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为何以三家分晋为起点?赵魏韩三家是如何形成的?

时间如白马过隙 2024-02-06 20:41:14

东周551年,其中春秋大约有320年,史家公认三家分晋为战国的起点。

那么春秋战国为何要以此为分界线呢?

要搞清楚这个问题,首先就要明白春秋和战国的区别。

现在史学界流行的一种说法是两者战争惨烈程度不同以及天子威权不同。

春秋尚礼,所以有稷下学宫、百家争鸣,有以孔子为代表的儒家倡导的“仁义”,以老子为代表的道家倡导的“无为”,以墨子为代表的墨家倡导的“兼爱非攻”。诸侯之间解决争端的方式更多的是上奏周天子予以裁决,即便相互之间有所攻伐,但最多也就是驱除国君,找一代理人,过几年就会很容易的复国。

战国尚战,所以韩非子的法家成为显学,苏秦张仪这样的纵横家成为最吃香的专业,诸侯国的数量也从春秋末期的一百四十多个锐减至七个,最后只剩下一个。诸侯之间解决争端的方式也从打嘴仗上升到动武,而且动不动就是灭国。

在三家分晋之前,即便强如鲁国的季氏、楚国的白氏、晋国的智氏,齐国的田氏,随心所欲地把国君换来换去,玩于股掌,但始终不敢取而代之,因为他们“畏奸名犯分,而天下共诛之”。

但是周威烈王的一纸诏令,将赵魏韩三家提升为诸侯,相当于给“乱臣贼子”开了绿灯,无异于鼓励弱肉强食,弑君篡位。

只要你有本事把君主推翻,周天子就有例可循,册封你为诸侯,于是,有实力的人便开始蠢蠢欲动,跃跃欲试了。

于是惨烈的灭国之战开始了,据统计,晋国在三家分晋之前,三百年的时间里对外作战还不到十次,但是之后仅仅28年,三晋的对外作战就达到了十六次,灭掉了郑国,活捉了宋君。

春秋初年,周天子还是有威权的。例如郑庄公的几次征伐,就以平王卿士的身份,号令齐国的军队一起作战。但是这种事情搞多了以后,大家开始对周王室不满,最后发现周天子这块招牌并不好使,于是开始各生各的灶,各扫各的雪,完全不将周王室放在眼里了。

比如,赵魏韩三家在拿到周天子的“营业执照”前,先后多次跑到洛阳去讨要,靠关系、走后门,用了整整五十年,而后面的田氏代齐,齐太公田和仅仅是联合魏、楚、卫三国在浊泽开了一次会议,周安王就主动册封了田和同志为诸侯。

这时的周王室连“幌子”的意义都失去了。

下面再来聊一聊赵魏韩三家是如何形成的?

公元前520年,周景王挂了,王子们开始抢夺王位,晋国的六位正卿赵、魏、韩、智、中行、范力挽狂澜,一举平乱,扶持流亡晋国的王子姬匄继位,是为周敬王。

当时晋国的“正卿”是世袭的爵位,本身就已经积攒了不少的能量,现在又立下平乱大功,于是更加肆无忌惮。至前514年,六家通过频繁的灭族、分地运动,极大削弱了晋国国君的权势,形成了“晋益弱,六卿皆大”的政治局面。

此后又经过几十年的尔虞我诈,到前491年,赵氏脱颖而出,成了六卿中的老大,“赵名晋卿,实专晋权”。

前464年,晋君派智氏继承人智瑶(谥号“襄子”,人称智伯)和“正卿老大哥”赵鞅之子赵无恤讨伐郑国。在征战中,好惹事的智瑶与赵无恤结下了梁子。

当时军队打到郑国都城之下,智瑶以主帅的名义,令赵无恤率赵家军攻城,以削弱赵家的军事力量。

赵无恤又不傻,当然不肯干,智瑶感觉很没面子,就开始不阴不阳地训斥赵无恤:“恶而无勇,何以为子?”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智瑶的话恶心到了赵无恤,原来赵无恤相貌丑陋,又是贱妾所生,没有继承权。

智瑶是在拐着弯地骂赵无恤出身卑贱,不是赵鞅的儿子,意图激怒赵无恤,好以“抗命”为由来个阵前处置。

赵无恤也不上当,只是回了一句:“以能忍耻,庶无害赵宗乎。”也就是说,我这只“忍者神龟”能确保赵家无虞,你智瑶整日上蹿下跳的,迟早要坑爹!

