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8月的一个大雾天加雨天，我军一座名为162的高地突然遭遇了越军猛烈的炮火攻击。

此时对越自卫反击战已经进行了5年之久。按照上级指示，各个军区的兵力轮番出动前往中越边境参加战斗，这种作战方式叫“轮战”。

副连长李海欣手下的3个班，分别接替了先前友军驻守的3处阵地，这其中，属9班负责的162高地的位置最为重要。

162高地东部的制高点是整座山上罕有的易守难攻的好位置，得益于此，它如同一只钢铁般的巨掌，牢牢扼住了西侧无名高地上的越军咽喉。

这天早晨，李海欣隐身于大雾中，带着两名战士悄悄来到162高地视察。他向9班班长代富文交代了一些重要事项后，眼见天空飘起了毛毛雨，担心一会儿路滑难走，于是匆忙动身前往另外两处高地指导工作。

当李海欣在山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进时，距离他身边直线距离不足500米的地方，正埋伏着越军一个排的兵力。

越军打算趁着这种极端天气摸上来，一举拔掉162高地这颗“眼中钉”。

李海欣走后半个小时，轮到骆三贵和钟虎出来站岗了。

162高地的面积很小，仅能容得下一个班的兵力。在高地的中间部位有个小溶洞，是9班战士们休息的地方，里面的空间不到10平米，战士们连睡觉都只能半躺着。

骆三贵的岗位在半山腰哨所，位于溶洞西南处10米左右，钟虎的山顶哨所则位于较远的山顶上。

骆三贵小心翼翼地从溶洞钻出来，顺着通道爬到了哨所里。喘息甫定之际，他突然听到了一声炮响，石子和泥块随即劈头盖脸地砸到身上，几乎要把小小的哨所给填平。

大雾天因为视线不好，炮兵很少会出动。但162高地距离越军阵地过近，且两军已经对峙了5年之久，越军早就把该瞄准的地方都进行了测算，炮弹精确地落到了阵地上。

这时骆三贵听到班长代富文在洞口那里喊他：“外面危险，你赶快进来吧，那里暂时没有岗哨也没关系。”

“班长，哨所位置低，西边又有块大石头，所以我在这里没事，就是不知道钟虎那里怎么样。”

“那里大石头更多，他会找地方躲藏的。”这句话刚说完，越军的又一发炮弹打过来，代富文那里登时没了声音。

这发炮弹也将骆三贵震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在大雨兜头的冲刷中，骆三贵才悠悠醒转过来。他将简易哨所内的泥土和积水清理出去后，透过雨帘向外望时，突然发觉溶洞那里有点不对劲。

溶洞找不到了！

骆三贵胡乱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继续朝着溶洞张望，这才发现洞口完全被石头堵住了。

他飞快地奔过去，打算用手将那些树枝和石块移开。骆三贵想得很简单，自己在外面动手搬，里面的人再用点力，这个洞口很快就能打通。

当他奋力搬开外边的大石头后，眼前的形势却令他异常绝望。溶洞已被炸塌，层层叠叠的碎石将洞口完全掩盖，更可怕的是，大雨正顺着石头缝隙朝里面猛灌，很快山洞里面的战友就会因缺氧而窒息。

骆三贵目前唯一的帮手只有钟虎一人，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喊他下来。自己忙着挖洞救人，如果钟虎再不观察敌情，万一越军摸上来，高地就有丢失的风险了。

