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夏天的雨夜,在部队服役的小舅冒雨前来,改变了我的一生!

老刘的回忆 2024-05-05 06:53:12

素材:张文秀;文:老刘

为方便阅读,部分细节做了艺术化处理。图片来自网络,与文中内容无关。

“叮铃铃,叮铃铃……”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在深夜忽然响起,我从睡梦中被猛然惊醒。

一看屏幕,发现是小舅家的表弟打来的电话,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电话那边,三十多岁的表弟泣不成声地告诉我:小舅没了!

我木然挂了电话,泪流满面。丈夫关切地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没多做解释,让他赶紧起来,发动车子跟我回老家。

坐在副驾驶上,我简单跟丈夫说了一下,便一个人蜷缩在后排,哭得情不自已,时光仿佛回到了四十年前。

我叫张文秀,1968年出生在陕南秦巴山区,是家中的长女,下面还有两个妹妹。

1983年的一个盛夏,外边暴雨如注,屋内气氛却异常凝重。

我在一旁无声地抽泣着,母亲也抹着眼泪。父亲、爷爷、二叔、三叔几个男人在一旁抽着旱烟。

“老大,文秀一个女娃子,上一年初中够可以了。”爷爷在一旁说道。

“但她学习那么好,现在不上多可惜啊!老师们都说她能考上中专的。”父亲嚅嗫着低声道。

“那是老师哄人呢?女娃子读那么多书有啥用?以后都是别人家的人。大哥你可想好了,以后你还要指望文辉给你摔盆哩!”二叔在旁边阴恻恻说着风凉话。

“我们家文辉是长孙,以后要顶门立户,他读书才能光耀门楣呢。”二叔又补了一句。

二叔口中的文辉是他的长子,比我小一岁,今年刚好小学毕业。当时上初中一学期学费8块,书费5块,初中要住校,加上生活费,一学期起码得四五十块钱。

本来我是没机会上初中的,还是外公外婆偷偷给了母亲30元,勉强才让我上了初中。但春节后,外公摔断了腿,吃药花了不少钱,他们的生活也陷入了困境。

我们这边没有分家,钱都在爷爷手里管着。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只知道埋头干活,因为只有三个女儿,在家里也说不起话。

我鼓起勇气,朝爷爷哭道:“爷爷,我想上学。我不住校,就住家里,不用花那么多钱……”

爷爷粗暴打断了我的话,说道:“这事就这么定了,文辉也要上初中,家里哪供得起两个初中生。”说完,便和二叔、三叔他们出了屋。

我又气又悲,二叔家的文辉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连小学都读不明白,家里还找关系让他上初中。

而我,从上学开始就一直是班里的第一名,初一也是年级的前三名。老师们都说我非常有希望能考上中专,难道就因为我是个女孩,家里就要剥夺我继续上学的权利?

正当我自怨自艾的时候,门口出现了一个魁梧的身影,他开口的第一句话,让我重新燃起了希望。

来人是我的小舅,今年21岁,18岁那年他离家去了部队当兵,近几年来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他。

“姐、姐夫,听说文秀不读书了?”小舅顾不得脱雨衣,急匆匆地问道。

父亲面对小舅的问话,不知如何回答。但他看到母亲和我都在流泪,也知道了答案。

“你们糊涂啊!我听爸妈说文秀成绩很好,咋不供她呢?”小舅有些气愤道。

“家里没钱,他们让我二叔家的文辉读初中,要我退学。”我抽泣着喊道。

“那你们不再争一下,就这样了?”可能是对父母的窝囊感到气愤,小舅也不跟他们说了,反而扭过头问我:“文秀,你想不想读书,将来考学?”

“我做梦都想读书,我要上学考中专!”我带着哭腔和小舅坚定地说道。

小舅给我擦了下眼泪,笑着说道:“都15岁的大姑娘了,还哭鼻子。只要你想读,咱就读。放心,还有你舅舅我呢?”

小舅的手指冰凉,但我的心里却温暖无比。

“老幺,爸受了伤,以后又干不了重活,你还要找对象……”母亲的话幽幽在耳边响起。

“姐,我才21岁,还要上部队去,找什么对象。文秀就这两年了,以后考上中专了都不用你们花钱,啥事能比孩子的前途更重要的。你们让我说什么好,有自己孩子不指望,还真去指望侄子?”小舅恨铁不成钢地怒斥道。

过了几天,我们一家人去看望外公。小舅拉我到一旁,给了我30块钱。

他叮嘱我,不要怨恨父母,以后他隔段时间会给我汇点钱,好好读书,平时在学校不要太节省,保重身体。

外公的腿还没完全恢复,他躺在床上将父母狠狠数落了一通,说他们快四十岁的人了,还是老思想,一点主见都没有。

外公骂道:“三个女儿怎么了?只要孝顺,比儿子强。但你们不为她们的前途考虑,那以后就是仇人。回去找人把家分了,以后二妹、三妹都要读书,供不起我们一起想办法。你们再跟家里老人一起过下去,又硬气不起来,以后这些娃娃要恨死你们!”

