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的一生》•6.这伢病苕了

程远鹰眼观 2024-04-23 03:28:57

作者:连传浩。整理编辑:连忠卫。

父亲在世时,大人都说我面黄肌瘦,大眼晴大肚子,不过是确实 顾不上我罢了,救病人要紧。

父亲去世后,我的身体更差,光害病。

一次,我在伯父家死吃了一顿,牛肉煨汤,肚子立马鼓得像个汽泡鱼,那个滋味,比饿着更难受。

母亲怪我不该苕吃哈胀,伯母就叫我在竹床上蹦跳着玩,跳一下跳饿了就好了的。

我记得当时是热天,我只是在竹床上走去走来,根本不能跳。后来,即使偶尔有点合口味的,母亲绝不让我多吃。

禁嘴也不是办法,有时病得躺下了,母亲就慌了手脚,在帮人家做猪毛,棺材钱还没有还清的情况下,又给我买燕窝吃。

病好后能起床到处跑到处玩了,母亲就带我到左港外婆家去治病。

外婆也是孤儿寡母的,不过舅舅陈文双有一二十岁了,在左港小 集镇上做点豆腐生意。

夏天的中午,母亲带着我走一二十里路,路上,我光要屙。一到外婆家,旧病复发,我整天躺在磨子旁的个木竹床上。每天吃中药,苦死人,我怕医生来,就恨外婆,恨母亲灌我喝药。

一天下午,屋里一个人也没有,豆腐贩子送来一扎钱,都是一百块二百块一千块二千块的零钱(旧制币)。

贩子叫我交给外婆,他走后,半天没一个人回,我又怕事,天也快黑了,想起来喝水也病得动不了。我就撕钱玩,撕得细细的,往天上吹,吹累了就往天上抛。

三个大人回家点上灯一看,一地的碎钱。那一下可热闹了,问我是哪里来的钱?为什么都撕了?但没有一个人打骂我,我也死不做声。

当时,捡的捡钱,粘的粘钱,来看把戏的,议论的,忙了半晚上。

在左港,病诊好后,母亲怕我走远路又翻了病,请了一辆红车,推到姚塆老外婆家歇脚。

老外婆(我外婆的母亲)八十多岁了,接着我娘俩哭了一场,不让我们走。母亲一刻也不能耽误,将我留在姥姥家,就当天到汉口三五 O 六被服厂做工去了。

从此,我就天天坐在门前大塘边稻场上的个石磙上,瞄着母亲去汉口的方向,盼母亲回来接我回连岗。我想祖母,想福哥,想吃伯母煨的汤。

一天,我正在石磙上,与平时一样玩耍,等待母亲的出现,见一个妇女在塘边洗菜,我走拢去,猛地把她推到塘里去了,是后面来挑水的一个男将将她救起的,一下子,塆里聚了一群人把我围住,问我为什么要推她?我也是死不做声,但没有一人打我,姥姥一个劲地骂我是猪。(直到后来我读中学时去姚塆,认识我的人就说猪来了。)

母亲从汉口回姚塆来看我时,听到这事,就把我送回连岗。我远 远一看到连岗的塆子,就觉得很快活。

一进家门,见堂屋东边的织布 机下睡着一只白毛老母狗,正好又见桌上有一把篾刀,我拿起刀来朝 狗尾巴一刀剁去,狗子叫着跑了,狗尾巴还没剁断,血流了一路。

伯父见了只是笑着问我,为什么要剁,我还是死不做声。可一旁的母亲几近绝望的声音说了一句:“这伢病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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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远鹰眼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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