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兴安岭鄂伦春族的老猎人说过：打狼别打夫妻狼，上山打猎，遇到夫妻狼最好别打。

六十年代初期，小兴安岭丛林中的野狼过于猖狂，侦察兵高映波参加专项训练，返回军屯驻地，在松林地被狼群包围。

他拿起随身携带的冲锋枪，射杀带头的公狼，没想到一路被母狼尾随，引来狼群报仇雪恨，总算领教了夫妻狼的厉害。

1961年，侦察兵高映波奉命外出参加专项训练，结束以后天色已晚，他向老师和战友告别，准备连夜赶回驻地。

天气寒冷，外面还飘着雪花，寒风刺骨。战友挽留高映波住一晚，第二天再返回驻地，但连长发来急电，驻地有重要情报等着处理，需尽快返回。

训练场离驻地有上百里路，途经小兴安岭，没有像样的公路，大多是以山路为主，再加上路面被积雪覆盖，高映波打算连夜赶路，天亮之前返回驻地。

连长交代，晚上走山路太危险，特意向上级申请一把冲锋枪和十发子弹，让高映波带着防身。

收拾好行李，高映波打开手电，骑着一匹枣红马朝驻地的方向前进。来之前就听说小兴安岭有狼出没，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自己是侦察兵，深入敌人内部什么场面没见过，身上还带着枪，不至于怕几只狼。

走在雪道上，周围一片寂静，马儿踩着积雪发出“沙沙”的声音。为了早点赶回驻地，高映波扬起手中的鞭子，马儿跑得飞快。

刚好经过松树林，马匹变得惶恐不安，完全不听指挥，高映波差点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他以为是夜风吹得松树晃动，马儿受到惊吓才会如此，便抓紧缰绳继续赶路。

事出反常必有妖，动物的警惕性要比人类强得多，尤其是面对危险时，可是高映波只顾着赶路，却忽视了马匹的反应。

还没跑多久，马儿一个急停，扬起头发出“咴咴”的声音，后蹄子向外踢打。高映波掉落在地上，右手摁住缰绳，才没让马匹脱缰。

高映波从雪地爬起来，拍打身上的雪花，身后传来低沉的嚎叫，五米开外，有两只狼朝这边跑来。

前面的野狼扑上去撕咬马匹，不料被后蹄踢了个正着，翻了跟头弹出几米远。

放眼望去，这只狼的皮毛油亮，竖着一对大耳朵，身形高大，就像出生不久的小牛犊，正龇牙咧嘴盯着马匹。显然是一只公狼，肚子两边已经凹陷，可能很多天没有进食。

来不及多想，高映波跳上马背，试图摆脱野狼的纠缠，但马匹受到狼群的威胁，四条腿就像灌了铅一样，怎么也迈不开，只是在原地打转。

高映波用鞭子抽打马儿，跑的速度并不快，小兴安岭被大雪覆盖，人和马累得喘粗气，还没跑出多远，两只野狼就对一人一马前堵后追，不会轻易放过眼前的猎物。

眼看野狼再次逼近，高映波立刻下马，将包袱里的枪拿出来，他寻思：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如果马儿被野狼吃掉，就算自己能活命，靠两条腿要到何年何月才能走回驻地。

高映波是北方人，小的时候跟着爷爷进山打猎，深知小兴安岭中野狼的厉害，尤其是大冬天饿急眼的野狼，哪怕猎人手里有猎枪，它们也会发起攻击。

领头的公狼跳过土埂，乘胜追击撕咬马匹，距离越来越近，高映波不再犹豫，拿起冲锋枪瞄准，朝前面的公狼射击。晚上的视线不好，再加上山林里杂草树木的遮挡，野狼跳跃躲过子弹。

浪费一颗子弹，野狼毫发无损，高映波换了个位置，第二枪还是没有打中。直到第三声枪响，野狼从地面跳起，没有躲过子弹，胸脯被打出一个大洞。野狼重重摔倒在地上，抽搐几下就没了反应，地面的积雪已被伤口流出的血染红。

现在已经打倒了一只狼，高映波不敢怠慢，在这深山密林中，枪声很有可能引来其它的狼，那个时候想突围更加困难。高映波打算速战速决，解决另一只狼，尽快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母狼朝死去的伴侣跑过去，用鼻子闻了闻身体，还用前腿拍打头部，可是无济于事，公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也许意识到了危险，当高映波正准备扣动扳机时，母狼已经朝他扑了过去。慌乱之时，子弹与母狼擦肩而过，竟被它完美躲开。

