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下的花环:连长干越南小霸前,已写好遗书,要求妻子从速改嫁

民国风度 2022-06-19 18:06:25

图 | 军二代出身的指导员

在战场上,生死都是用秒来计算的,稍有一丝吊儿郎当,就会谜一样地被记三等功。

这个第一次上战场的高干指导员,就完全没有时刻警戒敌情的意识,当连长大喊隐蔽将他踹开时,本应他承受的子弹,转而贯穿了连长的胸膛。

战士们立马围了过来,只见一抹鲜红冲出军绿色大衣,洇染了连长的整个后背。

在一声声的呼唤中,连长沉沉地睡去了。

指导员第一时间想找到他的遗书保存下来,却只发现一张染血的纸条,上面工工整整罗列着连长向部队各个熟人借下的欠款,一共六百二十元。

此前,这位指导员心里一直埋汰连长抠抠搜搜,一个月薪六十元的军官,连块手表都没有,牙刷用得只剩八撮毛也不换,还老抽黑乎乎的旱烟末。

现在他才明白,连长是真的穷。

但他不知道连长为何债台高筑,更不知道,这张被他打算列为连部机密,不可走漏风声的欠账单,实际已有一张一模一样,干净整洁的欠账单,鱼雁千里送到了另一个女人的手上。

那个女人就是连长的妻子、遗孀,韩玉秀。

在丈夫没牺牲之前,她已经提前收到了丈夫的遗书。

如果这属于一个军人的壮烈,那么承受这一切的军属又何其悲壮!

连长在家中排行第三,有一个朴实无华的名字,唤作三喜。他大哥死的早,二哥死的惨,全家仅剩他一个独子。

由于三喜常年驻守军营,当玉秀来到这个军人家庭时,除了一个病了两年,需要她焦头烂额去照顾的准公公外,家中再无其他男丁撑场面。

更苦涩的是,为了给父亲治病,三喜掏空了自己的钱包,也掏空了战友的钱包,钱花够了,父亲也撒手人寰了,只留下一张还不动的巨额欠账单。

在这种情况下,这个在村里所谓有着“大军官”头衔的家庭,早已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身心疲惫的玉秀再清楚不过。

她有着初中学历,才刚二十出头,她从没想过要来到一个负债累累的家,如果她要走,骂她不道德的人都要捂着良心说话。

可任谁都没想到,玉秀依旧义无反顾地留了下来。

三喜凭什么?玉秀图什么?

村口的标语大写着“丢弃幻想,认清现实”。可全村的光棍和寡妇讨论了一宿都没想明白。

或许正如尼姑嫁和尚,什么都讲求个门当户对,一穷二白也是门当户对的一种。

寒酸到极致就是高级,这一点,同是贫农出身的三喜和玉秀,不能再赞同了。

那是一个有钱没钱,照样结婚的年代。成亲那天,剪一匹花布,买一只小猪,三喜推着玉秀坐在两轮板车上在乡间小道迎风吹拂,轧过黄土地的洗礼,闻过稻穗飘香的祝福,这婚,就算结成了。

完婚后,三喜很快回到了连队。为了这次结婚,他也用掉了一年仅有一次的探亲假,这就意味着下一次回家是明年,但对于一个时刻保持战备的军人来说,也可能是遥遥无期。

军婚的残酷就体现在这里,夫妻相隔两地,两个人的孤独,一个人的遥望。

结婚第二年的阳春三月,玉秀来到了连队探亲。

一进军营,她就被一个炮兵排长用力过度的握手所吓坏,但她马上体会到,这是军营里独有的热情,就连礼貌性的握手也充满了力量。

不一会儿,炊事班长就端来了饺子,打开窗,还看见了战友们采来的鲜花。

一个月相处下来,全连一致公认,韩玉秀同志长得跟文工团的陶玉玲似的。心眼么,比电影上的春妮还好。

要回去那天,老战士特意制作了一个拨浪鼓送给她。她接过这个小玩具,傻笑着以为战士们把她当作小孩子。一旁的炮兵排长点破说,礼轻情意重,寓意着早生贵子。她这才羞红了脸。

顶着清晨湿冷的雾水。

他们在一条薄雾缭绕的山路分别,没有道旁杨柳依依,没有酒肆古道长亭,千丝万缕的不舍却不减半分。玉秀紧紧攥住三喜的手腕,他的军装袖口被拧巴出一道道皱褶,诉说着人间最无奈的离愁。

此刻铁汉暴露柔情,弱女呈现坚强,忍住不哭,才能最大程度安抚彼此的感受。

上了公交车,玉秀探出窗,将战士送她的拨浪鼓留给了三喜,告诉他,下次回家的时候,拿着这个拨浪鼓送给孩子。因为那时,她已经怀上了。

时间过得飞快,十月怀胎弹指一挥间,三喜每次来信,都说回家休假在即,玉秀大以为他能在自己坐月子前赶上。

但三喜拿着早已批下来的探亲假,却迟迟不能做出回家的决定。因为新调来的指导员,久久不能适应连队生活。下来连队一个月,别说让他帮忙主持军务,就他自己的衣服还得司号员帮忙洗。

有这样的“巨婴指导员”,三喜又怎能放心离开连队回家休假?

