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死局(三),一场名垂千古的兄弟反目

小龙评历史 2023-09-15 04: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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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笑曰:“袁绍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非英雄也。“

——《三国演义》

汉四年(公元前203年),楚汉两军的对峙终于呈现出逆转的趋势,随着韩信灭齐的完成,刘邦的汉集团已经对项羽的西楚包围形成反包围,楚军即将从优势方变为劣势方,项羽还有最后一个逆转败局的机会:说服韩信脱离刘邦。

项羽派说客武涉前往韩信处,试图说服韩信脱离刘邦集团而自立,韩信明确表示当初自己怀才不遇是刘邦让自己当大将军,如今自己不会背叛刘邦,韩信的谋士蒯通见状再次从权力的博弈的角度告诉韩信,如今刘邦能重用韩信是因为有项羽在,一旦项羽被消灭,刘邦必定要干掉韩信。

韩信仍在幻想,刘邦平日对自己极好,且自己有大功于刘邦,他并不认为刘邦会卸磨杀驴,见韩信依旧犹豫,蒯通抛出了整个秦汉时期,甚至是整个中国历史上最有名的挚友反目的案例:张耳陈余。

《张耳陈余列传》是《史记》中唯一一个以一对挚友为书写对象的篇章,二人从生死与共到刀兵相向的过程着实令人唏嘘。

马克思说:人是所有社会关系的总和,在人类社会纷繁复杂的关系网络中,有些关系尤为重要,除了血亲外,相交多年的挚友在任何一种文化中都是被为称赞的关系。

而在中国的习俗中,对于挚友关系又有一套较为特殊的评价体系:一般而言,因利益而交朋友者会为人不齿,中国人更推崇的是抛开了利益的“义交‘。

但是,在复杂的现实社会中,义与利不是完全割裂的,他们在很多时候会相互影响。

《张耳陈余列传》以魏国名士张耳和陈余的经历为切入点,回答了一些困扰人们生活的问题,比如:为什么有些时候,人们能够共患难,却不能同富贵?再比如:如何用利益迅速击溃一段牢靠的关系?

最后的最后,它重复了那个已经被验证了数千年,在日后的千百年里还将继续被验证的真理:永远、永远、永远都不要用你无法驾驭的利益去考验人性。

公子之风

张耳和陈余都是魏国大梁人,熟悉春秋战国那段历史的人听到大梁二字脑海中都会浮现出一个名字:信陵君。

信陵君魏无忌窃符救赵,合五国联军攻秦,打得秦军不敢出函谷关,是名副其实的战国四公子之首。

信陵君门客众多,张耳是其中一个,汉高祖刘邦年轻时也曾准备前往大梁投奔到信陵君门下,但人还没到大梁信陵君就已病逝,期间刘邦与张耳结实,两人还成了相当好的朋友,日后刘邦统一天下,张耳也得以封王,当然了,那是后话了。

张耳与刘邦的友谊已算深厚,但是相比于和陈余的友谊还是差了一些,司马迁给了张耳陈余友谊一个专有名词:刎颈之交。二人可以相互托付性命。

陈余的身份是张耳门客的儿子,张耳作为信陵君的门客,他本人也有门客,这也从侧面证明了信陵君在当时的能量之大,某种程度上说,信陵君代表的是那个时代除秦始皇之外的另一种力量,他能够用自己的影响力去将各诸侯国整合在一起去对抗秦国,有人认为信陵君是阻止秦统一的最后力量,虽说稍有夸大之嫌,但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张耳者,大梁人也。其少时,及魏公子毋忌为客。……陈馀者,亦大梁人也,好儒术,数游赵苦陉。……。馀年少,父事张耳,两人相与为刎颈交。

——《史记张耳陈余列传》

以上是张耳陈余在秦灭魏之前的经历,某种意义上讲,张耳、陈余是生活在“信陵君”体系下的两个人物,他们在秦统一前的行为逻辑也是原六国封君贵族体系下的那一套行为逻辑,所以他们奉行的行为准则和道德评价标准也应该是封君贵族系统的那一套逻辑。

让我们先稍微审视一下在中国传统文化体系中的对友谊的最高评价“义交”,张耳、陈余都可以算是贵族系统中的一员,他们奉行的也是贵族系统的价值观,包括孔子的儒家在内的春秋战国时期的诸子百家,其实很多要求和理念都是对贵族阶层提出的,这些要求并不针对平民,不必说信陵君这样的顶级贵族,就是张耳、陈余这样的中小贵族,他们也早已不需为生计发愁,“义交”是在满足了生存要求后的更高追求。

作为战国末期的贵族成员,张耳、陈余的“刎颈之交”是一种很高水平的“义交”,但可惜时代变了,天下归秦了,社会运行逻辑变了,张耳陈余的行为逻辑也得跟着变。

患难与共

魏亡后,张耳和陈余成了通缉犯,两人逃往他乡,靠当小吏养活自己。

这里我们要简单讨论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秦始皇为什么没有杀光六国贵族?

