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故事:凤华将军[完]

圆月说小说 2024-06-09 21:14:34

文章转自网络,如有侵权联系即删作者:桃花未渡

五岁那年,我被卖入薛府,从此成了小姐的影子。

我代她从军,用累累战功换得一纸与太子的婚书。

可作为陪嫁丫鬟入府那日,才发现太子竟是军营里与我斗了多年的同僚。

他表面对小姐温柔有加,私下里眼神却总往我身上飘。

直到那日,小姐遇袭,我一脚踹飞刺客,黑色面纱下竟是太子本尊。

他嘴角溢血,双目却散发出精光:

「凤华将军,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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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出生于一户普通农家,村子不仅穷,还天灾不断。

为了活命,母亲将我十两银子卖给了薛府。

因我年岁和面容皆与小姐薛绮音相似,从此便成了她的贴身丫鬟,彼时不过堪堪五岁。

薛家主子仁德,从不苛待下人,绮儿小姐亦如是,我在薛家过上了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大宣朝允许女子做官,薛家更是出过三位声名显赫的女将军,是以代代嫡女都有从军的传统。

小姐身为薛家嫡女,待及十五,便也是要去军营历练的。

可在薛府无忧无虑长到七岁时,小姐却无端生了场大病。

病愈后,她身子亏损,再也无法提起刀剑。

薛家嫡女孱弱之事若公诸于世,名门望族从此便要跌落泥潭。

夫人整日在小姐床前以泪洗面,我也忧心忡忡,食不下咽。

可老爷一句话,却又让众人当场重燃了希望。

他在我面前蹲下,摸了摸我已然养得乌黑发亮的发顶,柔声问:

「丫头,你可愿代绮儿从军,从今往后,做她身后的影子?」

一句话便使我呆愣当场。

我与小姐长相七分相似,且常年待在一处,对彼此相当了解。

而我出身微末,身子骨结实,的确是替身的不二人选。

薛家予我有大恩,小姐待我如亲眷,为了她,哪怕豁出性命,我也在所不辞。

我立刻匍匐于地,朝着薛老爷行了个大礼:

「知聆愿意。」

2

从那日起,薛府便为我请了一等一的武师教我习武。

我在院中汗如雨下扎着马步时,绮儿小姐便靠在葡萄藤下看书。

她身子弱畏寒,哪怕炎炎夏日,依旧裹着薄薄的毯子。

冬日大雪纷飞时,她更是冻得嘴唇发紫,却怎么都不肯回屋。

她看似柔弱,却谁都劝不住,每每对我笑得歉然:

「知聆因我受苦,我心难安。」

可我哪里是受苦呢,我的吃穿用度,几乎已与她齐平,能代她受些练武的苦,明明是天大的恩赐。

我在院中习了八年的武,小姐就在旁边看了八年的书。

我与她本就神似,多年相处之下,若是只看背影,就连府中之人都难辨真假。

所以每每重要场合需要出门,我们都戴上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

而我们的眼睛,最为相似。

如此应付了八年,京中无人知晓薛小姐的秘密,只流传着一句婉转的叹息:

「薛家绮音文武双全,世难出其右,只可惜相貌丑陋,令人扼腕。」

小姐当然不丑,但我们都没有在意,因为从军之期已到,我将去军营历练,为薛家光耀门楣。

3

我一心报恩,一身武艺又炉火纯青,在战场上拼杀起来不要命,挥剑时比许多七尺男儿都要凶,北戎士兵斩于我刀下者不知凡几。

人人夸我巾帼不让须眉,当然也有异样的声音。

「这样的母老虎谁敢娶?」

「砍人如切菜,蛇蝎毒妇!」

「整日戴面具不敢露真容,定是个丑八怪!」

我充耳不闻,依旧天不亮时起身练武,上战场时义无反顾。

唯有一人,从不背后嚼我舌根,他都是……当面嚼。

此人名唤王应时,据闻是京中某位大官的宝贝儿子,托了关系送来军营历练,却每每一堆人跟着,即使上了战场也是远远落于最后,根本舍不得他掉一根头发。

饶是如此,他仍是步步高升,比我这个拼了命争军功的务实派,擢升得快上许多。

我最不耻这些关系户,从来不正眼瞧他。

而他也知道我看不起他,更处处要与我一较高下。

不知何时起,天未亮的演武场上,会有个抖着腿扎马步的身影比我还早,在我姗姗来迟时抹着汗嘲笑:

「薛绮音,公鸡都打鸣一个时辰了你才来,今日我赢了!」

还比如用饭时,他会端着垒成小山的饭碗特意挤来我身边,看向我的碗后,面带鄙夷:

「薛绮音,吃这么少怎么长力气,等下去砍北戎兵,定是我赢!」

又或者,在别人污蔑我「她就是夜里靠身子伺候长官才能擢升得这么快」时,当场大声骂回去:

「酒囊饭袋,连女人都打不赢,还要靠羞辱赢回颜面,真给男人蒙羞!」

骂完还会回头喊我:

