皆要流放成奴。

父亲费劲周转,给在宫内的她递去口信。

她淡淡地说:「后宫不得干政,我要活个体面。」

当初,我们都以为她是自身难保,只好割舍。

如今看来,她是真把自己的爱放在至高无上的地步,生怕自己求个情,就是用利益玷污了爱,伤害了她的情郎。

我忍不住笑了。

笑我这等费尽心思的恶人,竟然还会对她留有一分温情。

赵乐妤皱眉,她身旁的阿盈站了出来,扇了我一巴掌。

「大胆。娘娘心善,想要帮你,你不知足,竟然还敢笑出来?你真觉得自己与娘娘同姓同府,就能如此不尊不敬了?」

赵乐妤缓缓说:「阿盈,够了。让旁人看到,成什么样子。」

我深深给她磕头,显足了尊敬。

「娘娘,奴婢并无苦衷。嫡庶有别,娘娘今日见我,我已感激涕零,不求旁的。」

赵乐妤语气依旧淡淡,「那就好。你来一趟不容易,阿盈,我有个亲织的帕子,竹子纹样的,你拿来送给妹妹。望你日后知风骨,知高洁,莫要再做投机取巧的事了。」

我盯着她绣鞋上那对极大的,皎洁的珍珠,紧握住那薄薄的帕子。

低头说:「是。」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风骨。

我在辛者库八年,只炼就了一身的恶骨。

2

几个宫女送我出宫。

临到宫门口,我借故出恭,摆脱了她们。

「帕子呢?」我焦急地低喊,来回搜寻。

「何人?」一个低沉阴鸷的声音响起。

我转眼,余光中刚看见一抹黄色,便立刻跪了下来。

「奴婢赵知予见过陛下。」

「抬起头。」

我抬头,早就盈盈含泪的脸,楚楚可怜,如雨露桃花。

陛下看着我,眯了眯眼,「我记得你,那个牙尖嘴利的小奴婢。」

「你长得很像一个人。」

「回陛下,宫中淑妃娘娘正是奴婢的嫡长姐。」

他看着我,神情闪过一丝恍惚,就好像回忆起来自己的年少时光。

但如今,他已经不再年少了,心境,胸怀,乃至抱负都大不相同。

皇帝回过神:「你在找什么?」

我低头:「找姐姐送给我的帕子,我视为珍藏,无比重视。这不仅是阿姐的心意,还是因为它上面的绣样是竹子。」

我抬头看向他:「竹子知风骨,知高洁。但亦要人滋养呵护才能茁壮成材。奴婢愿做那个护着竹子,赞它高洁之人。」

皇帝看着我,笑了。

我悬着的心定下来,冲他绽放出微微羞涩的笑容。

「此女有趣,召入宫,封美人。」

他随手扔给我一串金珠,大步离去,只留余下的太监安排我之后的事宜。

我低头,将重新找回的帕子随手塞进袖袋中。

竹林的阴影遮挡住我的漠然神情。

赵家只得了翻案的机会,结果如何,尚无定论,因此需要有人给皇帝吹枕边风。

我本以为阿姐能帮我,没想到,她早就成了皇帝的伥鬼。

我只能自己帮自己。

方才,她们聊天时,说皇上去了迎春殿,那我便在此故意丢了帕子找。

阿姐得意于年少时与皇帝的情投意合,于是哪怕如今,也不改性情,她要体面,她要清高。

但她恐怕不知道,做皇帝哪能和做闲散王爷一样。

他做惯了皇帝,早就换了一副心思了。

他多日不曾来看她,何曾是因为要故意冷待,生怕她成为后宫众矢之的?

一个皇帝,难道连他的女人都护不住。

恐怕是因为她早与他性子不投,在他眼中成了个无趣的人罢了。

这些心思,我都在出宫的路上速速想清楚了。

最终决定,用这张与阿姐相似的脸勾起他的旧情,用不同的性格引起他的好奇。

他不会不同意我入宫。

阿姐糊涂,不争不抢,害了全家。

而皇帝,本该是一顶挂满珍珠的冠冕。我费尽心思,设计哄骗,也要将所有荣光戴在我的发髻之间。

这样,我才能护家人护得长久,护得安稳。

我的路,这才开始。

3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毫不犹豫地将手放进药膏中,钻心刺骨的灼烧感过后,是如同蚂蚁噬咬般的痒意。

