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日本侵略者强占了我东北三省。中国共产党为三千万东北人民开辟了抗日救国的道路，组织抗日联军，在白山黑水间，到处打击敌人。

1937年7月7日，日本帝国主义在芦沟桥燃起了新的侵略战火。东北抗日联军在党的领导下，配合全面抗战，活动更加积极。这天，在牡丹江附近的森林里，一支抗联队伍正在开党委会，讨论作战计划。

林子里静悄悄的，同志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一张地图上。大家看了一会，王大队长开言道： “敌人在这一带纠集了两个师团的兵力，准备调进关去，我们的任务，就是不让他们开走一兵一卒！……”

指导员冷云一直在沉思着。她听完大队长的话，眼睛一闪道：“咱们应该主动发动攻势，先打敌人的据点楼山镇！”王大队长赞许地看了她一眼：“对！咱们主要的打击，应该朝这个方向！”

同志们对冷云的意见一致表示同意，当下把作战计划商量停当，会议就散了。大家分头回去传达党委会的决定，进行战斗动员。

冷云回到小队队部，在党小组会上一传达，朝鲜女战士班长安大姐兴奋得直跳起来：“指导员，我报名参加突击队！”黄桂芳和杨秀贞也嚷着：“我们也报名参加，一定要在楼山镇为祖国立功！”

第二天傍晚，大队长带领突击队悄悄出发，队伍中除了冷云、杨秀贞、黄桂芳、小王、小于和参军不久的胡秀芝，还有一个朝鲜女战士小金。她们跨着与男同志一样的步伐，雄赳赳地并肩挺进。

三更时分，队伍到了楼山镇外的树林里。大队长挥手打了个暗号，让战士们伏倒地上。大家的眼睛紧盯着镇口炮楼上的探照灯，伺机行动。

探照灯划过树林，慢慢向后照去。大队长抓住空隙，马上派出四个战士，带上炸药包，钻出了林子。

四个战士贴着地面，爬到炮楼前的铁丝网边。这时北风越刮越紧，吹得铁丝网上的洋铁罐叮当直响。两个守岗的鬼子受不住寒冷，抖瑟瑟地躲进炮楼里，取出一瓶烧酒，争着往嘴里灌。

这是个下手的好机会。战士们用熟练的动作，剪开铁丝网，一个接一个从缺口里钻了进去。

等了一会，两个鬼子带着醉意出来了。战士们一个箭步窜上去，没等鬼子看清是谁，几把刺刀同时刺进了他们的心窝。

战士们随即把两个炸药包放在炮楼下，点着了引火线，就拔脚向隐蔽处跑去。

突然，炮楼上的探照灯照到了他们身上。敌人慌了手脚，正要打枪，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炮楼随着硝烟火光，飞上了天空。

镇里的鬼子从睡梦中惊醒，刚吹响集合号，抗联队伍已经以排山倒海之势冲进来了。有些鬼子连军服也没来得及穿上，满街乱跑，仓皇应战。

战士们分成几路，猛冲猛杀。胡秀芝还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战斗，又兴奋，又紧张。她想多杀死几个鬼子，可是手里的枪老不听话，急得她索性站在道旁“砰砰”地打起枪来。

正在这时候，冷云赶过来，二话不说，猛一把将她拉倒地上，说：“你这么打不行，那太危险。要先把自己隐蔽起来，然后看敌人近了，瞄准了打。”

说话间，前面来了几个乱奔乱窜的鬼子，冷云向胡秀芝做了个手势，自己先打了一枪，把跑在前面的一个鬼子打倒了。

胡秀芝学了冷云的样子，跟着打了一枪，另一个鬼子也应声倒下。冷云看了她一眼，好像在问：“怎么样？”胡秀芝会意地点点头，表示懂了。她瞄准前方“砰”的又是一枪，又一个鬼子倒下了。