「喂,薛绮音,连骂人都不会,活该我赢!」

4

幸而上司英武大将军公正无私,他欣赏我一身拼劲,且从不会以出身名门来换取优待,因此对我的提拔也从不怠慢。

五年里,我从默默无闻的小兵,靠着累累军功擢升成了他手下的大将,还被圣上亲封了「凤华将军」的称号,彻底为薛家挣下了无上荣耀。

二十一岁那年,王应时也已被提拔为荣威将军,在带领一队人马突袭北戎军时中计被困,杳无音讯。

我领命前去增援,不仅拼死救下重伤昏迷的王应时,还将此处的北戎军全数歼灭。

英武大将军趁势而上,重创北戎,此战大捷。

北戎受到毁灭性打击,短期内无力再战,北线国门将迎来几十年的休养生息。

我虽成功完成使命,最终却因伤势过重差点殒命,即便痊愈后身子也大不如前,被军医暗示需好好调养,不再适合常年带兵打仗。

我在此役中功不可没,一战成名,凤华将军的名号响彻整个大宣。

圣上龙颜大悦,感念我为国牺牲至此,又年岁已长,特意赐婚给了当今太子殷时。

我带着一身荣耀功成身退,回到薛家时受到了众星捧月般的待遇。

六年未见,虽时常通书信,可绮儿小姐仍是抱着我哭了好一阵。

「阿聆,你为我受了这么多苦,还差点丢了性命,而我已经享了这么久的福,这次,该你来做真正的薛绮音了。」

我一怔,明白她的意思是希望让我来嫁入太子府,心中一暖,便握住她的手道:

「小姐,没有你便没有今天的我,我做的一切皆是心甘情愿。我会作为你的丫鬟陪你入太子府,你无需担心。」

我的确是心甘情愿做小姐影子的。

虽做了薛绮音十四年,如今听到自己本名「魏知聆」时,还会有一瞬的怔忪,但我从未想过要代替真正的她。

不仅因为报恩,更重要的是,小姐饱读诗书,心怀慈悲,是最好的太子妃人选。

若是今后她能成为皇后,母仪天下,必能辅佐帝王将大宣朝带往更好的未来。

我在边关见过太多生死,百姓如蝼蚁,女子如物件,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者多如牛毛,众生太苦了。

5

太子大婚,十里长街裹红妆。

我换上丫鬟常服,在镜边细心为小姐梳妆。

「阿聆手艺不好,担心点的妆容突显不了小姐美貌。」

小姐拍拍我的手,笑着安慰:

「只要是阿聆弄的,都好看。」

太子一身大红喜服,骑着高头大马,远远望去只能看到一个背影。

但就背影来看,身姿笔挺,宽肩窄腰,一派上位者的傲骨与风华。

我暗暗点头,嗯,从外貌上也不至于辱没了小姐。

且以我多年观察人事的经验可见,太子肩背闲适放松,无任何紧绷,脑袋也不时左晃右晃,一看就知心情有些雀跃,可见这桩婚事他也很满意。

莫非他很心仪小姐?

小姐如今也二十有一,在高门中已属难得的高龄未嫁女,何况还有传言她貌丑无颜,寻常人家都不喜这样的女子,更遑论是皇家。

我之前一直在担心,怕她嫁给这样的人物,不一定能被好好对待,这才坚持要作为陪嫁丫鬟跟着她一起去太子府。

但如今看来,这未必就不是一桩天定的良缘。

母仪天下固然好,但若小姐能嫁个好郎君,夫妻琴瑟和鸣,便是好上加好。

到时一切圆满,我就请辞去游历山河,重新做回我自己。

太子府不似想象中奢华无度,倒是简单大气,出人意料。

拜完堂,小姐就被送入洞房,我依旧没见着太子面容。

但经过这一路的观感,我已毫无来由地对他卸下了不少的防备。

所以在小姐绞着帕子紧张不已时,我拍拍她的肩小声安慰:

「小姐放心,太子看起来并非暴戾之徒,你这么美,他一定会为你着迷。」

她羞得想来打我,却被一声「吱呀」的开门声吓得坐回了原位。

来人一袭绣工繁杂的婚服,同色的皂靴踏于地面,脚步跨得极大,似是有些迫不及待。

太子低头走来,声音透着一丝紧张和期待:

「让夫人久等了。」

闻言我却一怔。

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我震惊地朝他看去,正巧他也抬头笑容满面地朝前看来,四目相接那一瞬,我惊得差点一踉跄。

这熟悉的眉眼,这欠揍的语调,不是王应时又是谁?

堂堂太子,居然就是杀千刀的王应时?!

6

我心跳得快要蹦出嗓子眼,心里已经预想过一百种可能,甚至想拿自己救过他一命这事,来逼迫他饶过薛家的欺君之罪。

可转念一想,又松了口气。

在军营时,我无论何时都是戴着面具的,他未曾见过我的真实容貌。

换句话说,哪怕是我现在就这样立于他面前,他也是不识得我的。

况且以我与小姐的相似程度,他并不一定能分得清。

只是……小姐不曾识得他,等下却是定会露馅儿的!