再拿出来时,双手血迹斑斑。

「娘娘,只要每日浸泡三回,等疤痕脱去,您的手便能重回白皙光嫩。」

我盯着太医,他脸上还带着点快意。

他是王昭仪的人,被派来折磨我,打着帮我治手上冻疮的名号,实则选了最烈的药膏,让我痛苦不堪。

我便满眼含泪,小声怯懦地问:「太医,这药太痛了,可有别的温和法子?」

太医摇头,「恕微臣无能,仅此一个药方。娘娘若是身娇体贵,又怎会弄得满手生疮?」

宫中谁人不知,我原先只是个在辛者库服役的奴才,他这话说的讽刺。

等他走后,我便把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收了,面无表情看着双手的血痕。

我娘还在漠北。

我那时因为年未满十岁,侥幸能够免除流放。我娘是个本分胆小的妾室,为了护着我,拖着锁链疯跑了数十步,将自己藏的一点儿体己全都给了我。

「予予,不哭了啊,娘只是去看雪,你在京城可看不到那么大的雪。」

她这句话还没说完,随行官兵便扯住她的头发,恶狠狠把她拖了回去,用鞭子抽打她。

「还敢跑,反了你!」

我至今都忘不了那个画面。

我深吸一口气,将手指重新浸入刺痛的药膏中,为了救我爹娘,我什么都愿意做。

八年前皇子谋逆案,赵家本就是无辜受了牵连,那时正值陛下盛怒,这才没有细查,全部重罚。

明明我这么一个辛者库的奴才,凭借一点微末的功劳,都能劝说皇上重审。

嫡姐那时为何不说?她的体面真的胜过了全家的性命?

「赵美人,淑妃有请。」一个声音传来,高高在上。

我转头,看见了嫡姐的贴身婢女,阿盈。

重来长秋宫,这一次,我跪的时间更长。

阿盈说,淑妃是宫中资历最深的。新入宫者,理应向淑妃敬一杯茶。

我端着沉甸甸的茶杯,跪在门外。

时间流过,就像是从针尖上滴水般缓慢,我手臂酸痛,后背生汗。刚被药膏磋磨到全是伤口的手掌贴着茶杯,更耐不了这滚烫的痛意。

可等到晌午,才看见了我的好姐姐。

她低下头:「你可知错。赵知予,若你本分,本宫自然会给你个安稳的日子。你却使出些上不来台面的技俩,肖想你不该得到的人!」

她就连提到戴罪的爹爹,都云淡风轻。如今,却难得肃了脸,彰显出一宫之主的威严。

我磕头,轻声柔肠地说:「姐姐,你误会。那日并非我存心勾引皇上,而是皇上意外捡到了姐姐送给我的帕子,他看到帕子,思及故人,又得强忍,生怕对您宠爱过多,让您在后宫立敌。姐姐,皇上之所以执意要封我为美人,全是因为想念您啊,他来我的宫中,也只是和我聊及您小时候的事情罢了。」

这些话显然戳中了嫡姐的心。

她的脸色瞬间柔软,轻声念:「他果然还是那个钟情于我,深情款款的少年郎......」

我抬头,恭恭敬敬地将茶杯递过去,「自古嫡庶有别,嫡姐为尊,我不敢有所冒犯,我留在怡和殿,也只是为了做只信鸽,将陛下不可宣告的偏爱传达给姐姐。也做柄快刀,帮助姐姐收拾对姐姐不好的人。」

这一番话后,嫡姐的神情变了,她垂眼看着我,点头,接过茶杯。

「你倒是还知自己的本分。」

我看着同样垂眼看我的阿盈,心中哂笑,是啊,赵乐妤觉得,我的本分就是做个最卑贱的庶女。

连嫡女身旁的一个宫女都比不上。

我跪下,冲她磕头。

4

宫中如今有两个对家。

皇后与王昭仪。

皇后娘家兵权显赫,为陛下重用。奈何她性情火辣,不通文采,不得皇上喜欢,二人只是表面和睦。

王昭仪虽然出身低微,但长相艳丽,为陛下专宠,如今有孕在身,不论男女,只要顺利诞下,封为贵妃也极有可能。

至于我的嫡姐,赵淑妃......

