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的一生》•5.给父亲祭饭

程远鹰眼观 2024-04-24 10:56:43

作者:连传浩。整理编辑:连忠卫。

我是否为父亲送葬,已记不起来了,但为父亲祭饭,我还记得清 清楚楚的。

每当到父亲坟前祭饭时,母亲总是要我用一双手将饭菜从篮子中 拿出来放在坟头边,再喊一声“伯伯吃饭”,接着把筷子搁在饭碗上面。

此时母亲就坐在地上低声的哭泣,我呆呆地站在旁边,完全不晓得劝阻母亲,一直到母亲哭得哽咽泪干,哭不出来了,慢慢地站起来,拍掉裤子上的泥土才回家,我只是紧紧地牵着母亲的衣角跟着。

从此,我的感觉就只有一个怕,母亲一刻不在我身边,我怕;晚上点着油灯我一人也不敢进房,我怕;夜晚做噩梦惊醒了,有尿憋不住慢慢地滴在床上,也不敢叫母亲点灯起夜,我怕。

有一次,我听传喜的父亲陈伯伯说“浩这伢越是苕(傻笨)了。”

特别是有一次母亲当着姚塆大舅爹的面说,“……等浩长大了一点,我就要死了算了的。”

这话让我听见了,此后,我越发怕离开母亲一步。

家中吃饭没有菜咽(吃菜),母亲找人家借了一个拖虾子的拖网, 要晚上才能到人家的鱼塘去偷着拖。我更要跟着去,这是在记忆中母亲第一次给了我一耳光,祖母在旁边一见,痛心得骂起了我母亲。

我看见五婆和怀弟的母亲等几个妇女也一起去拖虾,感觉母亲不会去死的,才没闹着跟着去。祖母将我哄进厢房,我一个人也根本不敢回房睡。

第二天,堂屋的中堂边上设了一个父亲的灵堂,还有牌位,大白 纸上写的大字,桌子中间还有纸做的小人,虽然很好看,但也吓人不 敢注目。

原来,母亲去偷人家的鱼虾是在家中灵堂给父亲祭饭用的。还是由我送到父亲牌位面前,喊一声“伯伯吃饭”。

这天晚上,母亲没让我跟祖母睡,将我牵进房,一闩上房门,就抱着我的头哭,但声音低得只有我可听见,生怕同住一屋只隔半堵墙的四婆家听见了。

这天晚上,母亲跟我讲了很多,说我再不是小孩了,吃饭时,莫要人到处喊,每餐要先给父亲祭饭,母亲要去打工做猪毛还父亲的棺材钱,明年还要读书,叫我家中没人就在大伯家吃饭,…… 正常人家的孩子,家务劳动是从洗碗扫地开始,惟有我的劳动的开端,是给父亲的牌位祭饭,令人心酸。

此后,母亲去做猪毛,祖母就更亲近疼爱我。

传福哥也同样是祖母的孙子,于是,我与福哥的接触就多了。他虽说只大我一岁,却比我懂事多了。再在塆里玩,就不是我一人,总是他带着我。

每次上张家店买东西,祖母总是将两个孙带上,买点麻花之类的东西,有时我多吃一根,可福哥从不与我争。

更重要的是,祖母特别爱叫我学着做事,极耐烦地教我搞把子(烧火做饭用的稻场团)。

有一次,祖母提一个大篮子,我和福哥各提一个小篮子,去扯马齿苋草,回家时,只有我篮子中的最少,祖母就避着福哥往我的篮子中塞。

母亲教我给父亲祭饭,祖母教我劳动。后来,我终于悟出:连死 去的人都要“吃”饭,活着的人就更要吃饭,不劳动,饭从哪里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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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远鹰眼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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