张耳陈余的这种级别的贵族跑到他乡仍能当小吏,凭借的是什么?恐怕还是因为二人读过书,认识字,不要小瞧这两点,官僚系统的工作人员是需要一定的文化水平的,在当时那个生产力落后的时代,能识字的本身就是少数,秦统治全国,是需要大量这样的小吏的,而在原六国的土地上,什么样的人识字且又有一定的管理能力呢?可不就是这些中小贵族嘛。

杀光六国大贵族在理论上可行,但是连中小贵族全部杀掉这本身就是不现实的,没有这群中小贵族出身的吏,秦帝国在原关东六国的统治根本就建立不起来。

陈余当小吏时曾被一个秦国的小官鞭打,陈余非常生气,想跟这个小官拼了,但张耳劝陈余说:我们是要干大事的,为了这么个小官丢掉性命,不值。

张耳口中的大事是什么呢?只怕还是亡秦,从这一点上看,想亡秦的确实不止是六国大贵族,小贵族们内心深处也想亡秦,如果单从这个角度上看,那秦帝国也确实应该杀光小贵族,但没有了这群小贵族,秦的统治又一时之间难以为续,所以在那段时间里,双方只能以一种颇为尴尬的姿态共存着,也不要嘲笑这种尴尬的状态,任何一个大型组织里,都会时刻存在着各种各样尴尬的妥协,尴尬是常态,不尴尬才是偶然。

秦灭魏数岁,已闻此两人魏之名士也,购求有得张耳千金,陈馀五百金。张耳、陈馀乃变名姓,俱之陈,为里监门以自食。两人相对。里吏尝有过笞陈馀,陈馀欲起,张耳蹑之,使受笞。吏去,张耳乃引陈馀之桑下而数之曰:"始吾与公言何如?今见小辱而欲死一吏乎?"陈馀然之。秦诏书购求两人,两人亦反用门者以令里中。

——《史记张耳陈余列传》

张耳、陈余相互鼓励着走完秦亡后10几年的困难时光,此时的两人相互扶持,确实配得上刎颈之交的关系,随着大泽乡的一声惊雷,天下大势再变,张耳陈余这对蛰伏许久的组合即将登上历史舞台,他们将开始一段精彩的表演,并见证整个秦末战争中最精彩的那场大战。

巨鹿之围

陈胜吴广起义后,张耳陈余前往投奔,第一次见面,二人便表现出了高超的见识。

当时,正有人劝陈胜称王,张耳则认为现在还不是称王的好时机,而今之计应该是复立六国贵族之后,利用他们的影响力去号召更多力量反秦,这样可以迅速瓦解秦帝国在关东六国的统治。

陈胜没有听从张耳的建议,坚持要称王,于是张耳、陈余意识到陈胜的张楚政权的未来可能不是那么妙,应及早离开,张耳又向陈胜建议:如今大王要派主力向西攻击秦国,黄河以北的赵地还没来得及收复,希望大王派我去拿下赵地,陈胜同意,于是派部将武臣率领张耳陈余及三千兵马前往赵地发展。

张耳、陈余跟随武臣在赵地发展顺利,很快便拿下来数十座城池,实力暴涨的武臣野心也迅速膨胀,他自封为赵王,以陈余为大将军,张耳为丞相。

这是秦末赵国的第一次复国,史称“武赵”,可惜这个政权只存在了四个月就被章邯率领的秦军剿灭,武臣被杀,张耳陈余由于在城中耳目众多,在秦军破城时逃了出去。

成功逃亡的张耳陈余痛定思痛,认为想要成事,还得立六国王室后裔,于是转而立赵歇为王,定都邯郸,章邯军很快又围攻邯郸,赵军再败,退至巨鹿城。

赵军败退巨鹿时,兵力分布是这样的,张耳和赵王歇带着数万赵军逃入巨鹿城,陈余则去外围收拢残兵,共获得了数万残兵驻扎在黄河以北,这就是巨鹿之战中被数次提及的河北军。

面对逃入巨鹿城的赵王歇和张耳,章邯打算来个一网打尽,于是他不但带着自己的20万骊山军赶来,还命王离的长城军也赶到巨鹿城下,就这样,巨鹿城下聚集了近40万秦军,这是秦帝国的大部分家底了。