她曾说过,不争便是争,此后,她便成了宫中独一个的高洁之人。

陛下薄情寡恩,甚少来宫中,这才让嫡姐宫内的冷清不至于太过突兀。

我入宫十余天后,才又见到了皇上。

他似乎已经把我忘了,随手翻个牌子,翻到了我这里。

我跪下迎接他,他闲闲的眼神随意扫过,却又顿住,看到我十指指尖微红,如同淡色菡萏,甲盖在烛光下却闪着盈盈水光。

「你的指甲倒是好看,胭脂雪瘦熏沉水,翡翠盘高走夜光。」

我答:「奴才是用蛋白,蜂蜡和明胶混好的染甲膏,掺了萤石粉末,如此涂上便能白日不显,夜晚却闪有微光。且极持久,始终不褪。」

皇上眯眼。

「朕记得你,当时胆子大得很,跟在辛者库太监后面过来述职,竟然敢开口要封赏。一要便要朕彻查当年的旧案。当时,你还是个灰头土脸的猫丫头,看来后宫确实养人,把你那双猫爪子养得比千金贵胄的还要好。」

他忘了,如果不是当年那场祸事,我本就是千金。

我只露出感恩戴德的神情,笑着冲皇上磕头,「奴才进宫后,不仅得淑妃姐姐照料,就连王昭仪也特意派太医来关照,寻了一副好药给奴才治疗手上的冻疮。奴才感激不尽。」

「你性情乖顺,倒是与你姐姐有所不同。」

「奴才说过,这世上有人做高洁竹子,便有人做温婉陪衬,奴才愿意陪衬姐姐,不敢争宠。」

他挑起我的下巴,「不想争宠,那你想争什么?」

我说:「奴才是从辛者库出来的,只求有一屋避雨,图个温饱足矣。」

皇上沉默了,继而笑了,「头一回有人向我求这个。赵美人,朕既然封赏了你,你就不用称奴才了。」

那晚,下了场雨。

我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夜风涌动,片刻寂静,皇上唤人叫水,他掀起帘子,看到正对着床的墙上挂着的一副字画。

「这是你写的?」

我点头。

入宫后,我借着皇上给我的那串金珠,讨好宫女,早就打听好了他的嗜好。

他好书画,喜柔顺娴静的女子,我便重新拾起往日的书法,每日偷偷练习五六个时辰,不敢懈怠,终于写成了一篇拿的出手的狂草。

「与你此人不同,你的字,倒是风骨有佳,甚至老成孤冷。」

我低头:「臣妾羞愧,不通笔墨,只是照猫画虎罢了。书法乃是臣妾的爹爹教的,他教导众子女,总一视同仁,说在朝为臣便要做忠臣直臣,做诗习字也要风骨有佳。爹爹字如其人,为人清明,不同流合污,我只是描了个形态罢了。」

我撒谎了,其实这字本就是我自个儿练出来的。

旁敲侧击不可过急。

我止了话,服侍他穿衣。

他端详着那字,从认真的神情来看,我确实正对了他的胃口。

果然,皇上忽的侧头看我,冲太监说:「来人,赏,封为修仪。」

我面露喜色,跪谢。

皇上临走时忽而说了一句:「王昭仪送你药膏,她既对你上心,你便多和她接触,她如今有孕,宫中多个伴,才不无聊。」

此话,若是放在真心喜欢他的嫔妃身上,恐怕会心中不平,以至于忽略许多细节。

而我,虽然是不受宠的庶女,但从小在官宦家中熏陶,也懂得门道。

陛下,绝非这是想让我给王昭仪解闷,反而有点儿像要我抱团王昭仪制衡皇后的意味。

我心中一动,点头称是。

此日清早,嫡姐便派人叫我过去。

她的长秋宫内吵得不可开交。

阿盈的声音极其刻薄:「娘娘,您怎得还有心思绣花?皇上好不容易来一次后宫,竟然整晚都呆在她那里。赵美人为了勾引皇上,无所不用其极,听说还特意学了书法,讨好陛下。依我看,当时她来长秋宫扮可怜的时候,就应该乱棍打了,装麻袋里丢出去。」

嫡姐等她说完后,淡淡地说:「阿盈,止口。」

我听她们唱双簧,内心不由哂笑。我这个嫡姐,其实总喜欢借宫女的话,说自己的心事,自己表面却又装出人淡如菊的样子。

我等她说完,才款款走去,叩拜嫡姐。

嫡姐低头看我,眼神中满是上位者看下位者的淡漠,她说:「我都听说了,你第一次侍寝就被封为修仪。只是习字本为修炼心性,不该成为后宫争宠的阴私手段,作为你的长姐,我劝你一次,好自为之。」

我抬头:「那请问娘娘,自我入宫后,因辛者库出身受人嘲笑,十余天都未得陛下召见,更受人鄙夷。王昭仪派太医赐我苦痛入骨的膏药,太监与宫女也看不起我,我若不争宠,又该如何自处?」

嫡姐皱眉,她俯首:「王昭仪知你是我妹妹,她嫉恨我与陛下的少年情分,这才怪罪在你身上。她动不了我,便想折磨你。可你放心,她若折磨,必不会让你重伤或死去。你且等待一段时间,我自会向陛下要一道旨意,放你出宫。」

娘娘,你的命是命,旁人的命便不是命了吗?我凭什么要被折磨?又凭什么要忍受折磨?