以上是《左传》的记载,《史记》说的更激烈一些。按照司马迁的说法,智瑶是在伐郑的时候借酒闹事,动手打了赵无恤。赵家的人不干,纷纷请战,要收拾智瑶。面对群情激奋,当事人赵无恤却开导说:“君所以置无恤,为能忍诟。”意思就是说,老爹之所以选我为帅,就是因为我能忍。

无论智瑶是真醉还是假醉,酒醒后非但不道歉,反而回国后鼓动赵鞅将儿子赶出家门。赵鞅不为所动,反而意外地发现赵无恤是个人才,坚决让他继承了正卿之位。

历史的真实,到底是《左传》记载的阵前激辩,还是《史记》记载的借酒发疯,不好判断。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场由智瑶挑起的纷争,使得一向相安无事的智、赵两家,形成了势不两立的局面。

前457年,实力最雄厚的正卿赵鞅去世,智瑶乘虚而入,取代赵氏掌控了晋国大权。3年后的前454年,智伯又跳出来,率领赵、魏、韩三家,把另外两家正卿——范氏、中行氏给灭了。

而赵无恤之所以不加反对,是因为赵家早在前497年就与这两家结下了梁子。当时范氏、中行氏联合起来讨伐赵氏,赵鞅打着国君的幌子,“奉命”讨伐了这两家倒霉蛋,最终“保留卿籍,以观后效”。

有这么个历史遗留问题,赵无恤选择两害择其轻,先灭了这两家再说。

但是,晋出公却坐不住了。

范氏和中行氏被灭以后,智瑶便张罗着“打贫农分田地”,将两家的田产分到四家去,当然最大的一块蛋糕分到了他自己手中。

这么做其实也无可厚非,毕竟智氏是晋国这个集团公司的实际控股人,但他却忘了上面还有一个“名誉董事长”——晋出公。

以往六卿吃肉,国君还能喝口汤,如今四卿吃满汉全席,国君只能离桌三尺淌口水,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晋出公决定向齐、鲁搬救兵,为自己讨个公道。

以晋出公自身的力量,与四家正卿比起来就跟“儿童团”似的,完全不够看,但加上齐、鲁两国就不一样了,四家正卿的军队即便不是“儿童团”,充其量也就是“保安团”,这仗根本不用打。

老大就是老大,危急时刻,还是智瑶挑头,他联合三家将晋出公轰了出去。

为了不落个“臣弑君”的口实,他杀是不敢杀的,不过晋出公也是悲催,在出奔齐国的路上呜呼哀哉。

这时的智瑶虽然也想“黄袍加身”,但他不敢,因为如果他真这么做了,无异于将自己架在火上烤,不仅赵、魏、韩三家不干,外面的诸侯也不会答应,于是他赶紧找了一个听话的傀儡,晋昭公的曾孙唐骄继位,是为晋哀公。

于是,智瑶堂而皇之地在晋国做起了“太上皇”,并借职权之便,将原先瓜分给其他三家的土地全部据为己有,形成了智氏一家独大的局面,“晋国政皆决于智伯,晋哀公无有所制。”

权利使人贪婪,也使人变得盲目。智瑶已经不满足于玩弄晋哀公和三家正卿于股掌,他更需要实质性的战果——地盘。晋哀公没有什么地盘,最多也就是有一些收租税的封地,智瑶自然将目光扫向了另外三家。

他先找韩康子要地盘,韩康子很郁闷,心想:被你调戏也就算了,竟然还空口白牙的抢地盘,老虎不发威你当我病猫?但是他的谋士段规却颇为深谋远虑,他给家主出了一招欲擒故纵。

段规认为,如果不满足智氏的要求,“好利而愎”的智瑶必然会大动干戈,魏、赵两家要么跟着打太平拳,要么保持中立,隔岸观火,随时准备捞一把。韩家独自对抗实力雄厚的智瑶,被干掉是迟早的事。因此,最好的办法是让智瑶轻松加愉快地如愿以偿,他必然会将“成功经验”复制到魏、赵两家。这样一来,韩国就能利用智瑶,构建韩、赵、魏三家的利益共同体,集中力量收拾智氏。

韩康子采纳了段规的意见,得手后的智伯果然又屁颠屁颠地跑去找魏桓子如法炮制。魏桓子的反应跟韩康子一样,而谋士任章又与段规“英雄所见略同”。于是,智瑶这股祸水,被韩、魏两家一起引到了赵家面前。

智瑶玩“空手道”的最后一关是赵家,而赵家的当家人就是当年跟他结下梁子的赵无恤。这一次,赵无恤不想再做“忍者神龟”。

赵无恤的回答干净利落: No door !有本事来抢!

志在必得的智瑶没想到,当年隐忍不发的赵无恤竟然像只斗鸡一样,浑身的羽毛都竖了起来。既然如此,只有一战!

