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何超

编辑：炊烟是一片海

2000年，我在四川的一个小县城开了一个小型家具厂。招集了20多个从农村出来的兄弟。

我视他们为兄弟，他们也干活卖力，没有二心。

我负责对外联系业务。当年网络没有现在发达。联系业务只能靠人跑。虽然很难，但是，看着生意日渐攀升，兄弟们脸上也洋溢出了笑容。我觉得，生活充满了希望。

天有不测风云，没想到由于管仓库的兄弟失误，引发了一场大火。所有的半成品及材料都付之一炬。

面对突然变故，我整个人不吃不喝，真想把自己也送走算了！

是好哥们儿一记闷拳打醒了我。并倾囊相助，才有了我如今的事业有成和家庭幸福。

人生有此兄弟，此生何求！

（一）

家具厂开业了，我却遇到了麻烦。

我叫何超，出生在川北农村。00年我退伍回乡。总想着能干点什么。邻居家二哥结婚，我陪发小去买家具。给了我启发。

对呀！就开个小型家具厂。据我了解，我们这个村里，还真有几个懂木工的老师傅。

多年前村里人，都是自己做家具的。只是近些年，买现成的家具又便宜样式又好。大家才不约而同地去买家具了。

我为什么不能，把这些手艺人集中起来，办个小厂呢！这样也勉得他们空有一身手艺而无处施展。

我把这个想法跟要好的哥们说后，得到他大肆鼓励。

他是我的发小，也是好哥们儿，从小就脑袋活络，不安于现状。

他去广东打过工。闯过沿海城市。也去过东北采购过人参，猴头等土特产品回来卖。

目前自营一家服装批发。也算是走南闯北的见多识广了。

得到他的支持，我的信心又添了几分。

说干就干，启动资金不够跟亲朋好友凑了些。也算是赶上好时候了。当年西部开发浪潮下。鼓励创业。

家具厂资质审核，虽然用时不短，但是还是顺利下来了。

接下来，我却遇到两个麻烦。

其中之一便是工资。

本来资金有限，等厂房建好，手上基本没什么钱了。这20几号人的工资怎么办？他们可都是我亲自召集上来的。总不能让他们只干活不拿钱吧！我张不开嘴。

当兄弟们知道我的难处后，集体承诺，他们愿意跟着我干。他们半年内可以不拿工资。

有这么多人的支持，我也信受鼓舞，顿时也感受到，肩上的担子有千斤重。

接下来就是原材料。

怎么办，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兄弟都跃跃欲试了。总不能让他们干看着吧！

豁出去了，我想到了赊欠。我找了几家木材厂。最后一家蹲了2天才见到了老板本人。凭着我的执着，和同样当过兵的经历。厂长大哥同意了我的请求。

先付了小部分订金，其余的款项等2个月之后再付。

真的，大部分人对当过兵的人都有一分莫名的信任。这是让我非常自豪的一件事。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我们的小小家具厂顺利开业了。