其余的鬼子慌忙钻进一间屋子。冷云和胡秀芝追赶过去，迎面碰上了安大姐等几个人。她们便合在一起，把屋子团团包围起来。

黄桂芳举起手榴弹堵着窗口，高声喊道：“快缴枪！慢了就拉火啦！”鬼子只想保住性命，乖乖地把枪从窗口丢出来。胡秀芝接过一支背一支，不一会，她就背上了四五支枪。

战斗进行到天明时，敌人全垮了。抗联战士个个喜笑颜开，背着战利品，押着俘虏，从四面过来汇集。冷云她们也赶着一群敌人走来。

整个楼山镇顿时沸腾起来。老乡们敲锣打鼓拥向街头，欢迎抗日英雄。楼山镇成了欢乐的海洋。

大队长抓紧时机，叫战士们打开粮仓，把一包包大米搬出来。他说：“老乡们，这些大米本来就是你们的，现在请大家快点扛回去吧！”

老乡们个个露出感激的神色。有个老大爷眼里着泪花，挤到大队长面前，激动地说：“你们替老百姓打仗，常年在深山老林里吃野菜，已经够苦的了。这粮食应该让咱们的部队吃。”

冷云见老乡们不肯接受，一跃跳上米包，劝说道：“乡亲们，这几年来你们给抗联出的力可不小。这些粮食一定得给你们留下，去扛吧！快点！”可是老乡们谁也没有动一动。

正在互相推让的时候，忽然有个战士跑来报告敌情。老乡们一听，早把分粮食的事丢在脑后，都为自己部队的处境着急起来。

大队长立即发出了准备转移的命令。随后大声对老乡们说：“乡亲们，快分吧！迟了粮食又要落到敌人手里，不能再磨蹭了！”老乡们见推辞不得，只好接受了。

大队长与冷云研究了敌人援军必经的路线，就派胡秀芝、小金和几个男战士，组成一个破路组，去伏击敌人。

破路小组走后，抗联队伍带着战利品，高唱胜利歌，离开楼山镇回营地去了。老乡们都依依不舍地跟在后面，有的送出一两里路远，才抹着热泪回来。

就在队伍回山途中，破路小组到达了楼山镇外的公路上。他们选好一个合适的地方，就动手挖掘陷坑。

大家正挖着掘着，胡秀芝侧耳听了听，问小金：“你听！镇上这会儿怎么什么也听不见了？咱们的队伍撤了没有？”小金见她这副担心样子，用力挖了一铲土：“不管撤没撤，快干吧！”

胡秀芝跟着大伙紧张地挖了一会，陷坑挖好了。这时，远远地传来一阵马达声。小金一听，忙喊：“敌人来了，快！”大家七手八脚用树枝和草把陷坑盖好，便转身向树林里跑去。

转眼间，几辆满载鬼子的卡车风驰电掣地驶来了。只听得“轰隆”一声，走在头里的一辆栽进了坑；第二辆来不及刹车，撞到第一辆的屁股上，也立刻翻了身。

后面的一辆侥幸刹住。车上的鬼子急急忙忙跳下来，一个军官叽哩呱啦叫了一阵，举起大洋刀，赶着部下向树林冲去。

鬼子追上来了。破路组边打边撤，有两个战士受了伤。胡秀芝眼看形势不利，一面还击，一面对小金说：“你们赶快回山去！分散开，分散开呀！”说完，她就向另一个方向跑。

胡秀芝是有意给敌人设“迷路”，好让同志们脱身。敌人一见有人在林子里乱窜，便紧紧从后面追来。

胡秀芝忽东忽西地奔着，当她跑上一条小路时，忽然腿上中了一枪，脚一软，“噗”地栽倒在地上。

敌人军官在后头一看，高兴地吼叫起来：“抓活的，抓活的…………”胡秀芝听得分明，心想：就是死也不能当俘虏！她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继续往前跑。