思忖间,王应时,不,恐怕得喊他殷时了,已来到我和小姐面前。

这厮如此狡猾,化名竟也是在自己原本的名字上加了个王姓。

王权富贵,太子之身,还真是昭然若揭!

殷时站定,突然偏头朝我看来,语气里是化不开的疑惑:

「你是……?我们是不是见过?」

我急忙低下头,装作一副惶恐之态,掐着嗓子矫揉造作道:

「回殿下,奴婢是小姐的陪嫁丫鬟知聆。小姐自受伤之后身子弱,受不得累,今日忙活一整天有些受不住犯了头疾。不过殿下莫担心,我学过几年按摩的手艺,这些日子来只要小姐一头疼,我按几下便会好。只是,还得耽搁些良宵。您……不若先去沐个浴,我也来为小姐准备一下,相信等您回来之时,小姐的头疾已然好了。」

说完我赶紧蹲下假意给小姐按腿,但又偷偷急扯她袖子。

好在小姐与我有着天生的默契,她对我全然信任,知我必不会无理取闹,便立刻配合着我捂了额头,有些虚弱地道:

「还请殿下赎罪,绮音身子不适,稍后便会好转。」

殷时皱了眉,面上是肉眼可见的担心,那急切的样子,就差直接掀开盖头来看了,但碍于理不合,便也作罢,只得捏紧了拳头答应:

「好,那你先休息一会儿,我等下再来。」

说完一步三回头地出了房门。

7

要说新婚之夜把姑爷赶出房门,必定是闻所未闻之事,尤其这位姑爷还是当朝太子。

可为了保住小命及薛家,我不得不趁此机会快速将实情说与小姐听。

小姐一听,漂亮的柳叶眉几乎都要拧在一块儿:

「真没想到,圣上会舍得让太子隐藏了身份去军营历练。他刚才应是一时情急没分辨出我的声音,又或者他已经起了疑心?阿聆,既然你俩是旧识,那不如今日这亲事还是你……」

我急忙打断她的话:

「小姐,阿聆出生卑微,如何能与太子匹配?而且我不过会点武功而已,要做大宣将来的皇后是万万不行的。只有小姐这样七窍玲珑心的女子,才能辅佐太子治理好天下。

何况,方才太子已经看到过我的脸,在他心中,我这张脸就是丫鬟知聆,如何能与凤华将军扯上关系?此事绝对没有再转圜的余地。你放心,今夜洞房花烛,他必无法分心起疑,明日开始我都会在你身边,再细细与你说一些和他相处过的细节,不会有问题的。」

小姐偏头想了想,突然很认真地问:

「可是阿聆,你有没有想过,太子其实想娶的人是你?他人在边疆,只与你有过接触,说不定就是因为心悦你才答应这桩婚事的,你老实告诉我,你对他就只有同僚情谊吗?」

我微微一怔。

我对他是何情谊?

如果说我对王应时尚还有着惺惺相惜之情,那对殷时却是惶恐不安的。

他们虽用着同一张脸,同一个声音,甚至有着同一份记忆,但他们未必还是同一个人。

丫鬟与小将军已是云泥之别,丫鬟与太子……便是尘埃与丹灵之别。

我扯了扯嘴角笑道:

「他这人……还挺烦的。」

8

殷时许是真的关心小姐,不过一盏茶功夫便又回到了房里。

我心中也难免有丝诧异。

他既知道自己娶的是何人,莫不是又为了和我争强斗狠?

在战场上不如我,他就想在家宅中压制我?

殷时啊殷时,今夜你若是将小姐欺负哭了,明日我定不会放过你。

我在心里将他骂得狠了,退出房门时,一不小心就将门关狠了。

他眼神朝我飘来,不悦中又带着丝清澈的愚蠢:

「知聆是吧?你是对你家姑爷有什么意见?」

我磨了磨牙,无奈朝他下跪:

「殿下天人之姿,今日窥见天颜倍感惶恐,一时有失礼数,还请殿下赎罪。」

罢了,小女子能屈能伸,不过跪他一跪,只要他对小姐好,就值!

9

那日他们洞房花烛夜后,我便开始察觉出些不对劲来。

因为殷时表面上对小姐温柔有加,呵护备至。

可私底下眼神却总往我身上飘。

比如现下,

我在院中石桌边给小姐剥葡萄,他坐在对面一直盯着我的手瞧:

「夫人武艺高强,没想到身边丫鬟也习武?」

我心里一咯噔,手下意识一抖。

沙场拼过命的人,双手自然不会细腻,我的手指粗糙,虎口还有长年握刀剑留下的茧子。

虽说丫鬟的手粗糙也能理解,但大户人家主子的贴身丫鬟,手却万不该是这样的。

我将手不着痕迹地一缩,小姐已接上话头:

「让殿下见笑了,阿聆从小与我待在一处,我习武时也是陪着我练的。」

一番话合情合理,他倒是挑不出错处。

只是自那日洞房后,殷时总是借口公务繁忙,再也未踏足过小姐房中半步。

我对此很是不满,我如花似玉的小姐嫁给他,竟受他这般冷落,他也忒不识好歹!