（二）

我的第一桶金竟是一个意外收获。

这一天，我正开着我那辆三手的奥拓车。准备去看看新设备。路过一处立交桥。我看到路边停了一辆宝马汽车。只见前车盖打开。一个发福的体形正钻在里面查看。

听到后方声音，他下意识地转头，一脸无奈。看来是遇到麻烦了。

我停车，问他需不需要帮忙？他迟疑了一下，笑着说，那太感谢了。

我跳下车，凭着以往经验，帮他找出了问题。

大哥递了一支烟，我摆手说不会抽烟。这时我才注意是位东北大哥。

他说啥都要请我吃顿饭。有人调侃，东北人要是请你吃饭，背也得把你背去，根本拒绝不了。

我是被他强拉硬拽去了附近的饭店。

大哥很健谈，当知道我是做家具的。他二话没说，直接说，他先在我这儿定200套桌子椅子。

我还愣住了。当时，我对家具市场还了解不全面。还有人一下子订这么多桌椅的吗？我没想到。

原来，大哥是做餐饮的，他要的是餐桌和餐厅的椅子。这下子我豁然开朗了。

后来，我才知道，东北大哥之所以那么痛快地给我订单，是因为看上了我的三手奥拓车。

他认为，我这人踏实，不装，值得信任。

有了良好的开端。加上大家没日没夜的苦干。

我们的小厂，在第5个月的时候，发了工资。离承诺还提前一月。我们很知足了。

当日，全体休息一天，集体吃火锅庆祝。兄弟们都喝醉了，说着醉话，眼里有泪也有光。

之后的日子，我们小厂可以说，总蒸蒸日上。大家有了更大盼头儿。

（三）

付之一炬！

时间来到了02天。我们的小厂添置了新没备，大家干劲儿更足了。

我派几位兄弟到外地学习了新技术。改进了款式。

正当大家满怀希望向前冲时。意外却发生了。

02年6月13日真是个黑色的日子。我永远记着这一天。

前一天晚上，我陪客户吃了饭，也喝了几杯就早早睡下了。

零晨2点钟，我就被急促的敲门声炒醒了。

是管库房的林子带着哭腔，被门坎拌倒在我面前。

大哥，着着了！他含混不清地重复着，浑身在抖动。

最后，我才听清是厂仓库着火了。

宛如当头一棒！我脑门都充血了，顾不得扒在地上的林子，就冲了出去。眼前已经浓烟滚滚了，不时有火苗窜出。人已经无法近前了。

好在厂区离居民区较远。天又无风。不用担心烧到民房。

待消防到了的时候，我也冷静下来。救是来不及了，只有控制火势，不漫廷波及无辜就好了。

火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林子主动承认了火因，是他抽烟引起的。

本来厂区值班是不允许喝酒抽烟的。但林子像是跟女友闹翻。心情不好，喝了酒也抽了烟。正因为喝酒睡着了，没及时发现。待到发现已经晚了。

他哭着，让我通知警察把他抓起来。

我当时眼睛充血，愤怒得象头暴躁的狮子。

我一脚踢过去，林子躲都没躲。一下子翻滚过去头撞在门上。

也撞在我心上。打他也没用，一点儿也挽不回来。我大声吼，让他滚！

他被几个哥们儿托走了。我把自己狠狠摔在床上。哭得惊天动地。

去他的男儿有泪不轻弹！

哭累了！我突然有种莫名的无力感。

不吃不喝不见人。

天昏地暗，不知过了多久。

（四）

好哥们一纪闷拳打醒了我。

我把自己封闭在屋子里。世界变得灰暗。不照镜子，我能看到我灰头土脸的样子。

我连气急败坏的勇气都没有。我感觉得到，时时有人在窗户边悄悄在门口偷听。是厂里的兄弟，怕我出事。

终于，有人破门而入。是好哥们儿剑剑娃儿。

他一拳打我肩上。也红了眼晴。我向他吼："你不回去卖你的服装，跑过来干啥子！"

他指着我的鼻子开骂。瞧你那怂样。亏你还在军营里摸爬滚打好几年。你看看你丢不丢人。除了怂你还做了什么？

还有很多事，等你处理呢！外头那些兄弟咋安排。你是不是还欠人家尾款吗？

你这一烧，人家债主早坐不住了。都有几个电话打过来问了。

你这能逃避几天。

他一连串的问题，直接敲打着我的心脏。让我无法呼吸。

他边说，边把一个文件袋丢在桌子上。

这点钱是我先借你的。拿去先应个急。大不了重头再来！

重头再来谈何容易！我无力地重复了一句。

这样吧！我看你一时半会儿，也打不起精神。文文毕业回来了。正好在我这儿。我本打算让她帮我卖服装，她不喜欢批发市场嘈杂的环境。明天让她来帮你处理一下后绪的事儿。

你今天好好想想咋安排。你指挥，文文帮你打下手。

文文是剑剑娃儿的妹妹。刚刚大学毕业。小时候，是个黄毛丫头，跟在我们屁股后跑。动不动哭天抹泪儿的。因为撵不上我们的脚步。

好像也该有7、8年没见过了。

我本想拒绝，不用麻烦人家女孩子。我这一出事儿，弄得大家不得安宁。我还没说出口。

剑剑就不容分说地，把我拉起来。说道："去理发，修个脸"。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儿。我也觉得不能这样消沉下去。

