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转自网络,如有侵权联系即删作者:搞钱方为人上人
我是个庶女,还是有着惊天容貌的庶女。
所以,我努力往上爬有错吗?
所以,我满心算计,心如蛇蝎有错吗?
这些个男人,一个个贪图我美色,却还要怪我下贱,所以,我利用他们有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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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今天,是嫡姐十五岁及笄礼。
我知道,从今天以后,她就会是大宋尊贵的太子妃,往后,会成为大宋最尊贵的皇后,受万民敬仰。她的人生,注定是一路坦途,光芒万丈。
前院,人声鼎沸,嫡姐被众星捧月,各路人马牛鬼蛇神纷纷前来送上祝福。
世间珍宝,皆在其中。嫡姐站在最中,戴着簪子,妆容精致,笑意盈盈,温婉大方。
后院,我与嫡姐未来的夫君在破烂的小院一角里抵死纠缠。
无人知,今夜,同样是我十五岁生辰礼。
甚至,无人为我送上一句祝福语。
有的,只是糟糕的情事,身上毫无怜惜的男子和透着腐败气息的床帐。
2
我昏昏欲睡,无力动弹,刚刚与太子的纠缠耗费了我所有的心力。
可下一刻,我被踹下床榻,一只大手狠狠掐住我的脖颈。
「穆晚星,你嫡姐待你不薄,你怎敢?」
苏启宸面目狰狞,几乎一字一顿。
我用力颤颤巍巍伸出手去掰他的手指,这只手刚刚还抚过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如今却毫不留情地掐在我的脖子上。
我脸色由通红变得逐渐青白,掐在苏启宸手臂上的指甲也慢慢变得无力。
我大张着嘴,却呼吸不到一点空气。
「就这样死去其实也蛮好的。」
这人生啊,简直糟透了。
我渐渐不再挣扎,窒息感一点一点地填满鼻腔。
就在我彻底窒息死亡的前一刻,苏启宸松开了手。
我坠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既然上天让我活了下来,你没掐死我,就注定要我去争一争。
3
我顺着他手臂的力量跌坐在地上。
我哭得梨花带雨,特意将最柔美的右脸展现在他面前。
经过柔娘教导,我知道这个角度最是能够引起男子怜惜。
我跪坐在地,身上只披了一层轻纱,肌肤因为刚刚的情事泛着粉红,纤细的腰身堪堪只够盈盈一握。
听着耳边沉重了几分的呼吸声,我低下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细微的笑意。
「晚星知道嫡姐待晚星不薄,只是晚星此番,只是出于自保。
「嫡母,她,她要将晚星许给尚书大人。」
「哦,那又如何,你一低贱庶女,能做尚书夫人还不对你嫡母感恩戴德。」
我内心一寒,果然,低贱的人在你们眼中就一文不值吗?
苏启宸他明明知道尚书大人,年纪堪比我祖父,而且于床事一道上颇为残忍粗暴,他上一任妻子便是不堪折辱自尽而亡的,却还是嗤之以鼻。
无他,只因为我是一个卑贱的庶女罢了。
在位高权重的人眼中,过于耀眼的美貌意味着随手可折且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我心中怨恨,面上却还是梨花带雨,「晚星不求殿下待我如嫡姐一样,只渴望日后能陪伴殿下左右。」
4
送走了苏启宸,我瘫坐在床上,柔娘端着一盆水进来,她看着我,良久,叹了口气:「你这是何必呢?晚娘肯定不希望你这样。」
「柔娘,你别说了,我意已决。」
难道你就不恨吗?剩下的话我们都没有说出口,隔墙有耳的道理我们不是不懂,有些话彼此心知肚明就好。
「去熬一碗避子汤吧。」
此番能够算计到苏启宸不过是仗着我这张与嫡姐有三分相似的脸,若是怀了孩子怕是更要被怀疑居心叵测了。
5
春去秋来,距离嫡姐及笄礼已经过去六个月了,再有一个月她就要入主东宫。
在一场情事过后,我主动靠上苏启宸的胸膛:「我听闻你此次从江南带回来了一株珊瑚。」
「怎么,你想要?」苏启宸掐着我的脸强迫让我转过头去。
我只能挤出一个小心翼翼有些讨好的笑来。
我知道自己卑贱极了,可我还是想争取一下。
「我没见过珊瑚,殿下此次回来肯定不只带了一株珊瑚吧,晚星自知身份低微,不能与长姐相比。能得一小株就行了。」
「你别想了,珊瑚都是要给身份贵重的人的。你一个庶女就别想了。」
「晚星只要一小株也不行吗?」我继续撒娇卖痴。
「穆晚星,你别恃宠而骄。珊瑚是带给你嫡姐的,你别想抢。」苏启宸语气不耐道。
抢,我能抢什么呢?
父亲的宠爱,宋朝的太子妃之位,你的爱与尊重,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
我又能抢到什么呢?我又怎么抢呢?
我低下头不再言语。
「你不要做出这个样子,当初算计我不是事实吗?你做出这个样子又有什么用呢?」见我如此,苏启宸有些烦躁,丢下一句话就转身拂袖离去。
6
只是,我没等到他回来。
却只等到了柔娘被打死的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还有些难以置信。
柔娘平常最是惜命不过,怎么会冲撞了嫡姐呢?
等我赶到现场的时候,柔娘已经奄奄一息。
我有些歇斯底里。
嫡母高高在上:「不要以为攀上了太子就能高枕无忧了」。
我如坠冰窖,她全都知道。
是呀,丞相府后宅尽在她掌握之间,我没奢望能瞒她一世。
只是我没想嫡母能这么快发现。
所以,这是警告不是吗?