可小姐却很是淡定,甚至有些小小的庆幸,反倒劝我:

「阿聆,无妨的,殿下总有自己的思量,不打紧。」

我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殷时这厮,每晚会来与小姐一起用饭,他对小姐彬彬有礼,倒总是使劲嚯嚯我。

一顿饭下来,我布菜都要布得手发抖,他还在造谣生事,不知意欲何为:

「知聆啊,你家小姐从前在军营里就是因为吃得太少,所以总是赢不了我。如今好不容易遂了心意嫁给我,奈何我太忙,陪她时间太少,幸好有你在。来,绮音,你最爱芫荽,为夫都记得。」

他边说还边夹了一大筷芫荽放进了小姐碗里。

我眉心突突直跳,这厮颠倒黑白的功夫委实令人心惊,我一闻到芫荽的气味就没胃口,曾经还因为误食而吐得昏天暗地过,他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毫无疑问,他是在试探,且角度很刁钻。

好在小姐的机灵,她皱了皱眉,将手中的碗推远了些,嗔怪道:

「殿下是不是记错了,芫荽的味道,绮音最是吃不消了。」

殷时摸了摸鼻子,面色有些遗憾:

「瞧为夫的记性,知聆,给你家小姐换个碗。」

我在心里早已骂了他一百遍,我伤势刚好全,天天这样应付他真是有些力不从心。

从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子是莲藕转世,心眼子这么多!

10

娴妃生辰,圣上在宫中为她举办百花宴。

而新晋成为太子妃的凤华将军,首次以真面目示人,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

「当初谁说凤华将军貌丑无颜的,如今看来,说是仙姿佚貌也不为过。」

「太子妃不仅貌美如花,出身名门,还领兵如神,与芝兰玉树的太子委实般配啊!」

「听说太子也曾去军营历练过,二人在北境之时已然相识,相濡以沫许多年,这婚事是太子亲自向圣上求来的,两位真是郎才女貌,鹣鲽情深。」

「我大宣朝有这样的太子和太子妃,前程无忧啊!」

与原先不同,如今众人对凤华将军都是恭维和赞誉,竟再也无昔日半分鄙夷,可见人一旦有了靠山,万事都会变得顺遂。

小姐被皇后和一众妃嫔包围着闲聊,我则站在一旁低眉敛目,静默而立。

忽有一阵清冽的香气钻入鼻尖,如北境雪后的青松味道,熟悉得令我额头冒汗。

殷时于我身旁站定,负手看向人群之处,忽然道:

「知聆与绮音,好生相似呐,若是穿上同一件衣衫,只看背影,怕是很难分清呢。尤其是眼睛,无论大小还是蜿蜒的弧度,几乎都一模一样。不过……」

他顿了顿,偏头朝我看来:

「眼睛最像也最不像。绮音眼神温柔似水,而知聆……眼神就如北境翱翔天际的鹰隼般锐利,更像……我所熟悉的凤华将军。」

我心头砰砰直跳。

这人为何如此纠缠不休,昔日军营里虽相处得不算融洽,但好歹我也拼死救过他性命,他非要致我和薛家于死地不可么!

心里虽这么想,但却不能真的说出口。

殷时最厌恶矫揉造作、表里不一的女子。

曾有边境富商之女看中他,找尽机会趁他休沐时缠着他,还拿我当成假想情敌,做出过不少绿茶之事,却都被他一眼看穿。

他不仅不怜香惜玉,还言辞尖酸刻薄,直说得人小姑娘面红耳赤,哭了好些天。

既然他不喜欢绿茶,那我决定就要狠狠戳一戳他的痛点,让他早日放弃,别再把心思放在拆穿我身份这事上。

于是我二话不说,捏着嗓子突然嘤咛一声,软绵绵地就圈住了他的脖子。

我往他身上蹭了蹭,极尽矫揉造作之能事,如八爪鱼般攀附上他,在他耳边吐气如兰:

「殿下,奴婢模仿了这么久,终于让您看到我了。小姐受伤之后身子弱,不像我,能伺候殿下尽兴。其实奴婢自荐来太子府,就是想来侍奉殿下的。您要是觉得奴婢像昔日的小姐,那今晚,奴婢就悄悄来您寝殿吧,您可要疼人家呀~」

11

殷时浑身一僵,似是受到了不少震撼。

我死死扒住他肩膀不肯放,眼角余光瞥见他脸色紧绷,绯红已蔓延到脖子根,看样子下一刻即将大发雷霆了。

我闭了闭眼,等他一掌将我拍飞。

我甚至还偷偷瞧了瞧四周,打算一会儿往草丛厚的方向倒,能稍微减轻点疼痛也是好的。

可等了半晌,他都没有任何动作。

却听他突然轻笑一声,伸手揽上了我的腰,手还微微用力,将我身子完全贴合到了他身上,又低头凑到了我耳边,用只有我俩才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

「好,那就依你。」

「?」

这下轮到我僵在原地,呆若木鸡。

这厮转性了,居然喜欢热衷攀龙附凤的绿茶女了?