等我俩从理发店出来。车旁边已经站了个美女手里提着个保温桶。满脸笑容地看着我们。剑剑推了我一把，不认识了吧。

见我没反应过来，文文已经大方地走过来。举着保温桶在我俩眼前晃了晃。

然后，举到我面前。笑着说："听说超哥喜欢吃皮蛋瘦肉粥。"我特意做的。

我接过保温桶，打趣道："文文简直是女大十八变，哥都认不出来了。能吃到妹妹煮的粥我是何等有口！"

文文笑而不语。旁边的剑剑却开了口。别废话那么多，看来是没饿巴适。

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感觉到真是饿透了。再不吃不喝，我怕快成"猪坚强"了。

文文早已打开车门，示意我坐上车吃。

我打开饱温桶，也顾不上什么吃相了。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就差把桶给舔一舔了，怪只怪舌头没那么长。

文文目不转睛看着我吃完。我递过保温桶，感觉脸一下子红了。我认为是刚才吃相不好，给尴尬出来的。又好像不是。

文文看着我又笑着说："超哥明天昨安排的，我早晨直接过去找你好不好。"

原来是，这哥俩早就商量好了。

再也不好拒绝了，只好说："那辛苦妹儿了。"

（六）

散火饭！待哥东山再起，我们再来！

接下来的几天，我在文文的帮助下，把厂的的兄弟安顿回老家。发放了所有工资。

还了欠下的尾款。知道我出事，我把手上末交付的订单，通过协商，愿意退款的，当面道谦，并退了款。不愿意退款的，我帮忙转介绍了其它家具厂。并担保了质量。

一切结束后，我们厂里的兄弟简单聚了一下。

这次大伙没喝酒，桌子上的菜也没咋动。大家眼里都有泪。

我举杯，以茶代酒感谢兄弟们一直以来的信任及支持。我环顾了一下席间没有林子。

不一会儿，有兄把在门口徘徊的林子细拽进来。几日不见他也瘦削了许多。他可能比谁都不好过吧！

我向大家宣布，我们小厂暂时停业。但不意味着我们倒了。

待哥有能力把它再撑起来时，大家再回来帮我。

一片掌声，却拍出了苦涩。大家含泪握手离席。只有大林子泣不成声。全程低头不敢看大家。

我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说了句："象个男人一样，站着别趴下。"

当我离开餐馆时，文文拿了个信封给我。说是她结帐时，前台小妹给她的。

是林子的工资，他没有拿。

（七）收获

之后，我发挥自身特长，跑起了家具销售。只不过不是为自己的厂，而是给其它厂方当业务员。

几年时间，我把好兄弟剑剑的钱也还上了。

在我做业务期间，文文也在和我的同一个城市找了一份财务工作。每个周末，我们都会聚一聚，聊聊工作和生活。我觉得那是一段充满阳光的生活。

07年，我和文文结婚了。婚礼上剑剑致词。我感动得热泪盈眶。

亲朋好友都离席后，剑剑又拿出了一张银行卡。

他说，这是我这几年还他的所有钱。他现在作为文文的嫁妆交给我们。若是有再办厂的打算就算文文入股的投资。如果，不办厂，便做为家庭财产，我们夫妻俩商量作为用途。

这份厚礼，我资格拒绝这份厚礼。我直接把它交到文文手上。

人生潮起潮落，最大的幸福莫过于，遇前难处有倾力帮忙的哥们，落寞时有真情的爱人相伴。

我此一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