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清明节,想起了我的那些妈妈们!

岩石和沙滩 2024-04-06 10:15:19

一年一清明,一岁一追思。

我出生在渭北一个普通的农村,也不知道其它地方也是如此,我们那里很特别,基本上一个村只有几个大的姓氏,如果要找某个姓的人,就去某个村准没错。

在我们村里,有两大姓氏,一个姓戴,一个姓黄。好巧不巧,我的母亲姓黄,所以整个村子基本都是我家的亲戚,因而我有许多的妈妈们,有姑妈,也有姨妈,还有舅妈。这就小时候让我特别疑惑,我咋这么多妈妈们。

虽然长大了,就明白了,但是儿时的记忆总是历历在目。而我的妈妈们带给我的欢乐,每每让我动容,更何况今天是清明。

而这样的结果就是家族很大。是的,我有三个爷爷。

据说太爷爷是当年从湖北迁过来的,到了爷爷这一辈,兄弟三个,爷爷是老大,下面还有两个兄弟,我平时称呼他们为二爷,三爷。

我爷爷有七个儿子,一个闺女。

二爷爷有一个儿子,三个闺女。

三爷爷有两个儿子,三个闺女。

其中对我最好的是我的四妈,她是四伯的媳妇。在我的印象里,四妈是没有什么文化的,这个不是贬义词,农村人的意思就是没读过书,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村里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签字,四妈就会画个圈,而且是不那么圆的圈。(我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她具体叫什么,只知道她也姓黄,没错,和我的妈妈同姓,算是本家。)但是这个圈,她自己却认得,非常的神奇。别人如果拿来签字本,她就能说出来这个是不是她签的字,只是解放前,没有机会读书识字罢了。

四妈是不会骑自行车的,但是每次赶集,需要驼很多东西,一个人又背不动,倔强的她,每次都是推着自行车去,然后满载着又推回来。路上遇到熟人,打趣说你这又买的啥好东西,压的车子都骑不动了。她只是冲人一笑算是回应。

印象里,就像大多数勤劳的农村妇女一样,四妈是个能干的女人。她特别会蒸馒头,不管是普通的馒头,还是花卷,豆包,肉包,菜包,甚至是做韭菜盒子,菜卷卷,各式面条和饺子混沌,只要别人会做的,没有她不会做的。

每次去她家,我总能蹭吃到一堆美味,她待人特别热情,恨不得把所有的好吃的都给我吃,虽然语言表达不是那么丰富,但是一句话总让我暖心:俄娃吃,不够了再拿(陕西方言)。

我记得我最喜欢她做的玉米塌塌,就是用玉米整得馒头,吃起来特别的甜,我每次馋了就去四妈家,她总能变戏法般拿出来我想吃的美味。如果赶巧没有,她就会让我晚点再去,几乎是有求必应。完了还不忘说一句,这娃瓜哩,这在旧社会都是没啥咥了才吃这个,你咋爱咥这个?

四妈有一次做农活时,不小心从车上掉下来,导致脊柱出了问题。不久就去世了,从此,我失去了一个妈妈,就很多年没有吃到过玉米塌塌了。后来工作了,也去买过饭店里做的玉米塌塌,但是总感觉还是四妈做的更好吃。印象比较深刻的是我的六妈,但是严格意义我不能叫她六妈,因为我的六伯是上门女婿。但是还是在一个村里,他们家的孩子是村里为数不多的异姓,我还是长大了才知道,小时候大人也没人告诉我。

六妈的个子比较矮,也没读过几天书,但是她会些自己的名字。据说是解放后扫盲班学的,因为有两个儿子两个闺女需要照看,学习时间不多。最后就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这其实已经超过了很多人了。

记忆中六妈家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果树,据说以前家里是山上的。(具体到现在我也没有考证,以及为啥六伯是上门女婿而又住在我们村我也没有考证),我吃的第一个核桃,是六妈给我的。也许我小时候比较馋,又或者是作为一个80处于物质短缺向物质丰富过渡时期,我对吃这件事总是记忆最为深刻。