我心中冷笑,但面上不动。

嫡姐以为是我知错了才沉默,阿盈哼了一声,命我跪完一刻钟后才能去给皇后请安。

当日请安。

皇后极为不开心,眼神如刀,冷笑道:「赵美人,哦不,要叫你赵修仪了,你来得倒迟,看来伺候过皇上,心气儿便高了,忘了自己还曾在辛者库洗过恭桶了。」

我低头。

皇后自小便受尽宠爱,如今边疆不稳,大将军屡立战功,大将军本就高傲,养的女儿也欺负惯了旁人。

王昭仪捂着嘴,轻声说:「既是新入宫的,便也应该知晓规矩,跪下敬茶。」

我跪下,一杯热茶泼在了我的脸上。

「没规矩,贵女讲究盈盈一拜,你连这个都不会?」皇后挑眉,恶意地找寻我的错处。

王昭仪打了个哈欠,抚着自己的肚子,躬身道:「皇后娘娘恕罪,臣妾孕后易困,先行告退了。」

她没等皇后答应,便抬腿离开。

皇后盯着她的后背,变了脸色,而这一切都被我细细看在眼里。

我故意比旁的嫔妃慢了一步,等宫内无人,皇后娘娘用阴鸷而暴怒的眼神瞪向我:「怎么?你也要来在我头上作威作福了?」

我装着害怕,连忙跪下。

我磕头,恰逢时机地冲皇后娘娘说:「娘娘,王昭仪实在猖狂,臣妾在辛者库时,曾遇一个获罪的老太医,习得不少医理。您若不信,可问问身旁的下人,臣妾在辛者库时就上禀过一个抑制瘟疫的良方。」

我抬头:「娘娘,我有一方子,可使人易孕。助娘娘得龙子,臣妾只求能得娘娘庇护,有温饱安稳足矣。」

我见她犹豫。

我连忙说:「若娘娘不信,我可自灌红花汤,发誓永不有后。」

她的神色终于一动。

「红花汤?宫中太医入药都要走档,此种药汤怎可轻易开给你?」

我跪下磕头:「回禀娘娘,臣妾在辛者库有几位好友,彼时同为贱奴,自然接触过不少阴私,知道如何将红花等物混在车内,送入宫中,保证无人可知,即便有人发现,也只会查到是臣妾的罪,与娘娘无一丝干系。」

皇后点头,方才的凶戾荡然无存,她性情变得极快,立刻笑着说:「既如此,那本宫要你做一件事,你多去王昭仪的宫中走动,等药材妥当后,立刻告诉本宫。」

我恭顺退下。

等出了坤宁殿,我脸上的谄媚,怯懦都成了一片空白。

我低头看着地上的影子,思索起来。

皇上当初让我去王昭仪的宫内走动,恐怕是已经看皇后不顺眼,要让我做一柄刺激出皇后怒火的快刀。

若我直接过去,不仅王昭仪有所忌惮,不会交心。皇后也会视我为王昭仪的同党,越发折磨我。

方才那番话,易孕药不过是个幌子,正戳中皇后心的,恐怕是那副能够神不知鬼不觉送进宫来的红花汤。她以为我是要来讨好她,想做她的党羽。她便要拿我做刀使,让我去打探王昭仪的动向。

她们二人相争,我左右周旋,便能获得一点生机。

5

之后的几日里,皇上每日都去王昭仪那里。

王昭仪的神情越来越娇矜,似乎她已经做了贵妃,甚至以后还能做皇后了。

而皇上,一次都没有见过皇后,即便皇后亲自去找,他也推脱要处理政事。

宫中人人都是见风使舵的高手,宫女,太监们纷纷讨好王昭仪。

正因如此,我的接近,并没有让王昭仪怀疑,她只不过在看我的时候,又多了几分鄙夷和傲慢而已。

而皇后气性却极其大。

我早有听闻,她从小爱舞刀剑,不喜诗词,脾气极暴。

皇后见王昭仪气势越发嚣张,简直无法忍受,有一次请安时,竟然当场差点罚了王昭仪。

我连忙劝阻,若是孩子有个三长两短,那不明摆着是您的错了吗?