我恨不得给自己十个大嘴巴子,我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都道人心易变,何况是男人!

我与军营里那么多男人相处了七年,却仍是看不懂男人。

这下可如何是好?

我讪讪一笑,伸手想要推开他再装个傻,却被他手牢牢箍住腰,不得动弹。

他尾调上扬,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嗯?知聆刚刚自己说的话,又想反悔不成?」

我不好动用武力踹飞他,只得开始装傻:

「哎,太子,奴婢方才一吹风,头有些晕,好像稀里糊涂做了场梦,现下再睁眼竟想不起来是何梦境了。您不如先放开我,小姐要过来了。」

殷时回头望了一眼,那边谈话已经结束,人群正往这边走来。

他还是松了手,却在我匆匆逃离之时又拽了把我的胳膊,朝我笑眯眯眨眼:

「今晚来我房中别忘了。对了,如果见不到你,我不介意来你小姐房中,亲自捉你。」

变……变态啊……

若是在北地军营中,我早已将他踹飞好几米远了。

只可惜如今是在京城,他的地盘,我不敢造次,怕给小姐和薛家引来杀身之祸。

小姐挑了挑眉,悄无声息地挡在了我身前,以眼神询问我发生了何事。

我抹了把额上的汗,无奈叹息:

「小姐,我可能惹上麻烦了。」

12

小姐听完我的遭遇,居然一脸笑意,还摊了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阿聆,你自己惹下的麻烦,只得自己去解决了。太子殿下不像荒淫无度之人,这个你应该比我了解。就去会会他,看他想要如何。」

我也无其他法子,总不能真的等他来找我,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是绝对说到做到的。

给小姐掖好被角,我便轻手轻脚出了门。

殷时平日多半都窝在书房,若是忙晚了会直接歇在那里,我见书房烛火摇曳,便伸手敲了敲门。

「进来。」

里面的人声音淡淡,听不出情绪。

我推门入内,就见他一身寝衣,正伏在案边批阅奏折。

昏黄的烛光下,已批阅好的奏折高高垒了一沓,他还握着朱笔时不时圈圈点点,光线映着他的轮廓熠熠生辉,那一丝不苟的样子竟有些陌生。

我心下渐定,福了福身迟疑问:

「殿下找奴婢来,所为何事?」

他未曾抬头,握着笔的手往边上一指:

「朱砂要用完了,帮我取一些来。」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里面有扇小门,应是储物室。

既然是正事,我自然愿意帮忙,便朝着小门而去。

可手堪堪推开门,殷时却如大梦初醒般喝住我:

「等等!别进去,不是那里!」

13

我想收回手,可已经来不及,门已被我轻轻推开。

殷时更是立刻放下手中的事,风一般卷过来。

无奈他奔来的速度太快,巨大的冲力直接就携着他往前扑去,而我这个站在门口的倒霉蛋,也只能顺势被他扑倒在地。

所幸他还有些良心,在最后一刻将我护在了怀里,为我当了次肉垫。

我来不及去细想为何他要这样护着个丫鬟,就被储藏室中的景色惊得目瞪口呆。

这间小小的内室并不大,墙上却密密麻麻贴满了同一个人的画像。

画中人清一色都是个戴着半截银质面具的女子,千姿百态,栩栩如生。

有骑马的,扎马步的,练剑的,喝酒的,梳妆的,甚至还有衣衫半解在溪边沐浴的……

我有一瞬的怔忪,殷时画这满室的我做什么?

难道他从那时候就开始观察我,怀疑我的身份了?

也不对呀,当时他人在军营,压根还没见过真正的小姐,如何会想起调查我?

那莫非……是想找我的弱点,好真正赢我一次?

这个想法冒出后,立刻又被下一张画纸给浇灭了。

方才因我们扑进来速度太快,带起了一阵不小的风,风将桌上叠着的画纸吹散了一地,其中有张飘于半空的,恰恰就落在我掌心。

我看了一眼便头皮发麻,恨不得自戳双目。

那上头画的,是几乎半裸的我,衣裳已褪至胸口,正娇羞地靠在一个同样衣襟大敞的男子身上。

这男子看身形样貌,不是殷时又是谁?

我在殷时的惊叫声中又捡起几张画纸,那上头清一色也都是戴着面具的我和他,姿态暧昧,引人遐想。

我脑中惊雷乍现,这这这,不就是军营里男人们私下里传阅的秘戏图?

只不过主角换成了我和殷时。

他画的这些点到即止,还有些小小的美感,没那么粗俗露骨。

这场面太过震撼,我已无法思考,嘴巴张了又张,最后只得憋出一句:

「殿下画艺精湛至极,小姐她……知道吗?」

殷时脸色宛如煮熟的虾子,一把夺过我手中的画纸,揉成一团塞进怀里,胸口平白隆起了一大坨,那窘迫的样子难得一见,好笑至极!