鉴于敌情随时可能会出现，骆三贵将全班的11支步枪全收拢到身边，每个弹夹都填满了子弹，再用塑料布包得严严实实，然后接着扒石头。

他用近乎哭嚎的颤抖声音呼喊着战友们的名字，可是除了雨声外，他没有听到任何回应。此时的骆三贵还不知道，被埋在溶洞中的12名战友包括班长在内已经全部牺牲了。

162高地遭遇炮击的事情，副连长李海欣在别的阵地上已经根据爆炸声大致判断了出来。他不断地给代富文打电话，电话却一直打不通，便意识到了情况不妙。

李海欣火速命令最近的8班支援，自己又亲自率领7班的部队朝162高地的方向奔去。但是越军早有准备，他们用炮火死死封住援军的上山道路，不让一个人过去。

162高地俨然成为一座孤岛，除了自救，别无他法。

好在越军并不知道他们已将我军的12个人埋葬在了溶洞里，所以不敢贸然上山，只是小心翼翼地从西北方向朝着半山腰溶洞摸过来。

在漫天的雨雾中，越军选择了一处低洼地带进行休整，这里距离骆三贵的位置仅有不到100米，但由于山体的遮掩，双方都没能发现对方的存在。

骆三贵依然在全神贯注地挖石头。他的手磨烂了，血水和着雨水滚落到身边的水洼里，他不得不停下来包扎一下，就在这个间隙，他听到了窃窃的讲话声。

骆三贵本以为援军到了，不禁心中大喜，可是3秒钟后他就察觉到不对劲，援军如果前来，早就会大声呼叫了，一来避免误会，二来能起到震慑作用。

图 | 越南猴子

听着对方那短促又尖锐的陌生音调，骆三贵判断出，肯定是越军摸上来了。

他立即停止挖掘，将冲锋枪背在身上，又逐一将那11杆枪里的子弹全都上膛后，再用树枝把枪支伪装好。

做完了这些，骆三贵便趴在哨所里隐藏起来，那些枪离他一米左右，伸手就能够到。

所谓的哨所，是一个直径连1米都不到的小洞，里面已满是泥浆。骆三贵将整个身体都缩在洞里，只露出带着钢盔的头，并且在上面放了些烂树叶伪装。

时间一秒秒地过去，那种古怪的讲话声越来越近，几分钟后，骆三贵看见从北边走上来一大群士兵。

雨还在尽情倾泻着，道路十分狭窄泥泞，越军只能排成长队慢慢走。在一个中尉的指挥下，所有人都经过了骆三贵藏身的哨所向西走去，那个中尉走在了队伍的最末尾。

骆三贵把手从泥浆里伸出来，紧紧握住冲锋枪。他等着中尉向前走，这样就可以从后面开枪将其击杀，谁知这名中尉竟然一屁股坐在了他身边的大石头上，还抽起了香烟。

那一刻，骆三贵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避免被刺鼻的烟味呛到咳嗽，他甚至能够听到中尉的喘息声和自言自语声。

如果中尉足够细心，他应该可以发现脚边的雨水里有丝丝漂浮的鲜血，那些鲜血是从骆三贵被山石划伤的手上流出来的。

中尉抽完香烟后，潇洒地把香烟头向身旁一弹，正好落到了骆三贵的钢盔上，随即他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5分钟后，骆三贵慢慢从泥浆里爬出来，迅速躲到刚才中尉坐的那块大石头后面，探出头向西张望。

不知为何，那些越军都没有走远，他们聚在一起像是商量着什么。

见此情形，骆三贵果断做出了开枪的决定。他压根没有想到，这一匆忙做出的决定瞬间改变了战场的形势，也成为了对越反击战的经典案例。

子弹从越军的后方密密麻麻飞过来，有几个人瞬间倒下去了，还有几个刚要回头张望时，骆三贵已经抓起了第二支枪......

等越打越顺手的骆三贵抄起第10支枪时，发现自己丧失了目标，越军全都倒在了泥水里。

在1分钟的时间内，这位大无畏的战士就消灭掉了越军1个排的兵力，足足有46人。

20分钟后，副连长李海欣率领援军突破敌人的火线冲上来，发现一个浑身沾满泥浆的人正跪在洞口扒石头。

骆三贵扭头看到李海欣，愣了几秒钟后，抱住他“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入伍几年来，这是骆三贵第一次失声痛哭。此刻的他根本不是一位打败了越军的超级英雄，而是失去了12名战友的幸存者。

眼见战士们都沉浸在悲伤的气氛中无人说话，李海欣打破了这种沉寂：“同志们，我知道大家都很难受，不过还是要提高警惕。越军损失如此惨重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很可能要进行报复行动。”

他估计的完全正确，正当战士们紧锣密鼓地将162高地山顶的一处废弃溶洞清理出来之际（半山腰那座被炸的溶洞也同时修复），越军果然又组织人员攻打此处，这次是在事先没有炮击的情况下进行偷袭。