她坐高堂上,金碧辉煌,看向我的眼中却是藏不住的恶意。
「既然你不愿意嫁给尚书大人,那就跟你嫡姐一起嫁到东宫吧!也算圆你一个夙愿。」
7
苏启宸最终还是为我带来了一小株珊瑚。
我把它插在床边。
我没说谎,我从未见过珊瑚,我甚至没有走出过丞相府。
只是这唯一一次任性却让我枉送了柔娘的性命。
他有些愧疚,毕竟我说起来也是他的第一个女子,在他心中自然有些不同,只是这点分量太轻。
以至于他毫不留情,看上了我就随意通知了丞相夫人——我的嫡母。
所以嫡母才会借柔娘的死来敲打我。
告诉我别以为攀上了太子殿下就能逃出她的手掌心,没有将军府,我什么也不是,没有权势,我就算被弄死也无人在意。
太子对我或许有几分欢喜,这份欢喜却难以同丞相府的权势相比。
只不过太子的女人就算是不要了,也不能随意许给其他男人。
8
我绝食了。
我所在乎的都去了,我还能争什么呢?我争这些东西来干什么呢?
只凭美色,我真的能让太子为我神魂颠倒,不顾一切吗?
我绝望地发现,只要丞相不死,丞相府不倒,我永远没有机会将他们踩到脚下。
嫡姐过来瞧我,隔着院门劝我。
「你这是何必呢?」
她高高在上,妆容齐整,沐浴在阳光下。
我气若游丝,形容狼狈,阴沉不堪。
她与太子青梅竹马,情投意合。
母亲和父亲对她疼爱有加。
人与人怎么就这么不同呢?
9
嫡姐命人打开屋门,房门被推开的一刹,吱呀乱叫,灰尘四起,嫡姐拿帕子掩住了口鼻。
我被刺眼的阳光一照,瑟缩在角落里。嫡姐动作虽快,我还是看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轻鄙。
我知道自己现在肯定落魄极了,长时间的米水不进让我面色苍白,腿脚无力。
再无京城第一美人的风姿。
我分明瞧见了嫡姐眼中的几分痛快。
是呀,她自诩高贵,怎会愿意被一妓子所生的女子在容貌上压了一头。
是的,我娘曾是京城第一名妓,达官贵人无不以能听我娘的曲,进我娘的房为荣。
可她看上了如今的丞相大人,曾经的穆秀才,她每日同客人调笑换来的钱都进了我爹的钱包,才让他一路直上,成了状元。
可他成了状元,娶了娇娘,忘了旧好。
我娘得知我爹成了状元,再也不肯做这被人耻笑的生意。
惹恼了老鸨妈妈,毁了脸,残了身。
可世家大族婚娶,从不只看容貌,比容貌更靠前的是家世和贤名。毕竟美貌在这上京城里从来都不缺。
我爹虽然是平民出身,可中了状元,娶了豪门妻,也自诩贵族。便再也瞧不起我娘,在我娘抱着我找上门时,将我娘接到府外,做了外室。直到我五岁时又将我接回了穆府。
10
嫡姐出声遣退了身边的人,等所有人都下去,只余最亲近的婢女守门。她才走上前来,抬起我的脸。
她向来会做面子,从不在过多下人面前暴露真实性情。而对于亲近的婢女来说,接近主子的私密事,是主子的信任,也是献媚的好时机。
指甲陷入我脸上的肉,掐得生疼。
她对我这张脸,一直都是羡慕嫉妒恨。
她平日里自诩京城第一美人,被京城富家子弟追捧。
可自打我露了一次面后,这些追捧她的人就全都去吹捧我的美貌去了。
尤其是太子第一面见我时愣了几秒钟,更让她嫉恨。
她本不把我放在眼中,一个妓子所生,生得再美又有什么用。而且我的美还不是端庄的美,而是一种狐媚的美。最是不受高门贵族的喜欢。
可男子喜欢,他们接二连三的瞩目,让嫡姐不得不重视起我。
可这重视中又带着几分轻薄,她的主战场还在京城贵女中,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庶女又能掀起什么风浪呢?
可她没想到我爬上了她未来夫婿太子的床,还让他心中对我有了几分在意。
踢踏踢踏,轻重不一的脚步声响起。
她勾起一抹笑,俯到我耳边轻声道:「等你进了东宫,还不是任由我搓揉玩弄。」
见我不以为意,她又道,「知道你母亲是怎么死的吗?是我亲手为她端去一碗毒药,她到死都还念着你的名字呢?真是好可怜呢。」
我猛然抬起头:「是你!」母亲的死一直是我心头阴影,我虽怀疑是嫡母所为,可到底想不通,一个瞎眼毁容的外室,对嫡母自然造不成任何威胁,还不至于让她费心力去害她。
我一直听从嫡母的安排,无非就是想等到及笄,嫁一个好人家。
可嫡母要将我许给尚书大人,我被逼急了才爬了太子的床。
可如今却告诉我,我一直在对杀母仇人伏低做小。
我一时有些受不住。
11
看着她笑意盈盈的脸,身上一阵恶寒。手上不由得用力推搡。
啊,嫡姐娇弱地往后一倒,还未落地之时,就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扶住。
嫡姐顺势倒在来人的怀中。
再抬眼时,便已经带了泪,梨花带雨,清冷易碎:「不要怪妹妹,妹妹也是太着急了。」
太子温柔地安抚:「你呀,就是太善良了。」
转头对我像淬了寒冰一样地开口,「过来,向月儿道歉,她都允许带你一同进府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笑得带了几分眼泪,她善良,善良到五岁时亲手端了毒药喂给了我母亲,善良到不允许我比她多出一份风头,善良到提出让我嫁给尚书大人为她和她哥哥铺路。
见我如此疯癫,苏启宸抱起嫡姐转身离去,只留下冰冷的一句,「锁起来,叫她好好反省什么是尊卑有别。不是还有力气吗?那就饿她几天,自然就老实了。」
12
几日水米不尽,加上气急攻心,我一时有些喘不上气。
可恨意却一点一点滋生,如野火燎原。
被关了两天后,我开始向守门的人求饶。
我后悔了,我这样只会让仇者快。
我要活着,活着才会有机会。
13
可守门人毫无反应,我突然悟了,嫡姐为何会突然告诉我真相,她本来就不会想我活着出去。
我本就绝食,再被饿上几天,自然会撑不过去,等太子想起我的时候,我可能已经死了。
即使太子懊悔生气,也迁怒不到嫡姐身上,命令是太子下的,执行是下人做的。
她只是一个来劝慰妹妹却被妹妹伤透了心的好姐姐不是吗?