只不过皇后在气头上,向来口不择言,等人走后,她冷笑:「死个贱人的孩子罢了,怕什么?我爹爹是开国的大将军,惹了我,就是惹了他,没了他,我倒要看看举国上下还有谁能抵抗外敌?」

此话已经有隐隐威胁皇上的意味,我只能装作没听见,不搭腔。

我细思发觉,最近这些日子,皇后的性子变得越来越乖张了,简直不太正常。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不善地冲我说:「红花汤还没有好吗?」

我点头,「今日就会送来。」

皇后笑了,方才还怒火冲天,如今又笑得停不下来。

我看着她的面容,却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她瞳孔缩得极小,脸色煞白,形容疯批,甚至就连手指都在颤抖。

送完妃子的宫女回来后,看到此景,连忙拿了药给她吞服,一边怨道:「皇后娘娘自小产后,总有癫痫之症,不可动气,你是说了些什么?惹得她如此生气?要不是我及时递给她陛下亲配的药丸,凤体有损,拿你是问。」

我看着她的样子。

这似乎不像癫痫。

我沉默了。

当日,皇帝难得来了我的宫殿。

我心中一惊,因为我刚派人把红花汤送了过去。人还没回来,恐再生事端,露出马脚。

但面上,我还是柔顺笑着,将这些日子苦心练的舞蹈跳与他看。

皇上拍手,「赵美人,每回来见你,你都能给朕不一样的感觉,不错。」

他撑起身子,用一种深究又戏谑的眼神望着我:「朕喜欢舞蹈,也喜欢听戏,不如今日,你陪朕看一出戏,怎样?」

陛下的轿辇竟然停在了迎春殿。

宫门打开的那一瞬间。

我却看见摔碎在地上的瓷碗,那是红花汤。

而皇后似乎与王昭仪争执了什么,竟然抄起了剑。

她发髻散乱,一剑插入王昭仪的腹部,鲜血溅满脸颊。

她疯狂地大笑:「你算个什么东西!王昭仪,你的孩子没了!我父亲是镇国大将军,我是万千宠爱的独女,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爬到我的头上!」

她一剑一剑地捅着。

王昭仪直接软倒在地,周围的宫女何曾见过这么血腥的阵仗,都吓得不敢动弹。

我愣住了,我以为,今日,她本该灌她红花的。

皇上在我耳边轻声说:「做得不错,知道是朕想让你把这团火烧得更旺,是该赏你。只不过,你们妇人家家的手段都太过无聊。狗咬狗,自然是咬得越刺激,越血腥才好。一副红花汤,不如日积月累服下的疯药有趣,对吧?」

皇上说完,立刻换了副面孔,震惊怒斥:「你们,你们在做什么?皇后!」

有宫女慌忙说:「回禀陛下,皇后娘娘赐汤药给王昭仪,昭仪说困乏不喝,皇后娘娘便怒了,拿剑刺了昭仪。」

而我站在原地,盯着倒在地上,满身是血的王昭仪。

她快要死了。

我见过死人,因此很熟悉死人的眼睛。

她死死瞪着皇后,还以为只是皇后的罪孽。

王昭仪最终流出眼泪,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护住自己的肚子,哪怕她的孩子已经成了一团血肉。

我看着她,忽然就想起了我娘。

6

王昭仪身死如寂。

皇后嫉妒成疯魔,罪不容诛,大将军知晓后,知道此错过于重大,脱了官服,跪在乾清宫前替女求情,终于护住皇后一命,只是她被幽静在冷宫,驳了封号。

后位虚悬,宫中只剩下我和嫡姐。

阿盈得意,高兴得对嫡姐说:「娘娘,如今劲敌已除,陛下肯定马上就封您做皇后了。」

她们忽略了我的存在。

嫡姐淡淡地说:「嫔妃也好,皇后也罢,只要陛下对我仍有真心,那我们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情情爱爱,她整日里都只想着情情爱爱。

她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家人将要从漠北回来了吗?

她们笑。

我也笑。

只是,我们快乐的事情,不是同一件罢了。

皇上借着皇后一事,让大将军放了权。

至此,他行事越发肆意张狂,先前,后宫在皇后的把持下,凡纳入的妃子,没点本事的,不到几日,基本都会横死。

如今,后宫立刻充盈。

起初,嫡姐面上还算从容,之后却失魂落魄,喃喃自语:「他明明是爱我如一的少年郎,郎心难道真的会变?」

许是在皇上面前念得多了,皇上不耐地推脱有事,转头直接入了我的宫殿。

我笑着给他端来几盘点心。

「这是臣妾在书上找的食谱,做的苏杭点心。陛下吃吃,可喜欢?」

皇上叹道:「还是你知如何体贴,懂得生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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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4-04-26 16:32

    名字?没有下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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