面对围困巨鹿的40万秦军,光靠城内的数万赵军和陈余的几万河北军是不可能有任何取胜的希望的,张耳陈余开始四处向各路诸侯求援,随着各路诸侯联军的陆续赶到,决定历史走向的关键一仗即将打响。

嫌隙暗生

巨鹿之战之初,秦军统帅章邯显得相当气定神闲,他命王离的长城军攻巨鹿城,自己则修建甬道为王离军运粮,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由于后勤保障充足,王离军进攻巨鹿城的攻势一波比一波猛烈,巨鹿城岌岌可危,此时已有诸侯军赶到巨鹿外围,但是由于畏惧秦军,全都选择作壁上观。

眼看诸侯军不敢出战,张耳与赵王歇的想法是先靠可靠的陈余率军猛攻秦军打开缺口,引导诸侯军进攻。

张耳于是派人前往陈余处求援,张耳使者对陈余说:昔日我们两人刎颈之交,如今秦军破城就在旦夕之间,希望你赶紧派军去驰援,支援还有一线生机,不支援肯定就是全军覆没。

陈余则认为这点兵力如果去强攻秦军无异于以卵击石,这种牺牲毫无意义,倒不如留着这点种子以后复仇。

陈余这句话说得很没情商,等于公然让张耳和赵王歇去死,张耳使者不管这些一定要陈余派兵支援,陈余无奈,派5000兵随张耳使者一同去救巨鹿城,结果不用想,被秦军轻松消灭。

后来项羽率领楚军击溃王离军,打退章邯军,巨鹿之围得解。

危机解除后,张耳找到陈余质问他:当初说好生死与共,为何关键时刻见死不救?

陈余当然把自己对局势的分析又说了一遍,大意当时的情势下,不救比救更有利于整体战局。

张耳不愿听陈余分析,继续质问他,你不救就不救吧,还把派出去的人杀了,是不是太过份了?

陈余当即表示冤枉,你派来劝我救援的那两个人,我给了他们5000兵马去救你们,后来二人连同5000兵马一起被秦军消灭了,跟我陈余没有任何关系呀。

张耳对陈余的这一番说辞完全不感冒,一口咬定就是陈余杀人灭口,就在这时,陈余干出了一件令他与张耳关系彻底破裂的一件事,他要用一个姿态去自证清白,但是这个姿态极大地考验了张耳的人性,张耳、陈余即将因这个姿态而从执交变成仇人。

反目成仇

面对张耳咄咄逼人的质问,陈余怒道:你以为我是贪恋这个大将军之位吗?这个将军印你要是想要就拿走吧。说完把将军印解下扔给张耳。

陈余此举不过是想在场面上挽回一点局面,他料定张耳必定不会真的收下这个将军印,起初张耳的表现也确实如陈余所想,不接受将军印,陈余认为自己的故作姿态奏效了。

随后陈余外出上厕所,张耳的手下偷偷地劝张耳收下将军印,并说了一句著名的话:天予不受,反受其祸。

张耳于是收下了陈余的将军印,并把它挂在腰间。

陈余回来后,见将军印挂在张耳腰间,感到更加愤怒,但是他又说不出什么话来,毕竟将军印是你陈余自己给张耳的。

陈余本想故作姿态,却弄巧成拙将自己手上最重要的筹码赵国兵权给弄丢了,他越想越生气,愤而离开诸侯联军。

这就必然导致了一个后续结果,陈余错过了随项羽入关,项羽给诸侯们计算功过的方式包括巨鹿之战的表现和入关时的表现,张耳在巨鹿之战抵挡秦军,又随项羽入关,符合了这两点就是项羽最亲近的盟友,张耳也因此被封为常山王。