他大约已然忘记了喊我来此的目的,捂了眼睛背对我,伸手朝外一指,语气颤颤巍巍:

「你……出去!」

我如蒙大赦,飞也似的窜出了门外。

虽说方才的情形实在令人难以启齿,但我是魏知聆,又不是薛绮音,有什么好尴尬的!

殷时再要想出什么试探的幺蛾子,怕是得好好思量了吧!

14

自那日之后,殷时到底是沉寂了许久没有作妖,我和小姐的日子过得惬意自在,如鱼得水。

我们甚至已经许久未见过他的面了,每次远远看见,他都会先行溜走。

若是一直这样,也没什么不妥的。

只是这日,我带着小姐在院中晒太阳,却突然冒出了七八个黑衣人。

几人站成一排,眼神接触到小姐后,便互相点了点头,握着剑朝她狂奔而去。

我和小姐喜静,身边并无太多侍从,这一下便占了下风。

我顾不上会不会暴露武艺高强之事,脚尖一点飞扑到小姐面前,将她面前的石桌一掀,瞬间就砸倒了三人。

我捡起地上掉落的长剑,欺身而上,专往他们要害处攻去,转眼又伤了四人。

见不过几息之间就被我撂倒七人,剩下那为首之人竟也不惧,毫不退缩就又朝我袭来。

此人功夫要比其余几人好上许多,不仅接住了我的招式,还趁乱抓住了我手臂。

我一脚踹向他胸口,他防备不及,向后仰摔而去,而我小臂上的衣料也被他扯住,撕下了一大块,露出了一道狰狞的伤疤。

黑衣人落地前,倒在地上的几人争先恐后冲到他身下,心甘情愿当他的垫背。

黑色面纱滑下,露出一张久违的熟悉面孔。

殷时丢下手中长剑,抹了把嘴边溢出的血渍,浑然不觉身上受的伤,眼神却直直勾住我,如痴如狂:

「凤华将军,别来无恙?」

15

我心里一寸寸变冷。

怪不得这些人看似强悍,但实际招招都小心谨慎,好似是怕真的伤到我们一样。

方才情况紧急无法细想,如今看来竟是一个圈套。

我冷笑一声,将带着伤疤的手臂往身后一藏,从鼻中哼出一句:

「太子殿下好算计。可惜您认错了,凤华将军是我家小姐薛绮音,我是从小跟随她习武的丫鬟魏知聆,也是她的贴身暗卫。」

殷时屏退了众人,不管不顾走到我身边,霸道地拉出我藏于身后的手臂,握在手里细细摩挲:

「怎会认错?我与你斗了七年,就算你戴着面具,和别人如此相似,但我还是一眼就能认出你。这个疤,是你来救我时毫不犹豫伸臂为我挡下的,那一剑深可见骨,几乎废了你半条胳膊。还有你背上,也有一条从肩膀贯穿至腰部的伤痕,是你将我拖上马背时,不慎被北戎兵砍下的。还有你前胸,是那次……」

我不堪其扰,忙抽回手打断:

「殿下认错了!这伤是练剑时不小心划的,我后背和前胸也没伤疤……」

见我不肯承认,殷时眯了眯眼,牵住我的手就要往房中去,嘴上语气还冷嗖嗖的:

「既如此,我就亲自来看看到底有没有。若我真的认错了,你也无需担心,你不是说想飞上枝头做凤凰么?我就纳你为侧妃,本太子身为储君,要你一个小丫鬟,想必也无人敢有意见!」

哎哎哎,这人怎的用上强的了?

我终于败下阵来,决定坦诚以待:

「王应时,这次我认输,算你赢好不好?好歹我也救过你的命,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自己偷溜去军营代小姐从军的,此事与小姐和薛府都无关!你要砍头,就砍我一人就好!」

我此言一出,原本正立于不远处喝茶的小姐,不顾形象猛地喷出一口茶水,殷时也张大嘴巴与她对视一眼,二人极有默契地交换了个谜样的眼神。

他回过头看向我,双目泛红,咬牙切齿:

「魏知聆,你以为我千方百计想确认你的身份,就是因为想要赢你,再找薛府的麻烦?」

16

我挠了挠头,不知道我都主动认输了,为何他还要发飙,只得小心翼翼地问:

「那是……不打算追责了?」

殷时深吸了口气,似是费了好大的劲才忍住没掐死我,立在原地直喘着粗气,不发一言。

还是远处的小姐看不过去,憋着笑来到我二人身边,无奈地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对我道:

「阿聆,你习武的劲头要是分一点在情爱上,殿下也不至于如此上火了。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太子殿下从一开始想娶的就是你,真正的凤华将军魏知聆,而他这么想娶你,不是为了赢你,而是因为他……心悦你?」

我猛地抬头,瞬间醍醐灌顶。

若说从前我不敢去想这种可能,那么现下再去回忆往昔,事情桩桩件件,好像还真都变了味。

小姐摸了摸我的头,笑容里尽是宽慰:

「我来帮你们戳穿这层纸,余下的,我就管不了了。至于能不能说服阿聆嫁给你,就得靠殿下自己了。」

说完,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脚步轻快地朝外走去。

殷时眼神炯炯,握住我的手不肯松开半分,直将我半拖半抱地拉进了房中。

房门一关,他直接将我抵在了门上。

他身量颀长,足足高过我半个脑袋,双手撑在我耳侧,威压极盛。

「现在,来好好聊聊我们的事?」

我有些手足无措,一旦接受了他心悦我这个事实,我便有些施展不开手脚,气势上也不禁弱了几分。

「聊……聊什么啊……」

他轻笑一声,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就聊……我是如何爱上你这个榆木脑袋的事……」

17

据殷时所言,他心悦我具体在何时,早已记不清。

也许是在看到我清晨独自扎马步时,也许是在看到我被诋毁又浑然不在意时,总之,要比我救他还要早上许多。

少年人情窦初开,而我对他不屑一顾,甚至还有些看不起,天之骄子又如何能沉得住这口气,就想通过一种别样的方式来引起我的注意。

奈何我一心杀敌,在男女之事上好似还少了根筋,不仅不解风情,还油盐不进,只想着挣下军功,为家族争取荣耀。

他原以为总有一日我能明白他的心意,却不知就迎来了那生死一战。

从我拖着他突出重围开始,他就暗自发誓,只要我们两人能活下来,他就要向他父皇求娶我,从此将我绑在身边,再也不分离。

巧的是,那场战役之后,我也因伤无法再常年带兵,他便借此向圣上陈情,讨来了那一纸婚书。

新婚之夜,他紧张地手心冒汗,可看到红盖头新娘身边的我,心神却没来由地震了震。

虽凤华将军从未以真面目示人,他也未曾见过我的脸,但他对丫鬟知聆,就是莫名有种熟悉之感,还引得他多看了好几眼。

直到后来他掀开盖头,看到了那双清泠泠的眼。

那眼睛与他心里的人如此相似,面容也比想象中美上许多,但他知道,她不是凤华将军。

所以他借口王妃头疾需要休息,硬生生在燃着的红烛下靠了一整夜。

他想不通,为何自己一心求娶的心上人,突然变成了个不认识的姑娘。

这姑娘倒也很好,聪慧识大体,即便被他冷落也毫无怨言,甚至没有半分意见,看他的眼神里也总是带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而且她正是公认的凤华将军,薛家嫡女薛绮音。

只是,她不是他心爱的姑娘。

很快他就发现,薛绮音身边站着的我,可能才是他一心要找的人。

他有意无意地试探,都被我一一躲过,他再也等不及,决定直接就放个大招,终于让我露出了破绽。

可即使真相板上钉钉,我却还想狡辩,更以为他做这一切只是为了砍我的脑袋。

「我真的好气,你看我现在还被你气地胸口砰砰直跳。」

他握住我的手,放在了他的心口。

「感受到了吗,它跳得这样快,都是因为你。」

我脸上难得浮上红霞,心里也没来由泛出一丝甜意:

「可是,我不过是个出生卑微的丫鬟,我是小姐的影子,怎能抢她的夫婿?小姐虽不会武功,可她的才智却胜过许多男人,有她在身边辅佐你,等你继位时,一定会事半功倍的。」

脑门上一痛,殷时轻轻弹了下我额头:

「你家小姐可比你聪慧上许多,她早就看出我想要的人其实是你,她不仅不说,还会在暗地里偷偷留给我们相处的契机,她是个好姑娘,不该为了其他原因牺牲自己的幸福。」

我点点头:

「对,小姐值得全世界最好的男人来爱她。」

他有些不满:

「那我难道不是全世界最好的男人?」

我斜睨他一眼:

「你啊,你配不上小姐,谁会要个表面上谦谦君子,背地里偷偷画秘戏图的男人啊。」

「喂你还说这个,要不是你们偷梁换柱,我……我哪里用得着画这个!」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现在找到了我真正的太子妃,你得补我个洞房花烛夜。」

他边说边将我抱起,直往房中榻上而去。

「我来看看你背上的伤疤如何了?还得试一试,我画的那些图,到底对不对……」

「等等,我们身份不合,圣上知道不会答应的……」

「谁说不合?我看我们……契合得很。父皇允我娶的原本就是你,只要你答应就行……」

「可……」

未出口的话都被他吞入腹中,我只能紧紧攀着他的肩膀沉沉浮浮,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那些画了一半的画,原来是这样的呀……

18

殷时终于得逞,天天缠着我不肯放。

而小姐日日独守空房,但脸色依旧云淡风轻。

我内疚不已,扯着袖子不知如何道歉才好,她却抢先一步握住我的手,不赞同地摇头:

「阿聆,我对太子殿下无任何倾慕之情,你何错之有?当初出嫁之事,本就是对你不起,我若早知全貌,必要推你上花轿的。现在一切尘埃落定,在找到合适的契机调换我们身份之前,我就暂住太子府,也教你些治理家宅的心得,等你以后成了皇后,虽有殿下护着你,必也是要派上些用场的。你能与心爱之人相守,我比谁都高兴。我虚长你几个月,以后你就叫我姐姐,薛家和我永远是你的后盾。」

