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弹金瓶80】西门庆李瓶儿乐极生悲

风语漫红楼 2024-05-01 03:15: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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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西门庆和李瓶儿以为万事俱备、纵情淫乐的时候,意外出现了:

只听外边一片声打的大门响,使冯妈妈开门瞧去,原来是玳安来了。西门庆道:“我吩咐明日来接,这咱晚又来做甚么?”因叫进来问他。那小厮慌慌张张走到房门首,因西门庆与妇人睡着,又不敢进来,只在帘外说道:“姐姐、姐夫都搬来了,许多箱笼在家中。大娘使我来请爹,快去计较话哩。”

大半夜的,女儿女婿突然来,而且带着家私,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意想不到之事。别说吴月娘,就是西门庆也感觉到了不对:

这西门庆听了,只顾犹豫:“这咱晚,端的有甚缘故?须得到家瞧瞧。”连忙起来。妇人打发穿上衣服,做了一盏暖酒与他吃。

等到家一看,果然,祸事来了:

打马一直到家,只见后堂中秉着灯烛,女儿女婿都来了,堆着许多箱笼床帐家伙,先吃了一惊,因问:“怎的这咱来家?”女婿陈敬济磕了头,哭说:“近日朝中,俺杨老爷被科道官参论倒了。圣旨下来,拿送南牢问罪。门下亲族用事人等,都问拟枷充军。昨日府中杨干办连夜奔来,透报与父亲知道。父亲慌了,教儿子同大姐和些家伙箱笼,且暂在爹家中寄放,躲避些时。他便起身往东京我姑娘那里,打听消息去了。待事宁之日,恩有重报,不敢有忘。”西门庆问:“你爹有书没有?”陈敬济道:“有书在此。”向袖中取出,递与西门庆。折开观看,上面写道:

眷生陈洪顿首书奉大德西门庆亲家台览:余情不叙。兹因北虏犯边,抢过雄州地界,兵部王尚书不发救兵,失误军机,连累朝中杨老爷,俱被科道官参劾太重。圣旨恼怒,拿下南牢监禁,会同三法司审问。其门下亲族用事人等,俱照例发边卫充军。生一闻消息,举家惊惶,无处可投,先打发小儿、令爱,随身箱笼家活,暂借亲家府上寄寓。生即上京,投在姐夫张世廉处,打听示下。待事务宁帖之日,回家恩有重报,不敢有忘。诚恐县中有甚声色,生令小儿外具银五百两,相烦亲家费心处料,容当叩报没齿不忘。灯下草书,不宣。仲夏二十日洪再拜

你别说,西门庆这亲家,陈敬济的爹陈洪具有高度的政治敏感性啊。

他的靠山一倒,立马就警觉起来,赶紧让儿子儿媳带了家私先投奔一个安全之处。

自古以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但假若一人得祸,也会殃及池鱼的。

见亲家如此,西门庆也不敢怠慢:

西门庆看了,慌了手脚,教吴月娘安排酒饭,管待女儿、女婿。就令家下人等,打扫厅前东厢房三间,与他两口儿居住。把箱笼细软都收拾月娘上房来。陈敬济取出他那五百两银子,交与西门庆打点使用。西门庆叫了吴主管来,与他五百两银子,教他连夜往县中承行房里,抄录一张东京行下来的文书邸报来看。上面端的写的是甚言语:

兵科给事中宇文虚中等一本,恳乞宸断,亟诛误国权奸,以振本兵,以消虏患事:臣闻夷狄之祸,自古有之。周之猃狁,汉之匈奴,唐之突厥,迨及五代而契丹浸强,至我皇宋建国,大辽纵横中原者已非一日。然未闻内无夷狄而外萌夷狄之患者。语云:霜降而堂钟鸣,雨下而柱础润。以类感类,必然之理。譬若病夫,腹心之疾已久,元气内消,风邪外入,四肢百骸,无非受病,虽卢扁莫之能救,焉能久乎?今天下之势,正犹病夫尪羸之极矣。君犹元首也,辅臣犹腹心也,百官犹四肢也。陛下端拱于九重之上,百官庶政各尽职于下。元气内充,荣卫外扦,则虏患何由而至哉?今招夷虏之患者,莫如崇政殿大学士蔡京者:本以憸邪奸险之资,济以寡廉鲜耻之行,谗谄面谀,上不能辅君当道,赞元理化;下不能宣德布政,保爱元元。徒以利禄自资,希宠固位,树党怀奸,蒙蔽欺君,中伤善类。忠士为之解体,四海为之寒心。联翩朱紫,萃聚一门。迩者河湟失议,主议伐辽,内割三郡,郭药师之叛,卒使金虏背盟,凭陵中原。此皆误国之大者,皆由京之不职也。王黼贪庸无赖,行比俳优。蒙京汲引,荐居政府,未几谬掌本兵。惟事慕位苟安,终无一筹可展。乃者张达残于太原,为之张皇失散。今虏犯内地,则又挈妻子南下,为自全之计。其误国之罪,可胜诛戮?杨戬本以纨绔膏粱叨承祖荫,凭籍宠灵典司兵柄,滥膺阃外,大奸似忠,怯懦无比。此三臣者,皆朋党固结,内外蒙蔽,为陛下腹心之蛊者也。数年以来,招灾致异,丧本伤元,役重赋烦,生民离散,盗贼猖獗,夷虏犯顺,天下之膏腴已尽,国家之纲纪废弛,虽擢发不足以数京等之罪也。臣等待罪该科,备员谏职,徒以目击奸臣误国,而不为皇上陈之,则上辜君父之恩,下负平生所学。伏乞宸断,将京等一干党恶人犯,或下廷尉,以示薄罚;或致极典,以彰显戮;或照例枷号;或投之荒裔,以御魑魅。庶天意可回,人心畅快,国法以正,虏患自消。天下幸甚!臣民幸甚!

奉圣旨:“蔡京姑留辅政。王黼、杨戬着拿送三法司,会问明白来说。钦此钦遵。”续该三法司会问过,并党恶人犯王黼、杨戬,本兵不职,纵虏深入,荼毒生民,损兵折将,失陷内地,律应处斩。手下坏事家人、书办、官掾、亲家董升、卢虎、杨盛、庞宣、韩宗仁、陈洪、黄玉、刘盛、赵弘道等,查出有名人犯,俱问拟枷号一个月,满日发边卫充军。西门庆不看,万事皆休;看了耳边厢只听飕的一声,魂魄不知往那里去了。就是:

惊伤六叶连肝肺,吓坏三毛七孔心。当下即忙打点金银宝玩,驮装停当,把家人来保、来旺叫到卧房中,悄悄吩咐,如此这般:“雇头口星夜上东京打听消息。不消到你陈亲家老爹下处。但有不好声色,取巧打点停当,速来回报。”又与了他二人二十两银子。绝早五更雇脚夫起程,上东京去了,不在话下。

这下我们看清楚西门庆的关系网了。

西门庆的直接靠山就是他的儿女亲家陈经济的父亲陈洪。

而陈洪的靠山就是杨戬杨太尉。

西门庆为什么要在阳谷县如此吃得开,称王称霸,原来根源在这里。

果然,武松奈何不了他,知县也奈何不了他。

俗话说,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一旦根基动摇,西门庆的危机感就来了:

西门庆通一夜不曾睡着,到次日早,吩咐来昭、贲四,把花园工程止住,各项匠人都且回去,不做了。每日将大门紧闭,家下人无事亦不许往外去。西门庆只在房里走来走去,忧上加忧,闷上加闷,如热地蜒蚰一般,把娶李瓶儿的勾当丢在九霄云外去了。

这个时候,最要紧的就是低调,不能再招人耳目,引人嫉妒。于是:

改造花园的工程挺了。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

李瓶儿的婚事搁浅了。

为什么?

因为改造花园,其实就是西门庆和李瓶儿通奸的证据,而且是大白天下的证据。

这个时候如果娶李瓶儿,就会招来风言风语。

这个时候一个小小的破绽说不定就会成为政敌进一步攻击的把柄。

西门庆平日里在阳谷县干了多少坏事,霸占了多少钱财,有多少人恨西门庆。

这些,西门庆心里面清清楚楚,所以,他老人家,突然偃旗息鼓,藏了起来。

西门庆的政治敏锐性,就连吴月娘这种城府极深的女子也预料不到:

吴月娘见他愁眉不展,面带忧容,只得宽慰他,说道:“他陈亲家那边为事,各人冤有头债有主,你也不需焦愁如此。”西门庆道:“你妇人都知道些甚么?陈亲家是我的亲家,女儿、女婿两个孽障搬来咱家住着,平昔街坊邻舍恼咱的极多,常言:机儿不快梭儿快,打着羊驹驴战。倘有小人指搠,拔树寻根,你我身家不保。”正是:关门家里坐,祸从天上来。这里西门庆在家纳闷,不题。

西门庆果然,是从刀尖上过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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