而陈余由于没跟项羽入关,完全错过了封王的机会,项羽只是划了三个县给他,陈余看来这几乎就是打法叫花子,于是更加痛恨张耳,以及项羽。

张耳、陈余这对至交在这一件事之后成为了最大的仇敌,陈余对张耳的恨到了无比附近的程度。

陈余在项羽分封后,选择站到与项羽对立的齐国田荣一边,他率领三个县能够调集的全部兵力再加上田荣支援的齐军攻打张耳的常山国,一举击败张耳,复迎赵歇称赵王。

张耳逃到刘邦处,后楚汉相争,刘邦希望陈余支持自己,陈余只提了一个条件,把张耳的人头交给自己,他就站在汉的一边。

这哪里难得倒刘邦?他找了一个长得像张耳的人砍了脑袋送给陈余,陈余也确实背楚投汉,随后陈余知道张耳没死后大怒,又一次选择脱离刘邦。

再后来,韩信带着张耳反攻赵地,陈余很悲哀地成为了兵仙韩信的背景板,帮助韩信演义了背水一战的千古奇谋。

张耳与陈余的反目成仇,总的来说从陈余扔下将军印开始,陈余的错误在哪?在于以过大的筹码考验人性。

义利之辩

《三国演义》里,曹操证明袁绍非英雄的依据之一便是:见小利而忘义。

这句话中曹操讽刺袁绍的是什么呢?是说袁绍道德卑劣吗?似乎不是。

请注意,曹操说的不是见利忘义,而是见小利而忘义,这句话的潜台词是“义”并不是不可以抛弃,只是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去抛弃“义”太愚蠢,不值得。

在说出这句话时,曹操嘲讽袁绍的点其实并不在他道德低劣,而是他算不明白账。

这句话再往下推演便会得出一个有些反直觉的答案:“义”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另一种“利”,义代表的是什么呢?是信誉,信誉对于一个人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一笔资产,或者说是一种重要的长期利益。

为了小利去放弃“义”,或者换一种说法,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去放弃更长远的长期利益,不是一个聪明人应该做出的选择,所以曹操嘲讽袁绍。

回到张耳和陈余,在那次关键考验中,陈余用赵国的全国兵马去考验张耳的“义”,他如是做,一方面是因为他信任自己与张耳几十年的交情,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当时被社会广泛接受的“士”的道德标准理应能够阻止张耳拿走陈余扔给他的将军印。

但是,陈余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没有掂量这份筹码的分量,它代表的可是赵国的全部兵马。

这筹码太大了,大到足以让见过所谓“大世面”的张耳也感到炫目。如果一次“不义”获得的收益实在太大,“义”被抛弃就是一个大概率事件,还是那句话,千万别去考验人性。

共患难,同富贵

张耳陈余相识于大梁,不多时日便赶上秦灭魏,在之后数十年的逃亡生涯中,张耳、陈余相互扶持,谁都没有背叛谁。

陈胜起义后,张耳陈余转战赵地,既有连下数十城的极致快感,也有数次被章邯追杀的惊心动魄,在这一过程中,张耳陈余相濡以沫。

在最艰难的时候,张耳陈余的关系坚如磐石,而在局势明朗,诸侯军灭秦近在咫尺时,二人却分道扬镳。

一般来说,同富贵容易,共患难难,但张耳陈余的例子却正好相反,患难之中,张耳陈余无比团结,反而是富贵在眼前时,二人反目成仇。

其实这一切并不难理解,问题还在利益上,巨鹿之战前,张耳和陈余的命运一直都是被绑定在一起的,逃亡期间,张耳陈余相互扶持生存下去的几率更大,在赵地攻城略地时,二人精诚合作才能获得更多的收益。

但是巨鹿之战后,这一局面变了,按照一般的逻辑,张耳之后的身份应该是赵国国相,而陈余则是赵国大将军,张耳和陈余二人可以瓜分赵国的大部分能量,二人获得的能量总和不变,所以在客观上,二人已经是事实上的竞争关系了。

本来,张耳得相权,陈余得军权的权力划分是十分稳定的,这对老朋友虽然在事实上已经形成竞争关系,但在这种稳定关系下也不至于迅速翻脸,可陈余偏偏在这个时候以军权这样的巨大诱惑扔在张耳面前。

如果再拿到军权,赵国的军政大权就将落到张耳一人手中,他的实际权力将超过赵王,成为名副其实的赵国第一人。

过去的艰难岁月里,张耳陈余的相濡以沫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利益一致,庆功宴上的反目成仇根本原因则是利益解绑,陈余的骚操作不过是加快了这一进程罢了。

当利益足够,“义”和“利”的边界就会被模糊,千万不要用过大的利益去考验人性,尤其是在你承受不起对方背叛的代价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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