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北军的一段经历

山雁说过去 2024-05-12 06:02:56

我于1913年5月出生在齐齐哈尔市郊前平房村的一个贫苦农民家庭里,8岁那年,父亲为了使我将来能有点出息,咬着牙送我去读书,全家人省吃俭用,勒紧了肚子供我读小学。即将毕业时,家里实在无能为力了,我便辍学回家务农。

1930年春,家中的日子愈来愈不好过了,为了能挣点钱养家糊口,父亲让我去昂昂溪找一个在铁路上做事的远房亲属,求人家帮我找个事做。结果我在昂昂溪呆了一个多月也未找到活干。一天,我到街里闲逛,走在一家官店门口,看见那里插着一面蓝旗,有不少人都围在那里。我上前一问,原来是在募兵。当时我就动心了,既然找不到事做,回家也得挨饿,何必不去当兵混碗饭吃呢?我问了一下具体情况就急忙赶回亲戚家,向他说了我的打算。经过一夜的思考和商量,我决定去当兵,并托那个亲戚给我家捎个信。第二天吃过早饭,我就跑到那里报了名,随即把我们那批20多人用车送往泰来县去受训。

到泰来县后,把我编入黑龙江省国防军第15旅38团步兵连并开始训练。训练的内容主要是步兵操典。除了训练以外就是干杂活、种地、修工事等等。那时的部队的军纪很严,稍有违反,轻则拳打脚踢,重则得挨几十军棍(当兵的叫它黑红棒),平日一律不准外出,请假时发给一个小木牌,并规定时间,没有小木牌就别想迈出营门一步。如果超过了时间,回来就得受罚。每天的活动内容也很多,早晨起床后就出操跑步,回来洗脸吃饭,然后就开始操练或劳动,弄得你一天到晚不得消停,什么也顾不得想了。我一入伍时被定为二等兵,每月发给大洋6元2角,一等兵是7元2角。每人发给一套内衣内裤、一套单军衣、一条褥单和一床灰布面的棉被,冬天发给一件质量很次的小皮袄,平对吃的都是高梁米饭、窝窝头,逢年过节稍微改善一下。在泰来县驻防时,我父亲及家里人曾来看过我两次。

1931年6月,原归张学良指挥的石友三部6万余人,受日本军方煽动,从邢台北犯,企图夺取平津地盘,把东北军撵出山海关。为此,张学良除调派1930年9月进关的两个军(于学忠、王树常)外,又将驻辽宁和黑龙江的步兵、炮兵共七个旅调入关内参加讨石战役。我所在的15旅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根据张学良的命令而进关的,我记得我们是在定州下的火车,一下车便投入了战斗。此后驻防在吴清县,“九"一八”事变后,日本侵略军相继侵占了东三省。但它野心不死,于1933年初,又进攻长城各口,西侵热河。同年8月,热河沦陷。张学良在下野之际,将所部改编为四个军,即51军、53军、57军、67军。我所在部队被改编为53年116师346旅691团,我任该团机关枪连司务长。53军的军长是方福麟,我们691团团长是吕正操,我的连长是李英武(后升任营长)。此间,为了阻止日寇向热河进犯,我部曾进至长城喜峰口一带与日军作战,但由蒋介石不抵抗政策的影响,仅与日寇接触几次,在日军步炮兵的猛攻下,我方战斗失利,抵抗不久便向后撤退。此后,一直在吴清县驻防。

1935年10月,我被选送到洛阳军士教导总队参加集训,这个军士教导总队是张学良将军感到东北军初级军官缺乏,向蒋介石提出成立一个东北军的军事教育机关的请求,经蒋批准后成立的,专门训练东北军的军士(班长)和少数排长。目的是在毕业后用以补充东北军中的初级(排、连长)干部。训练时间以10月为一期。训练内容有战术、兵器、地形、步兵操典、射击教范、阵中勤务、演习等。训练中还有四分之一时间的政治教育,即所谓国父遗教,领袖言行和国民党党史等。军士教导总队下辖两个大队,每大队下设4个队。1936年8月毕业前夕,张学良将军到校视察,给总队全体学员训话。张将军身披斗篷,脚穿高简红马靴,精神抖擞,红光满面。在训话中,他慷慨陈词,号召大家团结一心,集国仇、家仇于一身,赶跑日本侵略军,打回东北去。说到东北军眼下的处境时张将军声泪俱下,在场的许多军官也都流下热泪。张将军这次训话以后,我们就毕业回原部队了。时过不久,张将军同杨虎城将军在西安兵谅蒋介石,发动了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这时我们才回悟到张将军给我们训话的深刻含义。西安事变后,蒋介石背信弃义,扣押了张学良将军。东北军群龙无首,走上了无娘的征途。蒋介石以改编所谓杂牌军为幌子,取消东北军,将其分化得七零八落,几十万精兵被缩减不足20万人,以万福麟为军长的53军亦是如此,将原来5个步兵师、2个骑兵师和1个炮兵旅的编制缩减为2个步兵师。37年“七·七”事变爆发后,53军在第一战区宋哲元指挥下,由平津方面沿平汉路阻击日军逐渐南撤。8月4日北京沦陷后,53军驻保定一带,我部曾参加了吴清县战斗,保定战斗、在大部队退过黄河时,我与吕正操为团长的691团失去了联系,随着692团进驻河南辉县。后来听说昌正操已率全团起义,参加了八路军,此后,我随着部队步步退却,直至1938年6月驻防在湖北麻城、黄坡一带。同年秋天我们转移到测南洞庭湖三角地带,部队进行整编。至此,我借机脱离了部队,在同乡介绍下去江西南昌谋职。

解放后,1954年我从南昌调回齐齐哈尔市第一建筑公司工作,直至1983年退休。回想起这段历史,心情格外地沉重。惨痛的历块教训使我记忆犹新。(吴铁男整理,内容来自《齐齐哈尔文史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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