在伤心愤怒之下一时忘了偷偷给庶妹送饭不是吗?
到时候,苏启宸怎么会有脸再去质问她?
她再温柔小意,在旁伺候,太子对她自然愧疚,这愧疚渐渐也会变成宠爱。
意识昏迷之际,我想嫡姐和嫡母她们可真是聪明。刀不血刃却又能全身而退。
怪不得可以将男子拿捏得死死的。
我怕是再没有机会了。
在彻底陷入昏迷前的最后一刻,我听见吱呀一声,我的房门被人打开了。
我费力地抬起眼,想去瞧一瞧,可最终只看见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背光而来。
我头一低,彻底陷入昏迷。
14
我睁开眼睛,眼前却不再是熟悉的场景。
虽然陌生,但极其繁华精美。
肯定不是我那偏僻的小院落。
很快我就发现,这里虽然每日不落地提供三餐。却从不允许我出院门,也不会给我透露消息。
我有心跟侍女搭话,却发现她们都是又聋又哑。
我心底冷笑,好大的手笔。
守门的侍卫倒是会说话,但我没有机会接触。
身边的侍女,看得似乎格外紧。
我每日只能待在屋子里,在这里待久了,整个人都有点麻木了。
我开始留意四周,却发现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防止我自刎,我的周围没有任何锋利的东西。
我假装顺从,脑子却疯狂转动,她们成功了?肯定不会?那我有什么值得谋划的吗?
来人不许我伤害性命,却又不允许我打探消息,我疯狂搜索我所认识的人,最终将目标定在了太子身上。
于是我开始暗暗留意,很快让我找到了机会,我趁吃饭时摔碎了陶瓷碗,用碎片抵在脖颈处,威胁侍卫道,叫他背后的人来见我。
太子终于来见我了。
我心中对他厌烦,面上还不得不虚与委蛇。
「殿下,您将臣女关在这里作何?」我故作委屈状。
这段日子,每日被好吃好喝伺候着,我过得极其滋润。
身段也丰盈了几分,相比从前,更添几分妩媚。
我有心勾引,苏启辰自然逃不过。
就这般,我与他在院子里颠鸾倒凤,昏天倒地。
许是没有其他人,太子殿下待我一日如一日地好。
每日回来时都会给我带一些新鲜玩意,也会将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同我说。
只是不管如何动情,他从来不在床榻上提半句关我之事,也不许我打探外界之事。
每当我提起这个话题,他总是眼眸深深:「你听话一点好吗?你想要的都会有的。」
我只能娇羞低头。
15
日子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
我表面一片平静,心中却渐渐煎熬。
终于熬到了迎娶前一天。
我想,即使有再多的阴谋诡计,等到这一天都会图穷匕见。
只要平安过了今日,我也是能上太子玉牒的侧福晋了。
太子与嫡姐大婚的前一夜,按理同样是我该入东宫的前一夜,嫡姐终于抱着红嫁衣找到了我。
我有些惊讶于她竟能如此沉得住气,却也暗暗松了口气。
我倒不愁她来找我,我摸了摸肚子,我已经有了我想要的筹码。
嫡姐袅袅婷婷地走进来,开口就是嘲讽。
「妹妹倒是好大的本事呢?勾得太子殿下每日下朝便来你这边。」
我瘫坐在床上,身上流露出深深的妩媚,露出的皮肤上尽是被疼爱过的气息。
看着我,嫡姐嘴边的笑意悄然褪去,冷冷地盯着我。
「你很得意是吗?」
我不想回话,她应该也知道我母亲之事一出,我们两个再无可能和睦相处的可能。
所以她才会想先把我饿死。
只是她没有想到,我没被饿死,还被太子搞了出金屋藏娇。
「你倒是命大,就是不知道到塞外又能活过几时。」
她把玩着红色的蔻丹,笑意盈盈,吐出的话却如晴天霹雳。
塞外,什么塞外?见我终于不再是无动于衷的模样,嫡姐眼中带了几分笑意。
「是呀,你还不知道吗?西夏汉王迎娶丞相家千金,这福气自然由你来享。哦,对了,明日启程哦。
「你当太子对你是真心欢喜吗?不过是个以美色侍人的玩意罢了。
「这不就对你厌烦了,派我来解决你吗?」
我有些不敢置信,直到看到伺候的侍卫婢女,无一人上前为我说话,看到我被摁在地上时也没有任何动作,我才彻底心死。
没有太子允许,他们怎么敢这么做呢?
只是,这些年的情与爱终究是错付了吗?
我满心期许,自以为觅得良人。
殊不知良人看我轻贱,只想亵玩。
16
我被嫡姐带来的嬷嬷摁着仔仔细细地梳洗了一个遍。
直到浑身通红。
梳洗中,嬷嬷用力得仿佛要将我身上这层皮剥下来。
只是让嫡姐失望了,或许还要留着我这张脸,她们倒是没有对我这张脸做什么。
或许,嫡姐也不敢对我这张脸做什么。毕竟,西夏王实际上要的是她这位京城第一美人,毁了容,哪还能被称为第一美人。
梳洗完毕后,我又被摁着开始梳妆,换嫁衣。
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被塞到了花轿中。
我曾梦想着有朝一日坐着花轿嫁给我爱的夫君。
二人,举案齐眉,恩爱两不疑。
只是,终究是幻想罢了。
出嫁前,我还是看到了太子。
太子与嫡姐携手而来,二人身着同式红袍,俊男美女,看起来格外般配。
太子看见我时有些心虚,但见我如此不配合,他有些不愉。
「听闻那西夏王行事颇为残暴,你嫡姐那般娇弱善良,到西夏那边怎么能够活得下去。」
我盯着他,眼中流出大滴大滴的泪。
她活不下去,我就能活下去吗?
