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年，张爱玲凭借《沉香屑：第一炉香》《第二炉香》在上海文坛初试锋芒。

34岁的风流才子柯灵刚接编商业性杂志《万象》，他想约稿张爱玲，请紫罗兰庵主人周瘦鹃引见吧，又踌躇再四。

谁知在七月的一天，23岁的张爱玲身穿一袭淡雅的丝质碎花旗袍，将《心经》的稿子，还有手绘的插图郑重交付予他。

柯灵当然是喜出望外。

小说《心经》和佛经《心经》重名，佛经《心经》讲明心见性，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而小说《心经》反其道而行之，却是谈论求不得、怨憎会、五阴炽盛，人生之苦。

小说讲了一个惊世骇俗的故事，即便放在80年后的今天，也是要被骂上热搜的尺度。

许小寒、许晓峰，张爱玲画

一、父女相恋

许家住在上海白宫公寓的最高层，在屋顶花园低下。

许小寒有一个令旁人艳羡的幸福的、美满的、合乎理想的家庭。

许小寒是极长极长的黑眼睛，眼角向上剔着，有一种奇异的令人不安的美，她过20岁生日。

许峰仪是她爸爸，有钱，有权力、有地位。他还不到40岁，不但身材高大，还有15年前，妆扮成粉光脂艳的时装妇人的照片。

许小寒和他爸爸去国泰看电影，一个同学问“那是你的男朋友么？”

她会挽着许峰仪的胳膊，介绍给来参加她生日聚会的朋友们。她会把脸伏在他身上，也会把下颌搁在他头上。

许小寒说“男人对于女人的怜悯，也许是近于爱。女人对于男人的爱，总得带点崇拜性。”

她说她不结婚，她要许峰仪知道她的心，她是一生一世不打算离开许峰仪的。

蓦然惊觉，许小寒和许峰仪是禁忌的父女之恋。

许峰仪当然知道，他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的手按在许小寒象牙黄的手臂上，那象牙黄的肉体……，他仿佛给火烫了一下，脸色都变了。

事情是怎样开头的，他并不知道。

许峰仪如竹篱笆上的青藤，努力往上爬，满心只想越过篱笆去，到新的宽敞的世界。谁知过了篱笆，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空得令人眩晕。

许峰仪与许太太的感情，早完了。

讨论许小寒和许峰仪，他们不但有血缘、伦理的禁忌与桎梏。还有男人女人的爱而不得。

恋父情结是年轻女生对年长男人在精神、心理、甚至物质上的崇拜反映。

在那个时代，男尊女卑，男人可以纳妾。女人没有接受教育、工作机会少。男人是女人的长期饭票，女人提供性及生育资源。

许峰仪不会休妻及不要女儿。

许小寒、许太太，张爱玲画

二、母女相嫉

许太太自然也是美的，有一张俊秀的脸，但胖胖的，眉心有两条皱纹。

许太太和许峰仪自然也有爱情的黄金时期，没有猜忌，没有试探，没有嫌疑。

许小寒生下来时，算命的说克母。打算把她过继给北方的三舅母，许太太舍不得。

许太太的人和她穿的细格子绸衫颜色是一样的，桃灰色。不似年轻的段绫卿，耳环是樱桃红的，人也颀长洁白，穿樱桃红鸭皮旗袍。

段绫卿是许小寒认识多年的朋友兼同学，也刚过20岁生日。

连许小寒也笑话许太太，她老了。许小寒比着许太太，显着许太太不如许小寒。

在许小寒的追求者兼同学龚海立眼里，她是最天真的女孩子，最纯洁的。在许峰仪看来，天下的天真的女孩子，大约都跟他差不多。

许小寒拒绝龚海立，拉拢他和段绫卿，他们很快一个要娶，一个要嫁。

但许小寒天真中自有她的恶毒。

30岁以后，许太太偶尔穿美丽的衣裳，或者对许峰仪流露感情，许小寒便笑话她，许峰仪也笑话她。

谁知徐峰仪找的新欢却是段绫卿。

许太太是婚配，许小寒则是许峰仪的小情人，段绫卿则是许峰仪的情人。

许小寒认为许太太是情敌。

爱是自私的占有，爱人是惟一的、排它的，爱里天生含着恨与嫉妒。

比如许小寒深知龚海立倾心于自己，却又故意把他爱她的故事讲给许峰仪听，甚至说她和龚海立订婚了。

她投石问路地试探，刺激、撩拨、挑衅许峰仪的神经，观察他在乎、紧张她的反应。让两个男人形成雄竞，为了她一决高下。她要洞若观火的虚荣、得意。

许小寒认为，许峰仪因为许太太软弱、不闻不问及纵容，被段绫卿抢夺了。是她们合伙，导致她的情感破产。

她怨许太太“妈，你早也不管管我！”

许太太说她有点知道，但不敢相信，是许小寒逼着她相信。

许小寒、段绫卿，张爱玲画

三、情是何物

段绫卿家境不好，她母亲成天只顾抽两筒烟，她哥哥娶了媳妇，又死了。

母亲和嫂子都失去了丈夫，没有钱，也没有受过教育。

她认为“女孩子们急于结婚，大半是因为家庭环境不好，愿意远走高飞。”

她觉得在一定阶级与年龄的未婚者范围内，她是“人尽可夫”的！

许小寒说“我要是有绫卿一半美，我早喜欢疯了！”

段绫卿会弹唱，和许小寒长得有点像，许小寒仿佛是段绫卿的临水照影。

龚海立不但在毕业生中获得医科成绩最优奖，有家产，刚毕业便找到了好差事，人也拿的出去。

龚海立说他给段绫卿的爱，是不完全的，那只是顶浮泛的爱。

段绫卿也说，“这一点爱，别的不够，结婚也许够了。许多号称恋爱结婚的男女，也不过如此罢了。”

段绫卿之所以选择许峰仪，是他比龚海立有钱，有地位。虽然她在法律上没有一点地位，谁都看不起她。

而许峰仪选择段绫卿，是因为他有妻子，段绫卿不顾一切地跟他，显然她爱他。

许太太对许小寒说“你爸爸不爱我，又不能够爱你——留得住他的人，留不住他的心。他爱绫卿。他眼见得就要四十了，人活在世上，不过短短的几年。爱，也不过短短的几年。由他们去罢！”

许小寒说“有了爱的婚姻往往是痛苦的。你自己知道。”

你爱他，他不爱你。他爱你，你不爱她。

男人女人的感情永远是剪不断、理还乱。恨世间，情是何物？

愿人人皆有健康的、正常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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