其实母狼真实意图是为了逃跑，向高映波发起攻击只是幌子，趁着这个机会，母狼朝黑黝黝的林子中疾驰而去，逃出攻击范围以后，还回头用恶狠狠的眼神瞪视高映波。

总算是有惊无险，高映波长舒了一口气，废了几颗子弹，才将野狼吓跑。眼看母狼逃跑，此地不宜久留，高映波拿出包袱里的绳索，将死去的野狼绑起来，放在马背上驮回驻地。

只剩下四颗子弹，万一再遇到狼群，那就难以对付，高映波的心里开始打鼓，祈祷不要再遇到狼群。

出于安全考虑，高映波决定改变路线绕行，虽然路上花的时间要长一些，没有那么快到达驻地，但他相信连长得知情况后，一定不会怪罪自己。

整个晚上没吃没喝，再加上担惊受怕，高映波在路上走得筋疲力尽，得找个地方让人和马休息一下。

眼看东方已露鱼肚白，很快就要天亮，高映波站在山坡上，从迷雾中依稀能看到下面有一个小村庄。

“总算找到歇脚的地方…”高映波内心暗喜说道。

高映波来到村子里，村民热情招待，拿出家里的鹿肉和烧酒，吃饱喝足以后，身体顿感暖和许多。

经过简单的交流，高映波才知道，这里的村民是鄂伦春部族的后裔，大多以狩猎为生，世代游历在小兴安岭的山林中。

说起自己在林子中遇到的野狼，一位老猎人面色凝重，语重心长对高映波说道：“小高，在荒郊野外，我们猎人最忌讳的就是打夫妻狼。你打的那两只狼形影不离，公狼死后，母狼势必会复仇。”

高映波一脸疑惑，说道：“不会吧，那只母狼已经逃跑，应该追不上我了。”

休息片刻，人和马都已吃饱，高映波谢绝村民的挽留，执意上路赶往驻地，他的心里还记挂着任务没有完成。

老猎人担心路上又有什么事，便安排自己的儿子将高映波送出山，直到高映波走到通往驻地的大路才返回。

回到驻地，连长得知高映波在山林中遇到狼群，替他捏了一把汗，看到驮回来的那只公狼，又向高映波竖起了大拇指。

不过还是有点担心，公狼的气味会不会引来同伴，于是建议随便挖个坑，把这只公狼掩埋。

其中一位年轻士兵说道：“好不容易打到的野狼，埋掉多可惜。这么冷的天，好久都没尝荤腥，要不用狼肉炖萝卜，让大伙解解馋。”

高映波不太相信老猎人的话，认为狼是冷血动物，根本不懂得报仇，只是自己吓唬自己而已，没必要放在心上。

“连长，咱们都是上过战场的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就算把狼群引来咱们也不怕，子弹可比狼的骨头还硬，狼群送上门，有了狼肉咱们可以过个肥年”高映波在一旁附和道。

连长见战士们一再坚持，也不好阻拦，他知道自从部队来到这片苦寒之地，就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饭，更别说能吃上一顿肉。

当天晚上，战士们就地埋锅烧火，将狼肉和萝卜放进锅里，不一会周围香气四溢，整个营地沉浸在喜悦之中，就好像吃年夜饭。

然而这一切，都被逃跑的那只母狼看在眼里，它躲在离营地不远的草丛中，望着自己的“夫君”被人放进锅里，恨得咬牙切齿。但它知道，现在冲过来的话就是死路一条，得找机会报仇。

原来，自从公狼被猎杀以后，母狼并没有跑远，而是躲在暗处。等高映波走远才出来，可是在原地并没有发现公狼，母狼才知道尸体已被高映波拖走。

母狼靠着敏锐的嗅觉，闻到公狼散发出来的气味，一路尾随高映波来到驻地。亲眼看到公狼从马背拖下来，大卸八块，被战士们丢进铁锅。

夜深人静之时，战士们似乎听到狼嚎的声音，拿着枪到外面查看，一团黑影消失在夜色中。他们知道是狼在附近活动，但并不知道是母狼前来复仇。

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战士们扎根在东北，基本上都是自给自足，种菜种地饲养牲口啥都干，相当于半个农民。