胡秀芝穿出树林，爬上山岗，朝下面打了两枪。但是，再扣扳机时，子弹却没有了！她一咬牙，从腰里抽出仅有的一颗手榴弹，拉开线，向敌人扔去。

手榴弹在敌人堆里爆炸，鬼子倒下了一片。胡秀芝趁这时刻，连爬带滚躲进了山崖边一个小土洞里。

敌人乱了一阵，心惊胆战地爬上山来，搜寻了半天，也没找到胡秀芝。鬼子军官以为她已跳了崖，气得把士兵痛骂一顿，领着七零八落的队伍走了。

胡秀芝见敌人走远了，挣扎着从土洞里爬出来。她想往营地走，可是才跨出两步，眼前一黑，就昏倒在地上。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她才醒过来，定了定神，忍着痛，奋力地往回爬。但是已经筋疲力尽，爬出不过几尺远，就跌下坡去。

她喘息着，只觉得浑身软得像棉絮，一点力气也没有了。“难道就躺在这里等死吗？”她望着营地方向，问了自己一句。但立刻又回答：“不，不能！”

这时候，一年前的惨景忽又出现在她的眼前：那天晚上，鬼子突然进村，她刚背起病重的丈夫想走，可是两个鬼子已经冲进屋里来了。

一个鬼子拿起火把就向房顶上点； 一个鬼子把她的丈夫掀倒炕上，架着胡秀芝就往外跑。

丈夫在火海般的屋子里，嘶声惨叫，胡秀芝的心像被撕碎了一样。等她挣脱了鬼子，跑到家门前时，屋子已成了灰烬。

正在这当儿，大队长领着队伍赶来，消灭了杀人放火的敌人。胡秀芝为了给丈夫报仇，跟着其他家破人亡的老乡，参加了抗联。

她跟着队伍来到营地，班长安大姐和几个女同志帮她换军装、打绑腿。胡秀芝高兴得不知怎么好，摸摸这个，看看那个，连连说：“你们多好呀！多好呀！”

换好军装，小王随手把一顶帽子给她戴上。大家端详着，一齐拍手笑道：“这回像个战士了！”胡秀芝想笑，突然又抱着头不吱声了。

安大姐感到诧异，忙问：“你怎么啦？”胡秀芝指指自己脑后的发髻：“你看，战士哪有梳这个的！”大家都呵呵笑了。这使胡秀芝更不好意思，坚决地说：“我不要这个了！”

小金听说，马上从背包里拿出剪刀，说：“我给你剪掉这个封建疙瘩！”说着，“咔嚓咔嚓”几下，就把她的发髻剪了。胡秀芝猛觉得后脑上一轻松，不由笑起来，同志们也跟着大笑。

笑声刚停，冷云走过来了。她向胡秀芝周身上下看了看，严肃而又亲切地说：“从此你就是抗日战士了。抗日不只是为自已报仇，更要为所有受难的中、朝百姓报仇！不打倒帝国主义，谁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胡秀芝就在党的教导和同志们的帮助下，逐渐懂得了革命的道理。现在一回想起来，顿时又有了力量，她一咬牙，挣扎着往前爬，心里不断地念着：“我一定要回去，一定能回去！”

她不顾痛，不顾饥渴，只管奋力往前，爬过了山坡，爬过了树林，爬过了草地···直到一轮明月高挂天空的时候，她才爬到了离营地不远的地方。

忽然，前面响起一阵杂碎的脚步声。胡秀芝以为敌人还在搜索，便掉转身，一头钻进了没人深的草丛里，警惕地向外面望着。

远处有一群人，慢慢地走了过来。胡秀芝定睛一看，嗨，走在头里的不是小金么？是自己人！她忘了一切，高兴得喊出声来。

原来破路组回去将胡秀芝的情况作了汇报，大队长随即派安大姐带了一班战士来找她。现在他们听到胡秀芝的喊声，喜出望外，连忙跑进草丛把她扶出来。

同志们慰问了一阵，黄桂芳忙拿出绷带替她裹扎伤口；小王打开一罐猪肉饭递给她：“快吃吧，你一定饿坏了。”

胡秀芝一面吃饭，一面叙述她怎样设“迷路”的经过。大家听了十分感动。小王拾起一块桦树皮，掏出铅笔头，写下了胡秀芝最后讲的两句话。

旁边的黄桂芳好奇地把树皮拿过来，就着月光朗声念道：“坚决抗日到底，誓死不做俘奴。”念完，她指着那“奴”字说：“这是亡国奴的‘奴’，不是俘虏的‘虏’，不对。”