我不知该如何感谢,只能含泪点头。

我一个父母都不要的农家丫头,如今竟不但有了夫婿,还有可依靠的家人,世事无常,但终究优待了我。

太子府每日欢声笑语不断,可有人却并未给我们太多惬意的时光。

四皇子殷淮,起兵造反了。

19

四皇子生母乃宠冠后宫的熙贵妃,爱屋及乌,殷淮也备受圣上器重。

但就是因为这份宠爱,殷淮胆子大,胃口也大了,竟然侵吞了通州水患下拨的赈灾银两,导致通州灾情惨重,连着几座城的百姓死伤了半数。

原本他派了人手阻止幸存的百姓上京告御状,但还是有个漏网之鱼被送到了圣上面前。

圣上雷霆一怒,当场贬其为庶人。

殷淮外祖父曾是威名赫赫的骠骑大将军,虽已淡出朝堂,但威信仍在,门徒众多,几乎一呼百应。

他集结了一支军队,与自己的母亲里应外合,直接控制住了皇城,打了众人个措手不及。

圣上被挟持,被逼改立太子,皇城一时风雨欲来。

我急得与小姐不停商讨破解之法,殷时却很是淡定。

「哎你,要是真让那四皇子得逞了,不仅你性命难保,今后大宣朝怕是也岌岌可危了!」

殷时脸上浮出狡猾笑意,按住我的肩膀不让我乱晃,语气神秘莫测:

「你夫君我是这么任人宰割的人么?放心吧,一切尽在掌握,如今,就差你的配合了。」

当日,太子以身为饵,自愿入宫劝谏,以换取圣上的安全。

而我则戴上面具,领兵勤王,将叛军剿灭了个干净,又带人杀入宫闱,手刃了殷淮。

在与殷淮的对峙中,我被他一剑划破面具,从此脸上多了一道狰狞的伤疤。

圣上念我立此大功,特许我今后出门时可以面纱示人,若有议论我容貌者,视为蔑视皇权。

他还告诫殷时,需得好好待我一生一世,太子妃之位绝不可另觅他人。

殷时点头如捣蒜,暗地里却是正中下怀。

此事之后,圣上一夕之间似老了好几岁,他放了大部分权力给殷时,自己则开始享受余生。

太子之位无可撼动,人人臣服,朝中一派祥和。

20

「真有你的哈,把一切都算计进去了,还提前让人给我画了个这么逼真的伤痕妆,从此就彻底坐实了我『丑八怪』的名声。」

我翘着二郎腿,殷时讨好地给我捏肩,笑得一脸谄媚:

「那还不是为了能让你和薛小姐换回来吗?今后可以戴着面具出门,薛小姐就不需要再被困在太子府了,她也有自己想做的事呢,你不能总是缠着她。」

我横眉冷对,叉着腰站起身:

「小姐身子弱,留在府中我可以好好照顾她,也不会干涉她做任何事。你要是容不下她,我就和她一起走,从此游山玩水,也很快活!」

殷时急忙摆手否认:

「我可没说要赶人走啊,是薛小姐自己请辞的。」

他话音刚落,小姐就在外敲了门。

推开门,小姐一身利落的劲装,束起了乌黑发亮的长发,背着个小小的包袱,竟是男子装扮。

没等我开口,她已先按着我坐下,语气不容置疑:

「阿聆,我病了这么多年,连府门都甚少出过。人生短短几十载,我不想囿于这家宅之内。养了这许多年,我也没小时候那么弱了,出去看看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也会常给你写信,你可不要拦我。」

我心中不舍,却也知道小姐的脾气,她看似乖巧听话,实则决定的事,无人能够改变。

我抿了抿唇,握住了她的手:

「那你等我收拾一下,我陪你去。」

小姐瞄了眼脸色大变的殷时,急忙抽出手往屋外退去,边退还边摇头:

「你就放过我吧,阿聆,你要是跟着我,我怕还没走出京城,就被人给捉回来了。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有事的,你和殿下莫要吵架,好好保重哈……」

声音越来越远,小姐居然健步如飞,一瞬间就消失在了我视野里。

我着急想追,却被殷时从背后抱住:

「你放心,我派了暗卫偷偷跟着她,沿途各处也有我的消息网,你若是想她了,我就带你去找她,不会有危险。现下,你总得全了她的心愿,让她好好为自己活一次吧。」

我被他劝住,想想也有些道理,虽然觉得很沮丧,但总不能成为阻止小姐飞向自由的绊脚石。

只要她安全无虞,出去看看又有何妨呢?

总之,只要她知道,我永远都在家里等她就好。

殷时抱起我,在我额头印下一吻,强行扯回了我的心神:

「如果你想让她早些回来,并且多待些日子的话,我倒是有个好办法。」

我抬头问他:

「什么办法?」

他眨眨眼,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

「早点给她生个外甥或者外甥女嘛。」

我脸一红,这厮果然又憋着坏呢,但他这个提议……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心有缱绻,望若初见。

我们的未来还在继续,而小姐的嘛,又是另外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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