他有些不忍地低头,良久才说,「你不一样,你从小就受尽苦楚,如今只不过是去伺候个男人而已,相比你娘亲千人枕万人骑也不算什么。」
嫡姐也笑眯眯地开口:「妹妹,这不是如了你的愿了吗?西夏王比起尚书大人可高了不是一个等级。妹妹不是想攀附一个有权有势的人吗?
「也怪我和母亲,没给你订一门上好的亲事,」她话头一转,带了几分哭腔,「只是妹妹你是庶女呀,侯府伯府自然不会许你当正头娘子,只是这寒门子你也不愿意,也只能去寻一些选继妻的好人家,谁能想到那尚书大人竟然是人面兽心呢?
「母亲本来想给你另订一门亲事的,谁知道你爬上来我未来夫君的床呢?」嫡姐说这话时,哭得险些喘不过来气,瞪了太子一眼,眼中有娇嗔也有几分幽怨。
苏启宸连忙去哄,看向我时,眼底最后一丝不忍彻底散去,渐渐蒙上了一层鄙夷。
是呀,我娘亲是娼妓,所以我去伺候人,也算子承母业,算不得什么苦楚。
嫡姐是珠宝,我是砂砾,所以砂砾天生就该存在地上,任万人践踏,珠宝活该供在高台上,万人敬仰。
可她们都忘了,我命贱,命贱的人却也不会轻易认命。
花轿上的帘子缓缓落下,我却渐渐收回了眼中的泪。
你们焉知,西夏就一定是一条死路吗?放虎归山的人注定要承受相应的后果。
终有一日,我会重新杀回来,那时候,秩序将由我来制定。
花轿离开大宋城门的那一刻,我深深地回头望了一眼。
穆朝月,苏启宸,我们来日方长。
17
三年后,大宋的一条街道中,茶水铺路两个过路人正在八卦。
「哎,听说了吗?」
「今年,那西夏太后要来我们大宋。」
「听说还是我们宋人女子呢?」
「哎,我怎么没有听过?那她这回来是要?」
「哎呀,你消息怎么那么灵通啊?」
他们身边,是一辆缓缓而过的马车。
那马车外表看起来极平凡,内里却摆设一应俱全。
马车的主人是一位身着素衣的女子,正在缓缓倾倒手中的茶水,不疾不徐。
路人的议论声被坐在马车中的女子听到,女子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
18
车子里的女子是我,只是今非昔比。
如今我已是西夏太后,相信这个身份一定会让嫡姐和苏启宸满意的。
而今我回来,自然要回报他们一场大礼。
在客栈住下的第二天,便被大宋侍卫包围了。
对于这个结果,我自然不意外。
大宋虽然不如西夏兵强马壮,但也不至于弱到让西夏人逛自家京城如同后花园般来去自如。
掌柜没有见过这番场景,险些瘫软在地,颤颤巍巍地叩首。
士兵如水般涌进,很快便将客栈内其他房间搜集完毕。
有不少住客骂骂咧咧地打开门,却在看到锋利的刀剑时戛然而止。
最终,这些侍卫汇集到我房门面前,拔刃张弩,触之即发。
诗情挡在我房门面前,大声喝退想要推门而进的侍卫。
「你们这是干什么?」
丞相穆尘——我的父亲缓缓从士兵包围中踱步走来,上下打量了一番诗情,才冲着屋内喊道。
「听闻西夏太后大驾,何不出来一观?」
穆尘的到来在我意料之中,西夏太后私访大宋,来迎接的人身份不能太低,却也不能太高。
一国丞相,位高权重,然上有太子和陛下,谈不上一手遮天。固然有诈,损失了,也不过帝王惋惜一声,封赏犒劳无数;无诈,考验了丞相的忠心,也保留了大宋的颜面。
诗情与画意将屋门缓缓拉开。
当屏风落地,我彻底暴露在众人面前之时,穆尘满脸惊骇:「是你,你竟然没死。」
自知失言,穆尘向前跨了一步,身后房门缓缓关闭,也隔绝了无数背地里打探的目光。
我到了一杯茶水,向他示意无毒。
他倒是谨慎,离去前未动我房内任何一件东西。
只是,我见他,只是想引出穆朝月。
相信,今晚回去后,穆朝月一定会收到我回来的消息。
到时候,嫡姐,你又会如何呢?可不要让我失望呀!
19
傍晚,我坐在窗前,独自酌酒。
有少年披星戴月,越窗而进,眉目中满是意气,身着暗色夜行衣,也盖不住满身的张扬。
「你这女子,一声不响跑到中原,可叫我好找」。
这少年,是曾经的大汉第三子,也是如今西夏的摄政王,更是一力扶持我上位的背后功臣——拓跋峻。
我有些无奈:「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什么样的水土养出了你这样的娇人。」拓跋峻眼带笑意,满目星河。
「顺便见见你那恶毒的嫡姐。」
20
隔日,老皇帝召我觐见。
拓拔峻乔装打扮,随我一同进宫。
只是,回来后,他开口却是一句:「你这嫡姐倒是蛮有意思的,不像你一样满腹心机,蛇蝎心肠。若有机会,我倒想……」
「叮当」,我手中的碗掉了。
明明室内,我却如坠冰窖、浑身恶寒,一时之间丧失了语言能力。
我似乎总是比不过她。
就来名字,一个晚星,一个朝月,一个是夕阳已去之时,一个是朝阳初生。
就连星星从来都是围绕月亮转的。我的一生似乎从名字中就可以窥见踪迹。
难道我三年的努力比不过嫡姐的一面之缘。
无论我如何努力,终究比不上嫡姐的善良吗?
