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宪宗消灭藩镇,为何在历史上知名度不高?(上

时间如白马过隙 2024-04-09 21:20:45

唐宪宗李纯在史书中的评价是中兴之主,然而与他的祖宗们太宗、高宗、玄宗、肃宗、代宗以及后世的嘉靖、崇祯这样有中兴之名的君主相比,知名度却不太高,原因为何?

今天我们就来聊一聊他的故事。

第三天子

幼年时的李纯与当年的李隆基一样,聪明果决。

泾原之变后的唐德宗锐气尽消,为了暂时的安宁,他含羞忍辱,颁下一道《罪己诏》,将所有的错都背负起来。有人说,从那以后,他“一直没有从最初的失败中真正恢复过来。”

而这时的李纯仅有6、7岁,但已经能够体会到皇爷爷心中那股沉沉暮色,所以当祖父抱起小李纯,放在膝头,带着戏谑的口吻问:“你是谁家儿子,坐在我怀里?”

琉璃深殿里,响起略带稚气却自信清灵的童音:我是第三天子。

德宗枯槁的心刹那间生出一丝喜悦:一个孩童竟然如此强烈地意识到自己是天下的主人,他会是李家下一个传奇吗?

虽然唐德宗对于李纯这个“少有大志”的皇孙喜爱有加,11岁就册封他为广陵王,但并没有因为“好圣孙”而过于迁就他的父亲太子李诵。

贞元三年(787年),李诵就因为妃母亲郜国长公主交通外臣之事,差点被废,多亏老臣李泌百般劝说,德宗才没有改立舒王李谊。

李诵虽然保住了太子之位,但还是被德宗狠狠批了一顿,闭宫反思,不久又发生了“李万同宗淫乱案”,郜国长公主的亲属大受牵连,她的5个儿子被流放偏远之地,女儿、太子妃萧氏也被杀死,德宗更加疏远李诵。

而且李诵的身体极差,长年累月的卧床不起,所以德宗并没有交给太子多少权利,甚至改立他的心思也一直没有断过,以至于当御极二十多年的老皇帝一瞑不视时,册立谁为天子竟然成了一道选择题。

有权阉提出:太子身体不好,不宜承继大宝,况且先皇在世时,就有改立舒王的意思。

翰林学士卫次公针锋相对:太子继位中外归心,就算染病不起,也应立太子长子广陵王。

而就在这云诡波谲的时刻,中风卧床多时已不能言的太子李诵竟穿着紫衣麻鞋,拄着拐杖,出现在世人面前,摇动的人心才平定下来,几天后,深染重症的李诵扶病登基,李纯也在第一时间被立为皇太子。

登基之谜

虽然没有证据表明李纯在李诵登基中起到了什么作用,但如果有,只能是他。

当年28岁的李纯能量已经不小,这在“永贞内禅”中体现的淋漓尽致,一如当年的李隆基。

李诵因为中风失语,登基后也只能永远的躺在低垂的帷幕之后,让一群小人物“二王八司马”代他决断军国大事。

但他们的“永贞革新”却触动了宦官、藩镇的利益,永贞元年七月二十八日,也就是李诵登基的三个月后,剑南西川节度使韦皋、荆南节度使裴均、河东节度使严绶同时发来表章,要求以太子勾当军国政事,代行监国之任。一周后,李纯又得父皇传位,正式即位于宣政殿,史称“永贞内禅”。

李纯从一个普通郡王到登上权力顶峰,仅仅用了4个月,比后来的明宣宗还要快,因此他的登基一直被人猜疑是夺权而非主动禅位。

此事确实有太多疑点:

其一:李纯刚被立为太子,“二王集团”的陆质就借侍读之机,旁敲侧击,试探李纯对“永贞革新”的态度,结果遭到不冷不热的回复:“陛下令先生为寡人讲经义耳,何为预他事!”

这至少说明,李纯在“二王集团”眼中是有极大份量的,对于“内禅”未必是被动的。

其二:剑南、荆南、河东三地相距何止千里,如果没有幕后指使,步调很难如此一致。

那么,幕后指使是谁?从当时的蛛丝马迹来说,就是那些在宫中掌握禁军、拥立李纯的宦官。

李纯登基后政治开明,能臣辈出,比如器量宏大的杜黄裳,清俭自持的郑余庆,智计百出的李吉甫,坚正刚持的韦贯之,豁达强贞的裴度,但唯有一项乏善可陈,那就是重用宦官,比如俱文珍、薛盈珍、刘光琦、王守澄、陈弘志等。

如果,李纯在“永贞内禅”中是被动地,他初一登基又怎么会轻易的掌控了皇权,又怎么会一直重用这些宦官?