杨秀贞抢上来看了看，理直气壮地辩驳道：“咦，当了俘虏，不就成了亡国奴吗？我看没错！”安大姐见她们相持不下，便带着笑说：“杨秀贞说得也有道理，不过这个字是写错了。”

同志们扶着胡秀芝回到营地，大队长和冷云见她回来，都着实高兴，并决定开个祝捷会，庆祝攻打楼山镇的胜利。

第二天晚上，祝捷大会在参天的树林里召开。战士们围着熊熊的篝火，听了大队长分析形势的讲话，更加充满了胜利的信心。欢呼声，口号声，不住地在人群中响起来。

这时,冷云高举着一本书,走到人群中间,兴奋地说:“告诉同志们一个好消息，军部已将毛主席写的《论持久战》翻印出来了，明天就发给大家学习。”话刚说完，雷鸣般的掌声又爆开了。

有几个朝鲜同志愉快地唱起朝鲜歌曲来。冷云见大家都很兴奋，便说：“同志们，欢迎安大姐、小金跳个朝鲜舞好不好？”战士们齐声应道：“好啊！来一个吧！”安大姐和小金就在掌声中走进了场子。

随着悠扬的曲调，安大姐和小金在场中央跳起舞来。小王和黄桂芳看得腿痒，也加入进去。慢慢地，冷云、杨秀贞和一伙男战士也跑进人圈里去了。一直欢乐到深夜，才兴尽而散。

不久，胡秀芝的伤渐渐好了。这天，她正坐在窝棚前，聚精会神读着《论持久战》的时候，忽然安大姐跑来找她。

安大姐笑着告诉她：“秀芝，天大的喜事，党委会已经接受你的入党申请啦！”胡秀芝听了，紧抓住安大姐的手，眼里闪着泪花，激动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幸福的时刻，很快就到来。第二天，太阳刚从松林背后升起，林子里便响起了雄壮的《国际歌》。胡秀芝面对党旗，郑重地举起手，跟着冷云，一字一句地宣读入党誓言。

散会后，冷云和安大姐过来向胡秀芝道贺。胡秀芝兴奋得直想笑，右手拉住冷云，左手拉住安大姐，只是摇晃。她们说说笑笑，肩并肩地走向大队部。

大队部设在半山腰的一座小板房里。她们走到里面，看见大队长脸带忧愁，出神地闷坐在那里。冷云一看，就预感到出了什么事了。

冷云正想问话，大队长突然拿着一封鸡毛信走到她面前，说：“冷云同志，你坐下来，城里来信了。”边说边把信递给了她。

冷云从信封里抽出两张纸，她先看了上面的一张。这是份情报，报告明天有一列兵车开往关内，并有经过江桥的时间。冷云看罢，脸有喜色地自语道：“放心吧！咱们不会放它过去的！”

但是，当她再看第二张时，陡地惊叫一声，热泪滚滚流了下来。

大队长沉痛地说：“冷云同志的爱人周小队长，一年前到外地执行任务，由于叛徒出卖，他宁死不屈，光荣牺牲了！”胡秀芝听了，难过地喊一声：“指导员！···”就扑向冷云，紧紧抱住了她。

安大姐让冷云坐到木墩上，回头问大队长：“情报上不是说，明天下午有敌人兵车要经过江桥往关内开吗？”大队长点着头道：“是啊，我正想派一个爆破组去炸桥。”

冷云毅然站了起来，坚定地说：“大队长，这个任务交给我吧！”大队长理解她的心情，沉吟一下，说：“好！冷云同志，你负责去准备吧。消灭敌人，替老周报仇！”