我摔碎了碗,有些失态:「滚,给我滚。」
21
「好了,别装了,人已经走了。」
听到屋檐上的呼吸声消失后,我推开了靠在我身上的拓跋峻。
我冷呵,拓跋峻倒也不恼,继续笑嘻嘻地,凑近我。
望着凑到眼前的俊脸,我一时有些语噎。
不同于我的妖媚,嫡姐的清冷易碎,他是另外一种野性的美,生机勃勃,见之欢喜。
却也让人从心底里感到不好接近。
凑过来的脸上妖异横生,眉目间满是桀骜不驯。
「你脸红了哎!」少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惊叫出声。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推搡。
拓跋峻却凑得越发接近,在我耳边低语。
「虽然你嫡姐确实生得很美,看起来也很善良,但我不喜欢那个样子的,能配得上草原狼王的必定不能是来自南方的娇弱的花,你那嫡姐,比起你来,可是差了不少」。
我盯着眼前这张嚣张的脸,但笑不语。
我与他不过是合作关系,我之所以能够搭上三王子这条线。
我能相信三王子,是因为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毕竟,谁能想到,凶名在外,赫赫有名的三王子是个女孩子呢?
我们虽然目标不同,但殊途同归,自然会成为盟友。
22
「只是,你确定,你那嫡姐会按照计划进行?」
我点头:「我明白对于嫡姐那样的人,最难忍受的不过是昔日不如她的人一朝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而加上刚刚偷听到的那番话,她必定会以为我能有今天的地位是因为你,到时候,自然会来勾引。」
我带着些警告,「你收敛一点,不要将事情搞砸了。」
拓跋峻仍是笑嘻嘻的,不过眉目中带上了几分严肃气息。
她点头示意,她都懂。
我们走到这一步,自然不会允许有任何失误。
23
我们的确没料错。
等到第三天的时候,嫡姐忍不住了。
她向我发来了赏花宴的帖子。
其实,她算一个很好的对手,如果我的目标只是追求那些男子的爱的话,被男子虚无缥缈的爱与承诺所桎梏,自然只会计较一心在男子身上的得失。只是,我从小就知道只靠男子,是不行的。
我的母亲就是前车之鉴,我自然不会步她后尘。
只不过嫡姐或许已经被那些男子给予的荣华富贵养娇了。
不知道野外的花,想要坐上高位,只有靠厮杀才能破圈,进而坐稳高位。
她只会以为我用法子蛊惑了老汉王,等老汉王过世之后又勾引了三皇子才有了今日的地位。
24
果然,赏花宴中,我被侍女弄湿了衣裙,又被有意往其他方向引去。
等回过神来时,我与拓跋峻早已互相找不见人影。
我的眼中隐蔽划过一抹笑意,这么多年的养尊处优,让穆朝月的思维还停留在,我还是被她玩弄于手掌心的庶女的时候。
我叫住带路的侍女:「这不是去更衣室的路吧。」
那侍女分明听见了,却也不恼,也不回头,反而走得更快了几步,像是要逃离这个地方。
我停住脚步,暗叫不好,失算了。
她竟真的如此大胆,敢公然暗算西夏太后。
除非,我目光一凝,看来陛下的身体真的很不好了,而丞相府也存了反心。
这三年,我虽习了一点武功,却也不是多么高强。
还好,我没有跟其他的侍女离得太远。
诗情和画意听到动静,立马将我包围起来。
我们朝着另一个方向挪去。
我只希望,拓跋峻那边的进程比较顺利。
25
等我赶到的时候,嫡姐已经顺利同拓跋峻搭上线了。
透过缝隙,我可以清楚地看到太子殿下被气得通红的双眼。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嫡姐已经衣不蔽体,形容痴迷,仿佛迫不及待快要同拓跋峻融为一体。
我心中松了一口气,又快速转移阵地。
在小道中假装不小心撞上了太子殿下。
看见我,他一惊:「是你」。
我不语,欲语还休泪先流,只一味盯着他,直到他受不住地转头。
半天,才回头干涩道,「你是跟随西夏太后一起来的吗?」
我低头默默垂泪。
只讷讷一声「殿下」,便晕了过去。
等我再醒来,面前的装饰熟悉又陌生。
哦,这不是三年前囚禁我的地方所在吗?也倒是难为他了,到现在还留着这地方。
我醒过来之后就冷冰冰的,待太子殿下进来之后更是一言不发。
他喉头有些干涩,好久才开口。
「你瞧,我还为你留着这个地方。这几年来,每当我想你的时候,我就来这里坐一坐。」
我还是不理,谁想要他这迟来的深情。
若我今日不是西夏太后,他可还有机会能够我说一句对不起。
何况,现在,他怕是已经查清楚我到底是什么身份了吧。
26
他单膝下跪,脸上满是深情,脸慢慢地靠在我的腿上。
「星儿,你相信我,当年你走之后我就后悔了,是你嫡姐她骗了我。
「她骗我说,我不是你的第一个目标,你在我之前便同他人厮混,况且,你我当年,确实没有……见红。」他的话音逐渐低沉下去。
我心中讥笑,是不是处子之身,真的那么重要吗?
他真的就没有疑惑吗?或许有哦,只是没法同权势带来的诱惑相比。
只是现在,西夏的诱惑大于丞相府罢了。
我面上却满是委屈地转过头去。
「她说,殿下便信了吗?殿下可知我在西夏这几年有多苦?
「殿下,别瞧,我如今西夏太后的名头多风光。
「可在西夏,多的是人想要我死。」说到激动处,我有些破音。
「殿下不知,若不是旭儿,咱们的……星儿早就没了。」
「旭儿?」
太子有些疑惑,是西夏如今的皇帝吗?
