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吃饭了吗？”孩子爸董立超问婆婆。 “我不饿”婆婆微弱的声音从立超的手机免提里传出来。 我们吃完饭我正在擦桌子，然后问了一句“妈，早饭不吃可不好，大嫂给你做的什么早饭啊” “小慧呀，妈不饿，实在是不想吃”婆婆一直在强调不饿。 “妈，我们马上就要出门干活了，有什么事就说”立超一边拿饭盒一边问婆婆。 “哦，去吧，我，我没什么事就是打个电话问问你们吃饭了吗” “妈，那我挂了，到月底了我去接你” “儿子，你们早点儿来接我” “好嘞，知道了，我们提前几天接你回来” 立超刚要挂断电话，就听到手机里传出妯娌大嫂的喊声“你给小宝洗完澡没，光知道吃闲饭，养你有什么用，这屋里什么味儿？一股老人的味道，难闻死了，今天几号？还是我的小宝香，比有的人都好闻……” 立超挂断电话后我问了一句“她这是说谁呢？怎么我感觉大嫂指桑骂槐呢，她不会是明里暗里的说咱妈呢吧” “你想多了，大嫂那个人虽说比较矫情，可也不至于说咱妈吧，不会，不会，赶紧收拾走吧，要不该让人家干完了” 我和立超两个人在农村生活，公公去世的早，前几年婆婆身体还算硬朗，自己一个人可以生活，从去年上半年开始，她的身体每况愈下，最明显的是记忆力减退，不是忘这就是忘那，以至于身边不能不没有人。 立超就和大伯哥商量关于婆婆养老的事情，大伯哥是个有正式工作的人，妯娌大嫂是个教小学的老师，他们婚后不久就贷款在城里买了房子，我还记得当时为凑够首付的钱，大伯哥想把自己在老家农村自己的那几间房子卖掉，当时我和立超商量想买了大伯哥的房子，并且对大伯哥说“大哥，你那房子如果想卖就卖给我们，我们一分钱不会少给，卖给别人多少钱，就卖给我们多少钱”大嫂说“不卖，谁说的我们要卖” 结果没几天，我们的前邻大哥那天来串门，他说“你大伯哥的房子你怎么不要了呢，让他卖给外人” 我听了心里一惊，说“不对吧，你是不是听错了，我大嫂说她们不卖，怎么又卖给了别人呢，我还再三问她们，如果要卖我们就买了，不会少给一分钱” 邻居大哥说“怎么会错呢，村南头大全他们买了，今天正收拾着打算装修呢” “大全多少钱买的，大哥他们说卖十万” “大全家九万买的，千真万确”邻居大哥说完我都觉得好笑，这叫什么事儿，几万块钱我们还是拿的出来的，至于偷偷摸摸的吗。 邻居大哥说“其实不买是对的，买了说不定还说你的占了便宜，这卖给了外人，他说不上你们的不是，以后事儿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我觉得是这么个理，后来大伯哥他们再没提过这事儿，我和立超也问都不问，毕竟是人家房子，爱卖给谁卖给谁，我们无权干涉。 自从大伯哥他们搬到城里住了之后，就基本没怎么回来过，即使回来了也是他自己回来，大嫂一次没来过，最近的一次就是公公去世时回来过。 这次婆婆状态不好后，立超给大伯哥打去电话“哥，咱妈可能离不开人了，以后不能自己过了，你看怎么办？我也知道你们忙，要不我就接到我家里照顾，你说呢” 大伯哥说“哪能你自己照顾，不行就轮流照顾吧，让妈到咱俩家一家一个月” “行，我没意见，都听你的”立超直接答应了大伯哥的提议。 