第二天，冷云便带着安大姐、胡秀芝、黄桂芳、杨秀贞、小金、小王、小于七个女战士，还有张勇、王强等几名男战士出发。大队长亲自送到山下，看他们上了路。

就在敌人兵车开过江桥前的一刻，一辆大车从大路那边向桥头走来。坐在车上的一个日本兵，嘴里怪腔怪调唱着歌，一边吆喝赶车的。

大车走到桥堍边，忽然停下了。那个日本兵气汹汹地跳下车，抡起枪大叫大骂：“你的力气没有？畜生！”赶车的愁眉苦脸说：“太君，牲口的力气大大的没有。”

那日本兵骂了一通，然后走到哨兵跟前，指手画脚地问起路来。

哨兵刚转头去指点方向，不想那日本兵忽地拔出刺刀，猛一下就戳进他的胸膛。哨兵“哎哟”一声，便倒下了。

原来那日本兵是张勇扮的。他一挥手，那个扮赶车的王强便跑了过来。他们扛起鬼子的尸首，走到桥边，“扑通”扔进了牡丹江里。

呜——呜——”，前面传来了火车的汽笛声。张勇和王强爬上桥墩，当张勇将炸药包安放好时，王强也把引线燃着了。

这时,敌人兵车已经轰隆轰隆驰上江桥,想往回跑是来不 及了。两人凭着自己水性好，一纵身就跳下滚滚大江里，飞快地向江边游去。

敌人兵车还在桥上行进，当驶到离桥中央不远时，只听得一声地动山摇的爆炸，桥架顿时四散横飞，江桥被炸成了两截。火车像一条受了伤的大黑蛇，直向江底钻下去。

张勇、王强游到江边，预伏在这里的同志忙把他们拉到岸上。大家带着胜利的喜悦，边谈边笑，向回去的路上走。

刚走到山路口，冷云忽然停住脚步：“同志们，听！”大家侧耳一听，隐隐约约听到远处有马嘶声。冷云立即命令两个战士上树瞭望。

李德胜和赵义爬上树，张望了一会，对下面报告道：“山沟那边黑压压的有一大队鬼子，正沿着山路朝这边过来！”

冷云忙指挥同志们爬到山顶树丛里，她向下注视了半晌，断定这伙敌人是去偷袭大队部的。因此她当机立断，命令李德胜、赵义快抄小路回去送信，叫大队马上转移，让爆破组留在这里牵制敌人。

冷云随即指挥留下的男女战士分散开，把敌人引上山来。战士们接受命令，各占有利地势，瞄准山下，只等敌人过来。

等到敌人进入射程，冷云一声喊：“打！”鬼子遭到这突然的打击，先是乱了一阵，随后凭着优势兵力，朝山上冲来。

冷云见敌人中计，胸有成竹地又下命令：“同志们，撤！下山钻林子，引敌人到江沿上去！”于是大伙又敏捷地从山岗上撤下来。

敌兵爬到半山，发现抗联战士钻了林子，忙又掉转身，盯在后面紧追。战士们还击了一阵，有个男战士负伤了。

胡秀芝急忙奔过去，替他裹伤。可是，敌人的乱枪却越打越紧，林子里子弹横飞，顶上的树叶像雨一样落下来。冷云一看这情形，就又喊道：“同志们，这里不能呆，从那边出林子！”

冷云领着大家跑进树林深处。敌人追着射击，又有一个男战士中弹牺牲了。张勇伏在地上一面还击，一面向冷云说：“指导员，你快领女同志先撤，我们在这里掩护！”

冷云还未答话，胡秀芝抢先接上嘴：“不，指导员，还是让男同志先撤！”冷云考虑了一下，还是同意张勇的办法。

她领着七位女战士，转向江边去了。留下来张勇等三个男战士，各自找好地势，继续阻击敌人。敌人死伤了好几个，恼羞成怒，用掷弹筒轰击起来。

王强和另一个战士先后牺牲，张勇的子弹也打完了。敌人叫嚷着冲过来。张勇等他们逼近，举起手榴弹猛扑过去，“轰隆”一声响，英勇的战士和一群鬼子同归于尽。

敌人却还是紧赶不舍地向前追。八位女战士穿出树林，冷云望见鬼子越来越近，便叫安大姐带着姐妹们快往前边跑。安大姐愣了愣道：“你呢？”冷云毫不犹疑地说：“我在这里掩护你们！”