那个核桃是绿皮的。

可能对于很多城里长大的孩子来说,核桃应该是白皮或者棕皮的。但是其实核桃是绿皮的,有一个“果肉”包裹着核桃。有点像桃子一般,不过外面的果肉比较苦,不能吃。

农村一般需要把核桃堆在一起,盖上稻草和麦壳以及沙土,浇上水,等外面的“果肉”腐烂后,核桃的真容才会一股脑露出来,所以很多核桃的皮是棕色或者黑色的。

印象里六妈种过很多种果树,有杏儿,有桃子,有葡萄,也有苹果。

其中90年代种苹果那会,市场行情特别好,果子销路也很好,六妈家挣到了钱,成了村子少有的先富起来的人家。

但是她还住在原来的房子里,或者原来的生活,每次去她家,总会用自己种的各种水果招待我,有时从她家门口路过,看到我了,偷偷拦住我,给我塞点各种副食点心。

多年的劳作,让六妈几乎落下了一身的病根,经常腰酸背痛肩膀疼,尤其是随着年龄大了后,这种折磨越发明显。

后来没办法,六妈就迷上了理疗和按摩,以此来减少病痛,每次去一趟就会缓解很多。但是每次都没法去根,尤其是下雨后,就像类风湿性关节炎一样每每折腾着她。

最后一次她又去按摩理疗的时候,由于骨质疏松,导致伤到了脊柱,不久就过世了。

三舅妈是村里最胖的女人。

不是因为吃的多好,就是因为易胖体质,传说中喝凉水也会长三两肉的人。但是她却是个极度乐观的人,应了那句心宽体胖。

三舅妈是出了名的人缘好,不管谁家有个红白喜事,她指定都去帮忙。不仅大小活都做,也不计较别人给她报酬。

需要洗碗了,招呼一声她立马就到,桌子没人收拾,她又会急忙过去帮衬,闲了下来就帮着摘菜或者给灶堂添把柴,总是一副忙碌的身影,试问哪个主家不喜欢这种邻家。

90年代末期,渭北的农村还保留着牛耕田的劳作方式,虽然很多人慢慢开始用上了机械农具,三舅妈却依然保留着用牛犁地的旧时耕田,因为三舅妈特别会养牛。

三舅妈养牛是一把好手,而且是天生的。什么时辰该喂草料了,啥时候该给牛吃细料了,甚至她还给牛吃鸡蛋。她养牛比养孩子还用心。闲暇之余,就会用一个鬃刷子帮牛梳毛,她养的牛,总是油光发亮。

每次下地,别人都是用鞭子吆喝牛干活,三舅妈不用,她就像懂得类似牛言牛语一般,对着牛说几句话,得,驾,喔,吁,几个词在恰当的时候一喊,那牛就像听懂了的,一会慢走,一会加速,一会转弯,一会停下来,配合的天衣无缝。在别人手忙脚乱的时刻,她已经和三舅把活做完了,特别的神奇。

不管风吹雨打,也不管四季更替,地里总有干不完的活,三舅妈却总是永远保持着自己的身材,胖乎乎的,但是从不会因此耽误做事。

直到后来,儿子买了四轮拖拉机,种地告别了牛耕田的时候,三舅妈也不舍得把牛卖掉,只是偶尔把牛拉出野地里遛遛,仿佛溜娃一般,陪伴着她的老伙计。

有一天半夜,三舅妈突发脑溢血,从炕上跌了下去,躺了几个小时三舅也没有发现,后来三舅醒了,看到躺在地上的三舅妈,想把她扶上炕,但是由于三舅妈体重太大,三舅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挪着靠着炕边,这才想起来打电话给自己儿子,可惜太迟了,送到医院之前人就没了。

后来听医生说,脑溢血的时候,不要挪动病人,原地急救或者喊医院来人,三舅妈或许还不至于那么早的走了,后来三舅每每对人说起来这事都后悔不已:她三舅妈那么胖,我咋就想着挪她呢,唉!!

三舅妈走后,养了一辈子的牛也被卖了,也许是没人像三舅妈那么细心的人去照料,也许是怕看到那头老黄牛,触景生情,又想起曾经养它的三舅妈吧。

又是一年清明至,清风折柳寄哀思。有人说,死亡算不上真正离开,被人遗忘才是。我的妈妈们,以前的那些事还依然历历在目,有我的深深思念,他们总会在天上看着我,祝福着我。

小时候路过荒坟乱岗十分害怕,慢慢的年龄大了,反而不会有了。因为那里的每一个人,其实都有人惦记着,我们所害怕的,却是别人思念的,哪有什么孤魂野鬼,只有无处安放的骨肉分别之痛。

每每到了清明节,总是格外伤感,这个节日给了我们怀念亲人的机会,所以多看望一下那些离世的故人,多陪伴一下那些挂念我们的亲人朋友吧。

不要只顾着往前赶路,而忘了身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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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石和沙滩

简介:通过故事记录那些逝去和即将逝去的风俗和文化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