其三:李诵死得蹊跷。

就在当年十月,西川节度使韦皋病逝,西川诸将要拥戴支度副使刘辟接任节度使的当口,李纯突然接到密报,一个叫罗令则的人在秦州自称藏有太上皇秘诏,要陇西士卒在德宗下葬之日发动兵变,迎顺宗重登皇位。

在这样一种风声鹤唳的氛围下,李纯忍气吞声,命刘辟为西川节度使。但刘辟得陇望蜀,又要求兼领三川(东川、西川与山南西道)之地,无奈的李纯只好答应,却遭到以右谏议大夫韦丹为首的朝中强硬派的反对,于是回绝了刘辟。结果,正月未过,刘辟便悍然发兵东川。

几天后,李纯突然宣布从当月十六开始暂不听政,要去兴庆宫服侍父皇,“亲侍药膳”。十八日,又发一道明诏:“太上皇旧恙衍和”。

此举十分罕见,因为唐廷从未有通报太上皇病情的诏书,十九日,也就是宣布病情的第二天,顺宗就死于兴庆宫。

当时甚至有传言:太上皇早在十八日就已经不在了,那道诏书其实是为一次精心安排的死亡作的铺垫。

其四:宪宗对尊号的执著。

元和十四年,藩镇的硝烟刚刚散尽,群臣讨论给宪宗上尊号,宰相皇甫镈提出要加“孝德”二字,另一位宰相崔群则认为“睿圣”的尊号已经包含了“孝”的含义,加“孝德”多此一举,宪宗当即就表现得怒不可遏,把崔群远贬湖南当了一个团练使。

另外,李纯给父亲上的谥号也不同寻常,李世民的初谥只有一字:“文”,李渊初谥也不过两字:“大武”,而在位极短的唐顺宗却有七个字——“至德大圣大安孝”皇帝。

李纯对顺宗谥号以及对“孝德”二字的执著,正说明他心中对父亲的懊疚,“内有惭德”,这从侧面反映出他很有可能参与了逼顺宗内禅的事件。

其五:时人的反应。

永贞内禅后,拥立李纯的宦官俱文珍升任右卫大将军,知内侍省事,薛盈珍出任右神策护军中尉,刘光琦当上了枢密使,李纯的伴当吐突承璀更是直接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黄门摇身一变,成了长安最炙手可热的权阉。

很多人认为,如果李纯有弑父情节,那操刀之人必是吐突承璀。

对于此事,作为二王八司马中最后一个离世的人,刘禹锡就在《刘子自传》中写下了“建桓立顺,功归贵臣”八个字,引用东汉阉人诛杀大臣,拥立顺帝、桓帝的典故,来比附永贞内禅。

与俱文珍关系交好的韩愈更是在他所作的《顺宗实录》中,隐约透露出宦官对顺宗相逼的痕迹。

总之,在永贞内禅、宪宗即位的过程中,一定有隐秘而又不能明言的内容,而这些内容很可能与李纯有关。

即便他没有做出大逆不道之事,但在当时早已是成熟年龄的宪宗,整个过程不会茫然不知,面对权力的诱惑也不会拒绝对太上皇用粗。

只能说,面对禁果的诱惑与禁忌,没有人能到故作天真。

形式上的统一

即便如此,唐宪宗也不失为一代雄主,因为他干了一件唐朝大多数帝王都没能实现的一件事,那就是平定藩镇。

不过,颇为遗憾的是,他只是完成了大唐形式上的统一,并没有彻底消灭藩镇,更没有根除藩镇割据这颗毒瘤。

为什么这么说?我们来看一下他是如何平定藩镇的。

宪宗与藩镇的斗争,是从西川开始的。

李纯回绝刘辟以后,刘辟便调兵遣将,将东川治所梓州围了个水泄不通,同时跨过朝廷,任命他的心腹卢文若为东川节度使。

这时,顺宗已死,李纯再无后顾之忧,便决定重兵讨伐,绝大多数公卿认为巴蜀地势险要,难以攻取,惟有宰相杜黄裳挺身出列,高声疾呼:“辟狂戆书生,取之如拾芥耳!”并推举虽资望稍浅但颇具武略的神策军使高崇文领军前往。

不久,在高崇文的指挥下,唐军兵分两路,直捣西川治所成都,刘辟心大却无能,一战就被打得全线崩溃,后在逃往吐蕃的路上被生擒。

西川归于中央后,李纯又调河东节度使严绶,讨伐抗拒皇命的夏绥节度史杨惠琳,再次获得了连锅端的大捷。

西川与夏绥的解决,空前提高了唐廷的威望,并产生了极大的威慑力,许多藩镇节度使,先后提出入朝,接受朝廷的安排。

在这股潮流之中,镇海节度使李锜,也上书表示了同样的意愿,但他只是装装样子,以为可以对付过去。岂知宪宗来真的,派中使前去劳军,实质是催促李锜启程。

李锜一拖再拖,拖到无法再拖,只好以身体有恙为由搪塞。宪宗问宰相武元衡如何,后者回答得干脆利落——李琦说来就来,说留就留,怎能号令天下?宪宗由此下定决心,令李锜入朝。