安大姐她们走不多久，大队敌人吼叫着追来了。冷云躲在一块大山石后面，对着冲过来的敌人接连扔出两颗手榴弹。

她趁人混乱的时候，翻身滚下山坡，上了同志。八个人拉开步子，飞快地又向前跑。

跑到江边，后面的敌人也冲下山坡往这边追来。冷云见了，便对小金、小王、小于说：“你们三个赶快分头去找船，我们在这儿堵击敌人。”

冷云和安大姐她们五个人，藏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敌人的马队已经冲来。冷云看他们跑近，猛一声喝，各人握着的手榴弹就飞了出去。

鬼子纷纷落马，抱头往后退，江边暂时静了下来。这时小金、小王、小于先后跑回来，一迭声地报告，没有找到船。

冷云望着前面滔滔的江水，后面一步步逼近的敌人，严肃地道：“同志们！现在事情非常明白，前有大江，后有上千的敌人，我们只有八个人，没有船，怎么办？”

她看了看一张张坚毅的脸，继续说： “现在正是对我们每个共产党员、每个不愿做奴隶的优秀儿女考验的时刻。同志们！我们要以一当百，拖住敌人，坚持就是胜利！”

忽然一颗子弹飞来，把冷云的右臂打个正着。她一手按了按流血的伤口，沉着地说：“敌人上来了，我们的弹药不多，要瞄准了打！”安大姐点点头，扔出了一颗手榴弹。

敌人倒下了几个，其余的又往后退下。胡秀芝急忙从身上扯下一条布，给冷云裹伤。冷云却毫不在意，仍然握紧了枪，瞄准敌人射击。

那骑在马上的鬼子队长气得直嚷嚷，举起洋刀赶着队伍，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上来。冷云一声命令，手榴弹和步枪密集地打出去。敌人又倒了一大片。

敌人冲上一批，倒下一批。胡秀芝接连打倒了几个，但是再扳枪机时，子弹没有了。冷云忙叫大家检查一下弹药，发现只剩下三颗手榴弹。

她举起枪，问大家：“我们的子弹没有了，这三颗手榴弹要是再打完了，大家说该怎么办？”

胡秀芝挺起胸脯站前一步，坚毅地回答道：“指导员！我是共产党员，我向党宣誓：宁可死在江里，决不做俘虏！”安大姐她们六个人，也齐声喊出了同样的誓言：“宁死不做俘虏！”

敌人喊杀声又起，子弹像雨点般飞来。胡秀芝喊道：“指导员！下命令吧！”冷云向她们环视了一周，毅然地说：“同志们，把枪都砸了！”

八个人拿起枪，就在石头上“乒乒乓乓”一阵砸，八支枪断成了几十截。鬼子疯狂地打了一阵枪，发觉没有还击，猜想抗联战士弹尽了，便放胆向岩石边冲来。

冷云压制住心头怒火，等叫嚣的敌人迫近，一招手，和安大姐、胡秀芝把最后三个手榴弹往三面扔出去。一阵爆炸，鬼子又倒下了好几个，没死的丧魂失魄地掉头逃跑。

八位中、朝女英雄，脸上浮起了胜利的笑容，高喊着：“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共产党万岁！中华民族解放万岁！朝鲜民族解放万岁！”手牵着手，昂首阔步，向汹涌的江水走去。

敌人一看这情景，都惊得呆住了。直到听见队长在后面大声喝骂，才像从梦中醒来，慌慌张张地冲到江边，抖着手朝江中射击。

我们的八位女战士，紧紧相挽，高唱着《国际歌》，在子弹掀起的水柱面前，一步一步朝江心行进。

江水越来越深，淹没了她们的膝盖，淹没了她们的胸脯。忠于祖国、忠于党、忠于人民的八位女英雄，千秋万世，与牡丹江共存！

许多年过去了，牡丹江汹涌澎湃的浪涛，日日夜夜在翻腾，它象征着八位女烈士坚贞不屈的英雄气概。烈士们的业绩永垂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