在智瑶的胁迫下,韩、魏两家极不情愿跟着一起讨伐赵氏。面对来势汹汹的三家联军,赵无恤只能选择避其锋芒,一路退避到了自己的大本营——晋阳。

在赵无恤看来,晋阳是“先主所属也,尹铎之所宽也,民必和矣”,当年赵鞅让尹铎去治理晋阳,只有一个要求,不为财货,只为民心。尹铎也忠实地执行了这个命令。

所以,晋阳是对抗智氏的最佳选择。

前454年,赵无恤率领兵马进驻尹铎苦心经营多年的城池,尾随而来的智瑶率军将晋阳团团围困,“晋阳保卫战”正式打响。

很遗憾,最擅长描写战争的《左传》没有把时间拉得这么远,我们难以直接窥探这场保卫战的硝烟。不过,战争的惨烈却是不容置疑的。智瑶的军队将晋阳围困了两年多,始终攻城不下,最后只得采取水攻,将汾水决开一个口子,大水灌城。

《战国策》说晋阳“城不沉者三板”,《国语》说“沉灶产蛙,民无叛意”。意思就是,智瑶把整个晋阳给淹了,能露出水面的只有六尺,灶台沉了,青蛙遍地,然而晋阳人民万众一心,众志成城,誓将侵略者赶出家园。

赵无恤选择晋阳作为决战之所,无疑是选对了。

但晋阳军民还是经历了一番“水深火热”,《战国策》的描述是:“臼、灶生蛙,人马相食”,《史记》的说法则是:“悬釜而炊,易子而食。”

然而这些都没能磨灭晋阳军民的斗志,而赵无恤也在琢磨着反败为胜之策。此时,谋士张孟谈站了出来,主动请缨,策反韩、魏两家。

对于韩、魏而言,自己的土地被莫名其妙地“征用”,还要为智瑶免费摇旗呐喊充当“拆迁队”,实在是憋屈。

攻打晋阳期间,三家家主视察前线。史载,当时由韩康子站在中间驾车,智瑶站在左边的尊位,魏桓子站在右边骖乘。只听智瑶悠悠的说了一句“吾乃今知水可以亡人国也!”

此话一出,魏桓子、韩康子顿生“兔死狐悲”之感,智瑶今天能引汾水灌晋阳,明天也能引汾水灌魏氏的老巢安邑,后天更能引绛水灌韩氏的都城平阳,“以汾水可以灌安邑,绛水可以灌平阳”。

不过当时二人慑于智氏淫威大气都不敢出,《战国策》对此有相当传神的描述:“魏桓子肘韩康子,康子履魏桓子,蹑其踵。”

意思就是,魏桓子偷偷用胳膊肘碰了碰韩康子,韩康子用脚踩了一下魏桓子脚,又踢了一下他的脚后跟。二人虽然没有说话,但已经是“暗通款曲”、心领神会。

所以,张孟谈并没有废多大的力气就说服了魏、韩两家。另外,为了“保底”,他还假模假式的拜会了智瑶。

智瑶被一时的胜利冲昏了头脑,但身边并不缺乏明眼人。谋士稀疵就劝他防备魏、韩两家,族臣智过也向他报告“二主殆将有变”。

但是,刚愎自用的智瑶认为这就是杞人忧天,魏、韩两家的家主早就被自己的“英明神武”征服了。

智过见族长不为所动,于是又提出了以“土地换联盟”的办法,也就是用土地贿赂韩、魏的谋臣段规、赵葭,因为这两个都是“能移其君之计”的人,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他们拿了智瑶的土地,自然会鼓动韩、魏死心塌地为智氏实命。

连防备都懒得防备,更不用说要割土地予人,智瑶当即就就将智过臭骂了一顿,赶了出去。

智过舍不得土地,赵、魏、韩三家却很快达成默契。

按照既定计划,赵无恤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派人夜袭河堤,将汾水引向智瑶的军营。智军忙着抗洪,韩、魏却趁乱反戈一击,智军大败,智瑶也在乱阵中被杀,赵无恤砍下老冤家的头,剥了皮肉,摆在酒桌上作“饮器”——智瑶“杯具”了。

三家灭掉智瑶后,开始对智氏进行清算。首先当然是分土地,赵家的地盘扩大到晋国北部,魏家扩大到晋国中南部,韩家扩大到晋国南部,地理位置极其重要的上党则被三家共同瓜分。按照上次的惯例,这次分蛋糕又没有晋国“名义国君”晋哀公的份,而晋哀公也没有像他的前辈晋出公那样表示不服。

晋国完全落入了三家之手,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三家分晋”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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