我装得含情脉脉,又娇羞地告诉他,我在西汉有个孩子,今年刚满两岁。
说罢,就不错眼地瞧着他,看他能不能理解这深意。
果然,听见这句话,苏启宸睁大了双眸,看向我的脸上全是惊诧。随之而来的便是狂喜。
连带着接下来的话也带着几分不可置信:「你的意思是,如今西夏那皇位上坐着的是我的孩子?」
我错开眼,颔首。
他竟是有些失态,直接将我抱了起来,「哈哈哈,星儿,你真是我的救星。」
是呀,他膝下至今无子,如今皇上身子不太好,如果再没有个孩子,这太子之位只怕坐得不太稳。
如果能有个孩子,起码证明他身体没有问题,能够缓解一下他的危机。
何况,这个孩子还能给他带来一些意外收获,比如,统一西夏和大宋?
苏启宸的眼尾带着几丝狂热的意味,狂笑不止,他已经能够想到统一两国后,风光无限的场景了。
我在他怀中,也笑了。他把我当救星,殊不知,我是来索命的。
我不怕他不上钩,毕竟,权势从来都比美色有用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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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其实他不知道,我的嫡姐不能生孩子,不然,再怎么心动丞相府带来的权势,他也不会娶一个不能生的女子。
而嫡姐生性善妒,太子妃一日无子,她怎么能允许太子其他嫔妾有孕。
其实,从算计了苏启宸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他们两个长久不了。
能够在丞相府权势的诱惑下还能被我算计,被我美色吸引。
只能说他本身就不是一个正直的人,也不如我想象中风光霁月。
也是,从小作为太子,被各种人捧着,早已不知天高地厚。
之前与嫡姐不过是被权势约束着,再加上被嫡姐小意伺候着,美人与权势的诱惑叠加下可以伪装一时,可时间一长,自会暴露本性。
而嫡姐则是被养得有些过于心高气傲。
小时候看惯了丞相夫妇恩爱,自然要求太子与之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她不知道,嫡母暗地里偷偷料理了多少人。
嫡母教给嫡姐高门大妇的手段,却没告诉嫡姐后宅的阴私。
作为一个母亲,她自然不希望自己在嫡姐眼中是个狠毒之人,也希望自己的女儿不步自己的后尘。
或许,嫡姐长大之后已经知道父母之间不如表现得那样。
可是,年少的执念已经种下,岂是那般容易就能拔除的?
只是,谁也没料到嫡姐竟是孕育子嗣困难之人。
所以,嫡母提出要我作为滕妾一同嫁入东宫。
到时候,等我生子之后再去母留子。
嫡母之爱子,真真是计之长远。
从她生下嫡子,孩子稍稍长大开始。
所以发现这个孩子不如她想象之中聪慧后,她就开始为他铺路。
所以才会在我五岁时,将我带回丞相府。
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将我作为联姻的棋子送出去。
只是,我没能如她的意,温顺地作为棋子被她送出去。
而是主动去爬了太子的床。
一个失了身的女子,即使容色生得再美,被送出去也要被质疑用意。
何况,太子那边他们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会被嫡姐勾住,嫡姐难有子的秘密一旦暴露,只怕此生都与那个位置无缘。
所以,她就想榨干我身为女子最后一丝价值。
以身为祭,用血肉供养她一双子女的繁华路。
只是,嫡姐心高气傲,愣是憋着要弄死我也不想要我出生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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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即使我不来,穆朝月也不会忍太久,等到她确认自己生不出孩子之后,她会想办法拥有一个孩子的,不管这个孩子是不是她亲生的,只要能把这个孩子控在手心就可以。
毕竟,她想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子,不一定非要是皇后,太后也可以。
她不是没有野心,只是这野心被男子压得太久太深,太久不见天日。
我成为西夏太后,对她而言是一个打击,也是一个重新启蒙的契机,我可以,她为什么不可以?
而我的父亲自然乐见其成,毕竟,丞相之位怎么同把持朝野的摄政王之位相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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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将她这层纱给抓下来。
让太子直面自己被背叛被算计的真相。
当他知道昔日的白月光如今变成了自己曾经最厌恶的那种人。
而我这个昔日的蚊子血却是带着他的孩子受了三年苦,如今又带着能给予他权势延续他血脉的孩子回来。
他大男子虚荣心膨胀之下,自然会对我心存怜惜,对嫡姐心生厌恶。
到时候,太子一定会恼羞成怒,再加上得知自己有后之后的膨胀和自信,自然会出手料理丞相府。
的确不出我所料,从狂喜中恢复过来后,苏启宸对着我一副柔情似水的样子。
「星儿,你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成为大宋最尊贵的女子。」
我故意不理他:「我如今已是西夏最尊贵的女子,我要这个做什么?」
提到这个,他眼睛更热。
「你嫁到我大宋来,我奉你为皇后。到时候,我们的孩子会是天下最尊贵的。」
他们这些男子啊,总以为女子只配在后宅争风吃醋,所以下意识没有想过我还有另一条路可走。
确实,那条路,的确艰险,他们不会想到有女子宁愿自己去走一条泥泞的路也不愿走他们铺好的鲜花似锦的路。
「殿下,」我娇嗔,「陛下还在呢?」
「这个你不用担心,他活不了多久。」
我有些吃惊。
见我如此惊讶,他低笑,凑到我耳边,一阵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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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驿站后,我吩咐诗情画意打水来沐浴。
想起刚刚苏启宸的动作,我恨不得将自身身上搓下一层皮来。
「你这是何必呢?既如此厌恶,直接开战不好吗?」拓跋峻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浴室里,斜倚在屏风边上,身姿绰约,自带风流,「西夏已经是我们的天下了,你又何必如此虚与委蛇,连带着我也牺牲了一把色相。」
巾帕被扔进了水里,激起一阵水花。
「有兵不血刃之计,自然是攻心为上」
那些男子,不是一个个瞧不起女子吗?那就让他们尝尝被女子玩弄于股掌的滋味。
美色,确实是死罪。
可单纯的美色便活该有罪吗?只是生了一具好皮囊就该被算计利用亵玩吗?