此时的战斗英雄骆三贵已被调往别的班当班长，老9班“硕果仅存”的钟虎作为熟悉地形的人，依然留在162高地上。

凌晨3点多钟，钟虎正在山顶哨所站岗时，突然发现西南方向的山坡上出现了几个黑影。

起初他以为这是在半山腰哨所站岗的战友，随后猛然想到，半山腰哨所位于西北方向，没有上级的命令，哨兵们绝不会跑到西南来。

钟虎立刻发出了示警信号。

果不其然，那些黑影正是打算夜袭的越军，这次他们出动了60人，大有不占领162高地不罢休的势头。

经过三次进攻后，越军损失惨重，我军的情况也不容乐观，排长苏景舟等5人壮烈牺牲，剩余的11个人里，只有4人能够勉强站起来，其余全都受了重伤。

偷袭不成的越军开始转为强攻，炮弹像冰雹似地打向山顶。爆炸声停止后，越军又嗷嗷喊着向上冲。

排长牺牲后，新上任的9班班长薛里程接替了他的指挥任务。当他准备去洞外探明情况时，一发炮弹正好在洞口爆炸，薛里程的枪被炸成3截，人也震昏了过去。

钟虎接替了薛里程的指挥权，带领另外2名战友，再次打退了越军的进攻，并做好了下一次迎敌的准备。

可是等了好半天，都不见越军上来。钟虎正心中诧异之际，突然从望远镜里发现了异样的情况，一群人明目张胆地从西边山路向着高地爬上来。

他心想：“越军是不是疯了？这大白天的打算给我们当活靶子吗？”

紧接着他惊奇地发现，上来的那群人竟然是清一色的妇女，年轻的20多岁，年长的也超不过40岁。她们穿着花花绿绿的服装，颜色款式千奇百怪，还有人穿着刚刚在世界范围内流行起来的时髦喇叭裤。

越南由于连年战争，兵源相当匮乏，所以征召了很多女兵入伍。但是眼前这群女人似乎又不太像女兵，只见她们把双手举在空中不停晃动，这是国际通用的投降动作，以示自己并没有带武器。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群人在双方激烈交战的时候出现，显然不是来慰问的。

电光火石之间，钟虎想起越南曾成立过一个“黑寡妇敢死队”，这群女人会不会就是敢死队的成员？或者因为五花八门的穿着，她们应该改个名字，叫“花寡妇”比较适合。

想到这里，钟虎竟然还咧嘴笑了一下。

打还是不打，这是一个问题。打吧，人家高举着双手做出投降动作，贸然开火会违反国际道义；不打吧，万一她们突然从口袋里掏出手榴弹或炸药块往上扔，吃亏的可就是我军了。

这时，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的班长薛里程醒转过来，听说那群花寡妇离阵地只有40米时果断下令：“钟虎，你大声喊话让她们站住，不准那些娘们往上爬了。”

钟虎立即朝那群妇女大声喊起来：“喂！你们都给我站住，再往上走我们可就要开枪了。”

尽管双方语言不通，但那群花寡妇还是听出了钟虎语气中的严厉，立即站在原地不动。不过她们的表情很奇怪，嘴角微扬似笑非笑，透着股令人心惊的诡异。

钟虎发现，有些女人趁战士们不注意时，偷偷将手放下去在腰边摸了一下，随即又举了起来。

不能再等了，他命令仅存的2名战士朝这群女人的头顶开枪，这样既能起到震慑作用，又不会伤到人。

原本大伙以为这群“花寡妇”会掏出武器反抗一阵子，谁知刚听到枪声她们就连滚带爬地跑下山去，惹得战士们哈哈笑起来。

越军绝不会愚蠢到派一群女人到激战正酣的阵地上来个一日游，估计他们在久攻不下之际突然萌生出可笑的阴谋——派出女人诈降，这招可以令我军放松警惕。

如果让她们再接近一点，这群“肉盾”扔上来的手榴弹肯定会令阵地乱作一团，接着山沟里埋伏的越军就会趁机向上冲。

眼见162高地久攻不下，越军已经黔驴技穷，因为他们深知，我军是仁义之师，不会对越南的妇女和儿童下杀手，故而收拢了一群女人充当马前卒，既能探探虚实，又能搞搞破坏。

其实我军也到了强弩之末，目前的对峙，比拼的只剩下毅力和不怕死的勇气。

正在这时，李海欣率领着援军赶到，越军只得灰溜溜地撤了下去。

越军让女人上山诈降可是件空前绝后的稀罕事，他们的举动成为了我军前线官兵口口相传的笑料，若干年后还有人津津有味地提起此事。

文 | 怅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