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登上了相邻高地，很显然高地已经遭受过越军多轮炮击，山上的石头已经变成了碎石和石粉。整个高地面积大约八十平方。我们看到六班长，他很紧张，对我们说快进防炮洞，越军很快要开始炮击了。就在这时越军的炮弹呼啸着打过来，战友们迅速进入防炮洞。我跑到一二号洞口前发现洞里已经塞满了人。六班战友说往前，往前快去四号洞。

四号洞是存放烈士遗体的防炮洞，洞口并不大，里面存放着因炮击牺牲的烈士遗体。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侧着身子钻进了洞里。几发炮弹爆炸后，我才发现洞内两具叠放着的烈士遗体，下层的烈士脸上盖着军帽，摆在上层的烈士头歪向我这边，双眼微睁，似乎在看着我，和我眼睛的距离不超过10公分。烈士面部受伤，整个下颚已被炮火炸得支离破碎，露出上排牙齿，下颚的残余组织带着牙齿向下耷拉垂挂着，我差点叫出声来，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没有任何思想准备。我身下的泥土早已被烈士的鲜血浸染成了黑色。洞里有股浓烈的血腥和遗体腐败的气味，我感觉无法呼吸。

在越军炮击的间隙，我后退着慢慢移出防炮洞，换个方向，这次我的脚先进防炮洞，脑袋刚好在洞口，我呼吸着带着硝烟石粉的空气，感觉比待在洞里面舒服多了。到了傍晚时分，越军炮击停止了。我爬出防炮洞，趴在洞口边上仔细观察我们防守的阵地，这是个土石结合的山头，山头上的植被已经被炮火全部摧毁。越军使用的是幺五二加农榴弹炮，这是苏联的产物，也是在二战中苏军使用过最著名的火炮，在诺门坎战场上把日军打得抱头鼠窜，屁滚尿流，日军的小豆坦克在它面前犹如易拉罐，顷刻间被撕的粉碎。

幺五二加农榴弹炮可用于炮火直瞄平射，发射仰角小，炮弹发射距离可达18公里。炮弹爆炸范围可达300平米。加农，是拉丁文的音译词，本义指空心的圆管。用在火炮上，则是指火炮炮管较长。我趴在洞口边询问六班战友的战斗情况。战友说，我们3月1号抢夺该阵地时，越军就开始对这个山头进行猛烈炮击，因为这个阵地下方是进入大小石山的主要通路，我们师主力已经进入大小石山搜剿残敌，我们在这里堵截残敌，唉！残敌没看到，光挨炮弹了。到了晚上，上级通知阵地换防，我们下山待命，听说有可能进入大石山方向搜剿残敌。两具烈士遗体需要带下山去，但只有一副担架。

六班长找到一根粗树枝，把一具烈士遗体用背包带绑定在粗树枝上，两名战友用肩膀扛住粗树枝两头，喊了声一二三起！就听啪的一声，树枝从中间折断，烈士的遗体掉落在地上，伤口处又流出紫黑色的血液，我扭过头去，尽量不去看这伤心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