接下来婆婆最先跟着我们，立超和我商量说“咱妈身边如今不能没有人，你就别去打工了，在家里照顾咱妈，收拾家务做做饭” “也行，等大哥接妈走了我再去打短工” 结果婆婆在我家住了两个月也不见大伯哥来接她，那天晚上我对立超说“大哥他们是不是忘了接妈这茬了，如果他不说轮流照顾，妈可以在咱家住着，是他提出来轮流照顾的，怎么到现在也不来接妈了，这叫什么事儿” 立超说“也许大哥没时间呢，你看大嫂又是老师，每天的工作量不小，备课教课的，大哥在单位里肯定也挺忙，他们不来接咱们就让妈在咱家住着吧，你就照顾着，别那么多事儿，都是亲哥们，可别做那多事的人” 就这样婆婆在我们家住了两个多月，大伯哥终于打电话来了“接妈这茬我忘了，工作太忙了，明天你们送妈过来吧” 立超听了估计也有点儿不高兴，什么我们把婆婆送过去，不应该他来接着婆婆走吗，结果立超说“现在是月中，就让妈住到月底吧，也好算日子，到时候你别忘了过来接妈过去” “好好好”大伯哥一连串的说好。 到了月底，大伯哥又没了动静，立超故意打去电话“哥，到月底了，是你来接妈过去，还是我把妈送过去” “你送妈过来吧”大伯哥说。 月初的一大早我给婆婆收拾好行李，拉着她的手说“妈，这次你去大哥家住，在他家住一个月我们就去接你回来” “好啊，我还没住过你大哥家呢”婆婆满脸的期待和高兴。 到了大哥家，大哥把婆婆的行李放到了那个只能容下一张小床的而且又不能采光通风的小卧室里。 “哥，那不是有个能采光的屋吗？怎么不让妈在那屋里睡觉？”立超问大伯哥。 “那是晨晨的卧室”大伯哥说。 “晨晨不是读研究生去了吗？一时半会儿又不回来，放假才回来呢”立超说。 “这是你大嫂安排的，就让妈住那屋吧”大哥看来丝毫不敢违抗大嫂的安排。 “妈就睡这屋挺好的，晨晨是我的孙子吗？” “妈，你忘了晨晨是你的大孙子”我说。 “对对对，是大孙子，我想起来了”婆婆的眼睛里又充满了高兴。 安顿好婆婆后，立超问“大哥，你请好假了呀” “请假？请什么假？我马上去上班” “你上班了，谁来照顾咱妈，她可是记性不好” “哎呀，你们快走吧，这事儿你们就别操心了” 说完大伯哥推着我俩往外走。走到楼下后，立超说“咱们在这小区里藏着，看看大哥一会儿去上班不，留咱妈一个人在家里可不行” 于是我和立超就藏到了大伯哥家单元门口的那个拐弯处，半个小后之见大伯哥真的下来了。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让妈来也是留她一个人在家，她对大哥家里更是一点儿不熟悉，太危险了”立超有点儿不放心的说。 “要不咱们再等等看，没准儿大哥去买菜了呢”我安慰立超。 “不对，刚才在楼上我问大哥他是不是请假了，他说他没请假，肯定是去上班了，咱们还是去楼上吧看看吧” 说完立超拉着我往大伯哥家楼上跑。 到了门口，立超敲门“妈，开门，我是老二，妈” “你是谁我都不开门，都是骗子”婆婆在屋里说。 “你看到没，大哥都嘱咐好妈了” “嘱咐有什么用，妈没记性了，一会儿就忘记了” “妈，你开门，我要上个厕所，解个手”立超又找了个理由。 忽然听到屋里喊了一声“哎呦，烫死我了” “开门，开门”立超急了 “给大哥打电话吧”我催着他。 立超给大哥打去电话，大哥不一会儿气喘吁吁的来了，打开门一看，婆婆被电热水壶烫到了手还有脚。 “我不是嘱咐过你了吗？你怎么就是记不住啊，这怎么办？怎么办？”大伯哥还生了婆婆的气。 “妈就是记不住才需要身边有人的，你喊什么”立超朝大伯哥也急了眼。 婆婆的眼神里充满着委屈和害怕，她说“是我没用，老了，该死了，是我不好，你们别嚷嚷了” 说完婆婆的眼泪流了出来，我看了心里不是滋味儿，说“大哥，你实在没时间我们要不还把妈接走吧” “我请个短期的保姆吧”大伯哥很无奈的说了一句。 “请什么保姆啊？”