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卢溪

一百年前积贫积弱的清朝末年，也曾有龙旗飘扬的舰队，代表祖国远赴英国参加国际阅舰式。

欲定波涛铸铁甲

阅舰式又称为观舰式，是海军在国家重大节日期间举行的检阅舰船的仪式。其历史可以追溯到1342年英国国王爱德华三世对舰队的检阅。

作为传统的海权国家，英国从爱德华七世之后，每位国王登基时都会举行阅舰式。1910年英王乔治五世即位，定于次年6月举行加冕典礼，并邀请包括中国在内的18国参加阅舰式。

接到英方的邀请后，清政府认为这是一次敦睦两国关系和展示海军风采的机会，决定派镇国将军载振为专使参加英王加冕典礼，派“海圻舰”参加阅舰式。

▼ 清政府关于派镇国将军载振为专使参加英王加冕典礼的上谕

出访的“海圻舰”是甲午战争后清廷试图重建海军的成果，清政府于1896年向英国阿姆斯特朗公司订购了2艘穹甲快船（防护巡洋舰），就是后来的“海圻舰”和“海天舰”。

“海圻舰”长123米、宽14.3米、吃水6.1米，满载排水量4300吨，最大航速24节，主炮为2门8英寸（203毫米）炮，另有12门120毫米速射炮，18英寸5具鱼雷发射管。

由于“海天舰”于1904年触礁沉没，“海圻舰”成为清末海军的当家主力，地位堪比之前北洋水师的主力舰“定远舰”和“镇远舰”。

随着海军装备的进步，“海圻舰”相较于“定远舰”和“镇远舰”新增了鱼类和速射炮等武器，其航速有了极大提升。但毕竟“海圻舰”只是一艘巡洋舰，而不是当时各国争相装备的战列舰。

▼ 海圻舰线图

▼ 直隶总督裕禄为北洋新购水师海天海圻各船将次到齐事奏折

对比之下，同时期海上霸主英国于1906年下水的主力舰“无畏号”战列舰，有着革命性的火力和动力设计，满载排水量高达21000吨，是“海圻舰”的5倍；主炮为5座双联装12英寸（305毫米）炮。

东邻的日本海军，在甲午战争之后发展一日千里。1905年日俄海战中的日本舰队，有着2艘富士级和4艘敷岛级战列舰作为主力。富士级战列舰标准排水量约为12000吨，主炮为2门双联装12英寸（305毫米）炮；敷岛级战列舰满载排水量约16000吨，主炮与富士级相同。

▼ 中英日三国当时主力舰数据对比表

▼ 1900年中英日三国海军总吨位对比表

孤帆万里过天涯

赴英国参加阅舰式的“海圻舰”，全舰450余名官兵和实习学员，在统领程璧光和管带汤廷光率领下，于1911年4月21日14时30分，驶离上海黄浦江杨树浦码头。

此行，官兵们都身着清廷仿照英国式样定做的新军服，并在出国期间可以多领一份薪饷。

▼ 海圻舰水兵照片

在路途中，发生了两件事。

第一件是剪辫事件。

当时海军内仍然人人拖着大辫子，出海后，统领程璧光召集全舰官兵，声明：“既然服饰仿从英制，留着一套发辫反倒显得不中不西、不伦不类了”“长发辫污衣藏垢，既不卫生，又有碍动作，尤以误害海军军人为甚，故实无保留之价值”，下令全舰官兵剪掉鞭子，获得了大多数官兵的支持。

值得一提的是，程璧光四弟程奎光，是一位革命党人，于1895年广州乙未起义中牺牲。程璧光剪辫的这一举措，也体现了其与弟弟相同的革命立场，为不久之后的全舰易帜作了铺垫。

第二件是亚丁港礼炮事件。

当时国际惯例，“海圻舰”每抵一港，双方都应互鸣礼炮致意。当抵达英国人控制的亚丁港时，双方先互鸣礼炮21响，随后英舰又向“海圻舰”统领程璧光鸣礼炮15响致意， 但“海圻舰”迟迟没有回应。

就在英方疑惑并派联络官询问之时，程璧光令翻译传话，让英方看清“海圻舰”悬挂的将军旗衔级。原来，英舰是按中将礼仪鸣放了15响礼炮，而“海圻舰”悬挂的将军旗是少将旗，英舰多放了2炮。

醒悟过来的英国人立刻致歉，随后再鸣礼炮13响，“海圻舰”也回以礼炮13响。事后，英国海军军官盛赞程璧光有“君子之风”。

▼ 程璧光肖像

阅舰式上风雷吼

历经近2个月，“海圻舰”一路航经东海、南海、印度洋、红海、地中海，终于在1911年6月19日抵达目的地—英国朴茨茅斯军港，航程逾1万海里。

6月24日阅舰仪式正式举行，朴茨茅斯军港外斯匹赫德水域云集了各国军舰180余艘，排列成十行接受英王乔治五世和皇后的检阅。清廷特派专使载振和程璧光受邀搭乘英王所在的第一艘校阅舰参阅。

当3艘校阅舰驶出港口时，只见英国皇家海军旗舰首先鸣礼炮1响，随后所有参阅舰艇同时鸣炮21响，炮声如雷、硝烟如雾，蔚为壮观。

英王逐一校阅军舰，每到一舰，该舰乐队即高奏英国国歌和本国国歌，官兵着黑色军服肃立致敬，待奏乐完毕后，官兵挥舞军帽并三呼“Hurrah”！乔治五世和玛丽皇后挥手答礼。

“海圻舰”在阅军舰队行列里的出现，是中国海军史上极有意义的一幕。

▼ 1911年阅舰式照片

仪式后，乔治五世接见了程璧光，并赐加冕银牌一面。当晚，英国杰利科中将在“威尔士亲王”号战列舰上设宴招待“海圻舰”军官。次日晚，程璧光又在“海圻舰”上设宴答谢杰利科中将等人。

至此，“海圻舰”圆满完成了参加阅舰式的任务。

归程已是新中华

结束阅舰式后，“海圻舰”在英国补充煤、水、食物等，并回到其诞生地——纽卡斯尔港阿姆斯特朗造船厂停泊维修。再之后，“海圻舰”按计划横渡大西洋，前往美国、古巴、墨西哥慰问华侨。

▼ 抵达美国纽约的“海圻舰”照片

此时，国内爆发辛亥革命，“海圻舰”全舰官兵决定改旗易帜，悬挂着五色旗返回了国内，成为新生的中华民国海军主力舰。1937年，为抵抗日军侵略、阻塞长江航道，“海圻舰”自沉于长江江阴，贡献出自己最后一分力量。

▼ 悬挂五色旗的“海圻舰”

“海圻舰”的传奇早已落幕，但海防对于一个国家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一百多年后的今天，接过海防重任的中国人民海军，70年来筚路蓝缕，终于实现了一代代海军人向海图强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