明明是那些男子贪图美色,可最后的罪孽和苦果却全是女子来受。
怎么男子狠毒就是无毒不丈夫,女子狠毒一点就要被架上高台,万人唾弃。
他们不是花言巧语爱骗人吗?那就尝尝被骗的滋味吧!
这权力也该颠覆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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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很快,陛下身子不太好的消息便满城皆知。
京城里有些风雨欲来的感觉。
如今皇帝身子愈发不好,性格愈发暴戾,病重的老虎尚有一击之力。一时间,京城里人人自危。
老皇帝兢兢业业了一辈子,临死前难得想自在任性随心所欲一把,杀伐果断,把自己看不顺眼的全都带下去。
京城里的血流了一层又一层,断头台还未干便有新的,京城上空蒙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冒头,被老皇帝记恨。
是呀,陛下病重的消息传得这般快,想来暗中搅弄风雨的黑手不会少。
只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会是最后那只黄雀呢?
我和拓跋峻乔装打扮出了城。
只是,出城的只是我的一个替身。
毕竟,顶着西夏太后这个名头在紫禁城活动太不方便了。
留下来的是太子的外室。
我又回到了三年前金屋藏娇的地方。
只是,如今,我已是掌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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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乱来得一如既往地快。
傍晚,京城便响起了丧钟。
今夜也将大乱。
第二日,当第一丝晨曦刺破浓厚的乌云,破晓而来时,我终于收到了消息。
丞相反了,被太子当众斩杀于马下。
太子妃悲痛万分,情急之下,竟是疯了。
太子大义灭亲后,朝堂上群龙无首,被群臣举荐推上皇帝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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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苏启宸处理完宫中事务后,急匆匆地赶到了京郊别院。
他身着黑色缎袍,外描金色暗纹,绣成五爪金龙的模样。墨发被羊脂白玉簪束起,头戴白玉冠。
如果只看外表,倒是一派翩翩君子之风,我当初不也被他这副皮囊骗了,误以为他是个良人,谁知,竟是另一个火坑。
苏启宸快步疾走,一路上仆人无不跪地朝拜,还没到门口,便朗声大笑。
「星儿,我成功了,快把旭儿接过来,咱们也该商量一下一统西夏大计。」
我守在门口,笑盈盈开口,递上一碗茶:「殿下辛苦了。」
苏启宸走到门口时,还不待接话,便是一口血喷了出来,倒了下去。
一时,侍从大乱,群龙无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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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被挪进了宫中,太医来诊断后无不叹息,绝口不言。
陛下已薨,太子中毒昏迷,稍稍安心的大臣此刻又自乱了阵脚。
恰恰此时,有边塞的探子来报:「西夏十万大军压境,情况危急。」
朝堂上更是乱成一团乱麻,两派大臣吵得不可交加。
我身着丧服,带着旭儿,从正门而入。
见我一女子公然出入朝堂,一年老的文臣跳出来指责:「这朝堂也是你这女子能来的?」
我拜地,腰身盈盈一握,姿态却不卑不亢,将旭儿往前一推:「此乃先太子,如今陛下之子。」
朝堂被这消息一震,寂静得仿佛落针可闻。
见了那孩子,庭下吵得热火朝天的大臣也都缄口不言。
毕竟,孩子虽小,但眉目中几分肖似太子殿下还是看得出来的。
如今,如果不扶持这孩子上位还能如何呢?西夏十万大军压境不就是威胁吗?
老皇帝膝下人丁凋零,除了太子殿下就只有一个二殿下,二殿下如今正在外,只怕赶不回来。
何况,文臣心中也有一把杆。
二殿下性情暴戾,上位后恐不好相处。
何况,二殿下政治敏感度也不行啊!
老皇帝死了之后都没能及时赶回来奔丧,就算推上皇位,也不过是赶鸭子上架。
相比之下,小殿下倒还是能培养一番。
当然也不乏有不少大臣存在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想法。
相比已经成年的二殿下,孤儿寡母岂不更容易拿捏。
自然也有不少大臣曾经见过我的面目,只是见如今的场景,也只能识趣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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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基日,龙椅上的孩儿尚且懵懂。
她不知道她的姨母和亲生母亲将她推上了怎样的人人向往的高位
我们在台下看着那个孩子,但笑不语。
她自然是太子的孩子,只不过是个女孩子。
当年,离去时,我知道自己已经有了孩子,所以才会走得毫不留恋。
只有太子的血脉,才不会被后人质疑。
只是,没想到,这是个女孩子。
为此,我们不得不推翻十多年的布局,继续蛰伏。
不过女孩子也好。
身为女子,才能更切身体会女子之苦,才会真正为女子着想。
至于性别,如今的地步,性别不会成为她的阻碍。
她会带着这个朝代走向一个全新的荣光的时代。
这也是我们万千女子一直奔赴所在。
我们终究托起了一个新的时代。
番外 1
「陛下,喝药了。」
「你这毒妇。」
「成王败寇而已」
「你……」
「哦,我是庶女,我是毒妇,活该被你们贪图美色吗?假若如今坐在这个位置的是陛下,陛下会真的将我封为皇后吗?」
药水洒了一地,我倒也不恼,困兽犹斗罢了。
只是我这毒妇才是如今的赢家。我倒也不在乎这几句谩骂。
苏启宸慢慢地闭上了眼,不再挣扎,或许是认命了,可我不想他这样去死。
「陛下,您猜,皇位上坐着的究竟是谁的种呢?」
对于嫡姐来说,最大的报复不过是让她眼睁睁看着数十年美梦在眼前破灭。
而对于苏启宸呢?