大嫂说着话开门进了屋。 “大嫂”我和立超同时叫了一声。 “你们放心走吧，我照顾就行”大嫂看了我们一眼。 说实话对于这个妯娌大嫂我不是太喜欢，她们家是城里人，有点儿看不起农村人的样子，总觉得城里人高人一等，所以平时我们也很少联系，各过各的没交集更好。 “你不上班吗？怎么照顾咱妈”我不由自主的了一句。 “你们把妈留下就可以回去了，怎么照顾是我们的事，要不你们就把妈再接走”大嫂坐在沙发上说。 我想也对，既然把婆婆送来了还掺和人家怎么照顾这不是明显自己事多吗？ “那我们就走了，妈，你好好休息，我们走了，还有你的老人机别忘了在兜里装着，我们给你打电话”说完我拉着立超离开了大伯哥的家。 这不婆婆在大伯哥家待了还不到二十天，一大早婆婆就打来电话，刚开始听着没什么问题，就是从挂断电话时听到的妯娌大嫂的电话。 “我总觉得不对劲，咱们还是去看看妈”我看着立超。 “好吧，看看也就放心了” 说着我俩赶紧打车去了城里大伯哥的家。 刚到楼上，还没来得及敲门，就听到屋里隐隐约约的传出声音来“这个月怎么过的这么慢，还不到月底，烦死了，你妈还不如我的小宝，我让小宝干什么它就干什么，你妈倒好，有的话说一百遍都记不住，你闻闻家里都什么味儿，你赶紧弄着她去洗澡” “咱家不就能洗吗，去外边怎么洗”大伯哥说话了。 “怎么，难不成在咱家我给她洗吗？你想什么呢，我都不给我妈洗，给你妈洗？笑话，是不是小宝？走了小宝，妈妈给你洗澡去”大嫂的话听着太刺耳。 我伸手敲门，“开门” “谁呀” “我们”我一点儿都不再客气。 “你们怎么来了”大伯哥好奇的问。 他的意思就是还不到月底呢。 “大哥，刚才我听到大嫂喊小宝、妈妈什么的，你们生二胎了吗？”我问大伯哥。 “是你大嫂养了一只泰迪狗，叫小宝” “泰迪狗和晨晨一个辈分啊，晨晨是你们的儿子，管你们叫爸妈，怎么让一只狗也叫管你们叫爸妈，这是怎么回事儿啊大哥” “老二，接我走吧，我要回村里去”婆婆的眼泪在眼里打转，看的我心里一阵不得劲。 “妈，我们就是来接你的”立超赶紧拉着婆婆的手。 “还不到时间呢，你们接走是自愿的，可不是我们撵走的”大嫂抱着她那只泰迪儿子从卫生间出来了。 我瞪了她一眼没说话，进屋给婆婆收拾衣服，没想到婆婆那个小屋里一阵臭味儿，不对呀，婆婆知道大小便，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接回家再给婆婆洗澡。 “妈，你看你，你说想老二了，让我给你拨通电话，你却让他们来接你回家，这显得我多不孝顺”大伯哥的话让我不由自主的回了一句“大哥，但愿你说的是真的” 说完我们带着婆婆下了楼。 大伯哥也跟着下来，到了楼下他说“这是我给咱妈的钱，你们拿着” “别了，我有钱，养的起妈，要不是顾及你的面子我就不会让妈来你家，大嫂可真行，你对她的爹妈那么好，可是她对你的亲妈却这样，你白活了，还有大嫂不是为人师表吗，怎么教的孩子们我真是有点儿怀疑，这样的人不配当老师，她家是城里人，城里人不是看不起农村人吗，干嘛还嫁给你这个农村人，还不是当初嫁不出去吗？有什么值得了不起的” 说完我们头也不回的带着婆婆走了。 到了小区门口，我看到有卖煎饼的，问婆婆“妈，你吃煎饼吗？” “吃” “老板，要一个煎饼，放两个鸡蛋，两根火腿肠” 以后我们不会让大伯哥接婆婆去他那里，不会再让婆婆的晚年受一丁点儿的委屈，我们要给自己的孩子做个好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