更加可恨的是,直到大战在即,三喜才知道,这个巨婴指导员是上面派来打酱油的,他为了从上一个躺平的单位调到下一个躺平的单位,所以才下来连队假装内卷刷履历。遇到这种搞曲线调动的高干子弟,只能说谁摊上谁倒霉。

最终很遗憾地,在出发干越南小霸前,三喜错过了和妻子,和刚出生的孩子见最后一面的机会。

而玉秀望穿秋水,只等来了丈夫光荣的噩耗。

还来不及悲伤,她就带着三个月的孩子和婆婆马不停蹄地搭乘上前往部队的火车。

而另一边,死里逃生,洗心革面的指导员就在连队焦急守候着,但等到花儿都谢了,依旧不见连长一家的到来。

他心里忐忑着,后悔当初没专门派人去接,现在十多天过去了,骑牛骑马都该到了,何况乘汽车坐火车,莫不会路上出什么事了吧?

想到这,他心里更加内疚了,前脚害死了连长,后脚又对连长家属照顾不周,真是天打雷劈,要是真出了什么事,连长九泉之下都不会放过自己。

好在,上天眷顾着连长一家,书记员匆匆忙忙报告说,玉秀嫂子一家已经到达招待所下榻了。

指导员马上要起身去接待,又特别吩咐下去,连长欠账单的事,泄密者纪律处分。

来到招待所,看见连长家属的第一眼,指导员懵了,他难以置信,这两位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女性,就是连长的妻子和母亲,一个军官的妻子和母亲......

正当他开口问为什么十多天才到时,战士悄悄说,连长一家下了火车,是步行着赶来的。

他听完,浑身为之一震。

从火车站到连队驻地,可是有80多公里路,走着过来,不得跋山涉水、风餐露宿?加上连日下雨,这泥泞的山路得有多难走。再想想昨天来探望自己的母亲,坐飞机,乘火车,师里派专车,生怕有一丁点没能优待周到。

两相对比,指导员的脸上写满了羞耻,惭愧。

玉秀来到连队之后,一刻也没有闲着,一直给战士们拆洗被子。一来麻醉悲伤,二来她不想在部队白吃白喝,就连指导员送来奶粉和桔子汁,她都要立马掏钱,生怕自己占了公家的便宜。

在战士面前,她总是挂着一张恍惚呆滞的脸,没有掉过一滴眼泪。指导员以为她比其他烈士家属坚强,直到一天半夜发现她失踪,找到她时,看见她伏在三喜的坟前大哭,才知道她默默隐藏着悲伤的深度。归于人前时,又故作坚强。

说出来可能会很夸张,这对夫妻结婚三年,只有三段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时光。算上结婚,三喜休过两次假,再加上玉秀来过连队一次,他们仅有过三次团聚机会,生活在一起的时间,总共还不到九十天!

这就是军人与亲人的距离,他们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到达战场,却不能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家人的身旁。

玉秀在部队的最后一天晚上,炊事班准备了一桌子珍馐佳肴为他们一家送行。

玉秀没吃几口,就掏出了两叠钱,一叠五百五十块,一叠七十块。指导员不知道这是要干嘛,连长母亲递来一张纸条,他打开一看,心里猛地咯噔一下,原来自己极力保密的欠账单子,连长亲属也有一张。

在场的干部们这才意识到玉秀嫂子是要还钱,再注意到那叠整齐的五百五十块钞票,才惊觉玉秀嫂子还的钱,竟然是连长的抚恤金。

这下干部们实在绷不住了,纷纷将自己微薄津贴所积攒下来的积蓄拍在桌子上,咽着泪大喊:“这钱,我们替连长还!”

然而,连长一家顽强且倔强地不同意。

干部们有所不知,三喜在寄给玉秀的遗书中,用极其严苛的口吻叮嘱说,“人死,账不能死”,倾家荡产也务必要将欠账还清。

为了完成丈夫的遗愿,玉秀别无他法,只能动用抚恤金,再卖掉那头结婚时买来的,养了三年的小猪,这才勉勉强强凑够剩余的70块。

指导员终于明白连长一家下了火车为什么要徒步来连队,为什么吃饭时宁愿泡碎煎饼,也不愿多点一碗面,为什么没有奶水,三个月大的婴儿饿得哇哇大哭,也不舍得给孩子买奶粉。

千省万省,为的就是能一分不落地把钱还上。

揭开了层层困惑,指导员再也说不出话来,难受地蜷缩在一边哭泣。

回去以后,玉秀很长一段时间都生活在过去的阴影里,不再给自己打开过一扇窗。

岁月漫漫,她要怎样熬过形单影只的一生?

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太过年轻的女人,三喜怎么会考虑不到?

三喜深深懂得,自古以来,女人残忍地用道德约束自己,将“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嫁二夫”这类可笑的封建教条视为品德高尚的金科玉律,他在遗书中鼓励玉秀傲慢地蔑视这些狗都嫌臭不吃的狗屎遗训。叮嘱她一旦遇上合适的同志,即从速改嫁。

但唯独就是这一样遗嘱,玉秀没有照办,任谁劝都铁石心肠。

她心里抹不去三喜,三喜却什么遗产都没有留给她,除了一件发下来两年,一次都没穿过的绿色军大衣。

她抚摸着这唯一的念想,却泛起阵阵恶寒,里头有太多她不想去面对的东西,因为那是三喜送给她未来丈夫的礼物。

......

这就是电影《高山下的花环》中,最感人肺腑的女性人物,也许你会怀疑,现实中真的会有这么悲情的故事吗?还是说这只是想象力丰富的小说而已。

抱歉,很震撼地告诉你,这个故事取材于真实事件。作者李存葆坦诚说:“《高山下的花环》中的人物大都有“模特儿(原型)”,许多细节都是实事”。

如今美好和平的生活让人不太敢相信太过悲伤的剧本,你大可以认为现实不一定比艺术残酷,但艺术的残酷一定存在于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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