外公的话说得母亲泪眼婆娑,父亲面红耳赤。但也正是这番“撕破脸”的话,让我们三姐妹的人生都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回去后,父亲找村里的干部主持分家。因为此事,父母和爷爷、二叔、三叔家闹得很不愉快,此后几十年都有很大的隔阂。

我收拾起行囊,重新回到了初中上学。我知道能够继续上学很不容易,因此也更加勤奋努力。

小舅探亲结束之后,也回了部队。他没有食言,此后两年也不间断地给我们家寄钱。每次都是十块、二十块,虽然他从没有说过要还,但我还是拿本子一笔一笔记着账。

1985年我考上了地区的师范中专,成了十里八乡考上中专的第一人。

感谢当年的政策,上中专我几乎没有花什么钱,凭借学校的补贴,我顺利读完了书,毕业之后分到了我们县城城关小学当了老师。

我有了正式工作,虽然工资不高,一开始每月只有33块钱,但养活我自己绰绰有余。我还能给家里帮衬一些,供二妹和小妹读书。

小舅在这几年里,也没断过给钱,他知道家里还有两个读书娃,压力有多大。不过我通过读书有了好的前途,家里人的心气也很足,充满了信心。

1990年年底,小舅志愿兵复员,安排进了县氮肥厂。

二妹此时已经在读中专,小妹在上初二,成绩非常好。她倒是也想考中专,但此时大学的含金量十足,我们都主张再熬几年,到时候考个大学。

小舅已经二十八了,由于这几年他对我家的支援,加上外公的病,他并没有存到什么钱,也耽误了婚事。

父母和我们姐妹仨对此都很愧疚,小舅却宽我们的心,说是等待缘分到了,自然就成了。

但小舅的婚事还是受到了影响,本来他有正式工作,人也长得不错,可以娶一个双职工的妻子。但毕竟年龄大了,手头也没存款,最后在1992年娶了个乡下的妻子。

二妹中专毕业后分到了林业局上班,小妹也如愿考上了西北工业大学。

等到1998年小妹大学毕业,进了西安的一家国企工作,我们家里的日子彻底好了起来。

此时我和二妹都陆续成了家,每当我们拖儿带女回老家探望父母时,周围总是传来艳羡的目光。

当年笑话我们家三个女儿的二叔、三叔,倒是自己家活成了笑话。

小舅母婚后到城里,没有稳定的工作,到处打点零工补贴家用。2001年,在氮肥厂工作十年的小舅下岗了,给了3000块钱买断工龄。

家里失去了主要的经济来源,还有一个8岁上小学的儿子,生活压力陡然增大。还不到40岁的小舅愁得整晚整晚睡不着觉。

考虑了几天,他下定了决心,准备南下去深圳打工。正当他收拾好行囊,准备出发时,我带着二妹上门拦住了他。

“舅,家里出了这么大事,你咋不跟我们说?”

“给你们说了也没什么用啊?俗话说救急不救穷,不可能以后都让你们接济吧!舅舅还不到四十岁,去南方干活还是有人要的。”舅舅淡然地说道。

我一把攥住他的胳膊,略带哭腔地说道:“那当年你接济我们姐妹仨,那可不是救急不救穷。今儿你就好好给我待着,哪里都不准去,该是我们姐妹孝顺你的时候了。你总不会让我们被别人说成是白眼狼吧!”

二妹文丽这些年在县城生活,和小舅之间也十分熟络。她比小舅小十岁,正好撒娇道:“小舅,你可不能走了,不然文琪知道了,肯定要怪大姐和我。”

小舅无奈道:“那我总不能坐家里,啥也不干,就等你们三姐妹给钱供养吧!你们还有自己的家庭……”

我打断他的话,坚定地说道:“这话你就别说了,可不准偷偷走了。你等我们一天时间,我们会商量出一个方案,绝对会让你有事干。”

下午我们俩家人坐到一起商量这事,老三在电话中也迫切地表示,她虽然赶不回来,但无论怎么弄,都要把她算进去。

她虽然和小舅接触不是太多,但也知道小舅这些年来,对我们家的帮助。

最后我们合计了半天,决定凑钱给小舅开个蔬菜门市。小舅虽然没什么技术,但肯吃苦,又有退伍军人的执行力,有我们帮衬着,这生意绝对能做。

二妹和妹夫关系广,便负责帮忙找铺面、办相关手续。我们三家凑了1万块钱,给小舅办好后,去了他家。

小舅感动无比,和旁边惊讶的小舅妈笑着说:“你们仨有心了,我这还没享受到儿子的福,就已经享了三个外甥女的福。”

此后,小舅和小舅妈便守着蔬菜店过活。凭借着诚实守信、待人真诚,他的生意也做得十分稳固。小表弟也一路顺风顺水,顺利考上了大学。

去年,小舅的身体有些不好,总是感觉肋下不舒服。到医院检查后,确诊为肝癌。小舅妈和表弟都无法接受,毕竟刚过60岁的人得了这种绝症,总是让人痛彻心扉。

三妹不顾小舅的阻拦,执意让我和二妹将他送到了西安。在西安辗转了一个月,去西京医院、唐都医院都去看了,但结果都不甚理想。

小舅强烈要求回家,我们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遵从他的意见,回老家保守治疗。既然已经无药可治,那就尽可能让最后的日子过得不那么受罪吧。

虽然已经有所准备,但得到噩耗时,我心里还是难以接受,一时间悲痛不已。

二妹和小妹,得知消息后,也在往家赶,中午前肯定都能到家。回到村里,天刚蒙蒙亮,灵堂已经布置好了。

堂屋里摆着一副棺木,供桌上放着一张照片,正是小舅当年在部队的一张军装照。

看着这张照片,我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在我眼前,又浮现出了四十年前那个倾盆大雨的夏夜。

一个穿着破旧雨衣的21岁年轻人,冒着大雨赶到我家。他的鼓励和支持,不但改变了我的人生,也让我们姐妹三个有了后半生的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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