李绮被逼之下,只能打出反旗。他先是杀掉劝他入朝的判官王澹,又命镇将杀了五州刺史,接管各州军政,同时进屯石头城,抗御北来的官军。

宪宗下令剥夺其爵,遣淮南节度使王锷率各道兵马进讨,然而还未等到合兵镇海,镇海军内部就发生了分化,兵马使张子良等人反正,攻入镇海军治所京口,活捉了李锜。李锜被押往长安,腰斩于市,镇海重归朝廷。

在连连得手之后,宪宗又决意解决河北诸镇,他选定的切入口是成德镇,把握的时机是节度使王士真死,其子王承宗自为留后。

宰相们却认为不妥,理由是河北诸镇旧弊积重难返,加上各镇盘根错节,不可轻率动兵,如果要动,也要从与河北三镇有千丝万缕联系的外围——淮西镇下手,而此时淮西节度使吴少诚已病入膏肓,时日无多了。

宰相李绛告诫天子:吴少诚身死之日,就是收回淮西之时,在此之前,千万不要节外生枝,与河北决裂。

然而此时的李纯已经被胜利迷住了双眼,他命自己的亲信吐突承璀率神策军发兵承德,讨伐王承宗。

结果吐突承璀被魏博节度使田季安联合王承宗打得大败,而这时吴少诚死了,他的结义兄弟吴少阳趁唐廷北伐之际,偷偷潜回蔡州,夺取了权利。

此时的王承宗也见好就收,他派人到长安上表请罪,借着这个台阶,李纯悻悻然下旨洗雪了王承宗的罪名,正式任命他为成德节度使,撤走了征讨部队。

就这样,历时九个月的大征伐劳师二十余万,耗军费七百余万缗,不但久讨无功,还错过了除去淮西的最好机会。

年轻的李纯终于为自己的心高气傲付出了代价。

然而李纯是幸运的,元和七年(812年),田季安疯了,十一岁的田怀谏被推上了副大使之位,李纯决定对魏博用兵,然而李绛却认为,田怀谏乳臭未干,肯定控制不了局面,不久将发生内变,根本不必用兵。

这次李纯听取了李绛的主张,不久果然等来了兵变,魏博牙兵不愿受家童的摆布,拥立兵马使田兴为主,田兴心向朝廷,飞马献来了六州地图,表示归顺长安。

兴奋的李纯当即任命田兴为魏博节度使,赐名田弘正,并派裴度携一百五十万缗前往河北,犒赏牙军,魏博镇在形式上归顺了中央。

魏博的回归,改变了长安的被动。元和九年,淮西在五年内第二次传来节度使死亡的消息,李纯这次不想再错过机会。

虽然这场战争足足打了四年,影响波及全国,但最终还是凭着李愬的“雪夜入蔡州”,平定了淮西镇。

在此过程中,王承宗和淄青节度使李师道表现得极不安分,前者不断联合其他节度使上表要求赦免吴元济之罪,给唐廷下绊子,后者更是直接出兵,烧毁了河阴巨仓,几乎把唐廷的后勤储备端了个底掉,而且还刺杀了主持削藩的宰相武元衡,重伤了宰相裴度。

于是,在元和十一年(816年),淮西战场尚处于胶着之际,李纯便将兵锋指向了这两个藩镇。然而两年无功,唐廷被迫退兵。

元和十二年,田弘正奉诏讨伐王承宗,于南官大破之,王承宗势蹙请降,“自陈为卢从史所离间,乞输贡赋,请官吏,许其自新。 ”李纯亦因久战乏力,使官军撤退了事。

平藩最后一个大胜利,是平定淄青李师道。

吴元济被灭后,各藩镇再度向朝廷表忠心,纷纷质子割地。李师道大惧之下,也做出同样表示,但不久就反悔,继续与朝廷对抗。

于是李纯调宣武、义成、武宁、横海、魏博五镇之兵进行会剿,然而还未等兵临城下,淄青兵马使刘悟就响应官军,杀了躲进厕所小格间的李师道和其子李弘方,淄青十二州也重归唐廷。

李师道被灭后,王承宗恐惧,上表谢罪,唐廷此时兵力已疲,也无力再行征讨。

元和十五年,王承宗病死,军中推其弟王承元为留后。王承元恭谨怯懦,不敢再于本镇世袭,李纯下诏任命他为义成军节度使,成德镇也归于一统。

至此,唐宪宗完成了大唐形式上的统一,节度使入朝述职再次成为惯例。然而,唐朝的统一是短暂的,元和中兴仅有15年,况且各大藩镇节度使虽然迫不得已入朝,但宪宗也没有硬来,态度好的藩镇几乎还是父死子承,如成德镇和魏博镇,最多也就是对调而已。

所以等到唐穆宗继位,天下很快就崩解,藩镇重起,宪宗时代的胜利果实也一朝尽没。

由于篇幅过长,本文分为上下两篇,敬请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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