无非就是发现自己被一女子玩弄于股掌之间,还输了自家的皇位。
苏启宸圆目怒睁,却再也没有了反驳的力气。
一时间,只听得见剧烈的喘息。
只是良久,这呼吸声还没有断绝。
我叹息一声:「怎么就没有活生生气死呢?」
我温柔地在苏启宸脸上蒙上了一层纱巾。
如今,大局已定,自然不需要他继续苟延残喘。
我转身,向外走去,脸上梨花带雨,泣声道:「陛下薨了」。
番外 2
史上第一位女帝----曦。
年少,以男装示人。
帝十三,后还政。
一生传奇始尔。
在位十余年,开学堂、试女官、大肆推举改革之举。
十八岁,换红妆,娶正君。
帝还女妆,满朝震惊,然无力耳。
帝大笑,抚掌而去。
番外 3
这盘棋是什么时候开始布局的呢?
太久远了。
青楼还是青楼,为人不齿,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青楼女子渐渐变了,她们不再为了争取恩客而大打出手,也不再认为这世间只有男子的爱才能独立,她们开始互相扶持,她们不再认为美色是罪过,不再自轻自贱,她们有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她们为什么不能是人上人?很快,她们背地里发展了一个组织,这个组织无名,成员却全是女子,她们每个人身后都有自己的悲惨故事,她们无罪,却因这世间而沦落下流。
我的母亲是青楼名妓,只是她不是因要离开青楼而惹恼了老鸨,而是为了男子的爱背弃了自己的组织,才被毁了眼,残了身,毒了嗓。
我不恨这个组织,若是我处于她们的位置,自然也不会心慈手软。
我也不能恨母亲,她虽然爱我的父亲。
但更多,是为了我,她不知道自己的组织谋划的究竟能不能成功,又担心不能成功,我面临的不是同她一样的人生,只会更惨。
所以,她选择脱离组织,她以为穆尘能看在我作为他血脉的面子上,给我一个安稳的童年。
只是她还是太单纯了,不知道在权势面前,一切如浮云,过眼即散。
我只能也必须恨我的嫡母和这天下如我父亲一般薄幸的男子,所以,当柔娘代表她背后的组织找上我,让我想办法怀上太子的血脉时,我答应了。
左右都是死,不妨豪赌一场。
这些年来,青楼里的女子或大或小都攀附上了不少权贵或豪绅。
也有不少人,同我母亲一样,因心软而脱离了组织,组织也心善,没有斩尽杀绝,或许是想到终有一日,她们终究还会后悔,这世间,除了这个组织,无人给予她们一丝偏爱。
只是还有大多数女子一直在朝这个方向努力着,她们进入高门孩子后,一经怀孕,就要立刻请人诊断性别,若是女子,便可落胎,虽然残忍,却又无可奈何,这世道,对女子,尤其是身怀美色却又无权无势的女子太过不善。实在不忍心者,就交由组织赡养,等长大,告诉她们真相,由她们自己选择。
若是男子,便倾全力供养。
所以,这些年来,为了迷惑丞相夫妻和嫡姐,我一直,伏低做小,降低他们的警戒心,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一招毙命。
嫡姐不能生育也是组织提前设计好的。一场落水,虽然损失了几个同伴的性命。
可一个位高权重却不能生育的女子会是最好的一颗棋子。
我们一直都在按照计划中进行,唯一失误的就是我刚怀孕时孩子就被诊出是女子,若是打掉这个孩子,再生子就再不可控了,可若是女扮男装,虽然操作有些难度,却并非不无可能。
何况,由男子一点点夺取权力,再反哺组织。终究,非我同性,其心未定,不如,再大胆一点,由女子直接掌权,而非一点点越俎代庖。
好在,这时有人联系上了西夏,得知西夏三皇子的情况后,组织辛苦派人同三皇子搭上线后,两边一拍即合。所以西夏才派人求娶,这盘棋终究继续下了下去。
拓跋峻番外篇
我的母亲是柔弱的汉人女子。
她很美,美到同这西夏格格不入。
只是不同的是,她很得西夏王的喜爱。
即使她总是望着遥远的南方出神,即使她不搭理老西夏王。
西夏王也毫不生气。
可她,却做下了最为胆大包天的事,谎称我是男子。
我幼时也曾不解,我不喜欢舞刀弄枪,为何母亲偏要逼我?我明明是女子,她为何偏要我扮男子,西夏虽然男女有别,但远远没有大宋那般严重,西夏以实力为尊,只要你有实力,才不管你是男子女子。
后来,七岁,母亲终是在汲汲营营中挖空了心思,郁郁而终。
后来,再也没有人逼我练剑。
我渐渐变得坚强,只是却再也没有了母亲。我也终于明白,这不过是作为母亲能够给予自己女儿的最后一份保障。
身为女子,于乱世,总算是一份隐患。而身为男子,一定程度上可以避开一些算计。
后来,我见到了那位来自大宋的女子。
穆晚星,她同我母亲看起来一样柔弱,她刚来时,我总担心她像母亲一样,所以对待她总是有些小心翼翼。她该庆幸,老西夏王已经老去,西夏由我掌管,不然,可没人供养她这朵脆弱的花。当然她也是美的,美得娇艳,美得肆意,美得心机,可是她眼底总压抑着一团火,像是要将这世间全都燃尽。
一开始,答应同她们接触,不过是想看一看她们汉人女子究竟能做到何种地步。
大宋重血脉,男女尊卑之大,让人汗颜。
或是,是同为女子的那一刻怜悯之心,或许是因为那是母亲的故乡。
故事的开始,我随手抛下一枝橄榄,端坐高台,笑看天下人;故事的结束,她们也给了我最大的惊喜,以女子之位登临帝位,从此,天翻地覆,秩序重新书写。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