有一天晚上，狼群袭击驻地的山羊，有三只羊被狼群拖走。之所以狼群能得手，是因为它们在夜间行动。战士们白天执行任务，还要训练，已经累得快散架，只有晚上才能好好休息。等战士发现狼群，从被窝里钻出来，拿起武器打狼时，狼群早已跑得无影无踪。

狼群离驻地的宿舍不远，每到晚上熄灯以后，战士们都能听到狼嚎的声音，窗户外面泛着绿光闪烁。

这只母狼实在太狡猾，自知不是钢枪火炮的对手，每次都是入夜后偷袭，驻地的战士们睡觉都不安生。

这么大的营地，让几只狼搅和得鸡犬不宁，传出去都会让人笑话。连长决定主动出击，把营地周围的狼群一网打尽。

高映波任务完成也没什么事，主动请战对付狼群，和另外一名战士前往山林。寒冬腊月，想在白茫茫的山林中抓捕狼群，好比大海捞针，高映波急着完成任务，与战友分头行动，搜寻狼的身影。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那只母狼带领狼群，早已在暗处盯着他，危险即将来临，只等合适的时机，向死去的“夫君”报仇。

高映波走在山路上，总感觉背后凉飕飕的，有什么东西跟着似的，旁边树上的飞鸟散去，树梢上的积雪散落下来，让高映波有所察觉。

他猛地回头，环顾四周，可后面什么也没有，也许是自己太紧张了。仗着自己身上有枪，战友也在不远处，深吸了一口气，便继续往前走。

前行不远，在雪道岔路的荒地中，突然有两团黑影从草丛中蹿了出来，凶狠的绿光紧盯着高映波。

高映波吓得踉跄退后几步，这两团黑影不是别的，正是两只狼。等他回过神来，又有几只狼尾随而来，一二三四五六七……总共有十二只狼。

最前面那只狼，高映波有着深刻印象，就是在小兴安岭山林中逃脱的那只母狼，充满仇恨的眼神，就跟当初逃跑瞪视自己时一模一样。

“这可要了命”，高映波在心底盘算着，眼前有十二只狼，是母狼带领狼群前来复仇，自己早已被狼群盯上。现在手里有十发子弹，就算全部命中，也不可能将狼群全部消灭。

来不及多想，高映波举起手中的枪，其中一只狼猛扑而来，还没来得及开枪，眼看脖子就要被狼咬到。

高映波侧身虚晃躲过一劫，没有被伤着，野狼扑了个空，已被彻底激怒，欲发起二次攻击。就在腾空而起之时，子弹正中头部，跌落到地上当场毙命，高映波根本就没有给它反扑的机会。

枪声一响，打压了狼群的嚣张气焰，眼看同伴倒在血泊之中，剩下的狼纷纷后退，不敢轻举妄动。

继续强攻，高映波占不到便宜，趁着狼群散开的机会，他准备逃脱狼群的包围群。观察一下四周的地形，道路狭窄又被积雪覆盖，两条腿很难跑过狼群。好在河边有一棵两米多高的树，高映波如同离弦之箭往大树跑去，眼看仇人要逃跑，母狼又率领狼群追赶，在树底下跳起来咬高映波的脚。

速度再慢一些，整个身子都会被狼咬到，高映波抓住树干，用力纵身一跳，终于摆脱狼群的纠缠，只是脚上的鞋子被狼咬掉了。

高映波庆幸自己及时爬树才保住性命，但又面临新的问题，狼群围着大树打转，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再这样下去，自己不被狼吃掉也会被冻死。

野外的气温降到零下二十多度，吐一口沫子都会结冰，高映波在树上四肢已经冻得失去知觉，寒风吹在脸上犹如刀割。

时间已经不多，再不采取措施，等冻得不省人事就很麻烦，高映波朝天放了三枪，这是他向战友发出的求救信号。

果不其然，远处传来马蹄的声音，高映波知道是战友赶来，又向天空开了一枪，好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具体位置。

没多久，连长和几名战士赶来，举着枪对着狼群就是一阵扫射，哀嚎声此起彼伏，野狼死的死，伤的伤，向四面八方逃窜没了踪迹。

战士们把高映波从树干上接下来，他的身体冻得僵硬，站都站不起来，只好把他扶在马背上。

想起刚才的经历，高映波心有余悸，终于想起老猎人的那句话，打狼别打夫妻狼……